第13章 抓阄分功劳（1/1）
刘谌终于见识到魏军的疯狂。
魏军已经兵临城下，担心魏军夜里攻城，他索性不回家了。
卯时初，刘谌裹着大袄，迷迷糊糊在城楼里打盹，就听到楼外军士大喊：
“魏军攻城了！”
刘谌猛然惊醒，几步跳出了城楼，往城下一看，果然，先头魏军已经逼近了城墙，距离不过十丈！
魏军人人蹑足衔枚，又是悄悄摸过来的，声音极小。要不是值守兵士警觉，发现了城下隐隐约约有铁甲反光，没准儿还真被他们摸上来了！
刘谌抽剑高呼：“御敌！”
城下魏军听见动静，纷纷加快了脚步。
这还是先头的魏军，晨雾里，紧随其后的楼车缓缓显形。
大批魏军簇拥在一起，手持铁盾，如同一个个蜷成一团的刺猬。
转瞬之间，咸阳门周围就架起了无数云梯。梯子刚一架好，周围的魏军立刻蜂拥而上。
黑压压的，如同蚁附。
城上汉军不停地用狼牙拍赶着攀爬而上的魏军，还有人干脆用手去推。
云梯每倒一架，挂在梯子上的魏军便嚎叫着，和梯子一同拍在地上。
人从高处跌落，七窍尽是红白之物，眼球崩裂，死相很是难看。
但城下活着的魏军只是将这些死尸扒开，再次架好云梯，攀爬而上。
看来昨天只是试探，今天才是最难熬的一天。
云梯虽多，但梯子上同一时间无法将很多人一起送到城头。刘谌担心的，还是后面的楼车。
果然，等到楼车一贴到城下，早已站在车上的数百魏军当即涌到城头，挥刀砍杀。
刘谌刚出城楼，立刻就被魏军团团围住，身边护卫的禁军立刻陷入了苦战。
一时间刀光纷飞，一个刚刚把脑袋探进垛口的魏军注意到了没有护卫的北地王，嚎叫着便冲过来。
刘谌来不及多想，挥起手中的章武剑，硬着头皮和对方砍在一起。
他是不会打仗，可这魏兵不会管你会不会。刘谌只能握紧了手里的章武剑，看着魏军战刀迅速变大。
刘谌咬着牙，横剑挡在身前。本能让他有种闭上眼睛的冲动，可他也知道，这时候一旦闭眼，那可真就离死不远了。
他不想死。
刀剑撞在一起，刘谌只觉得虎口处好像撕裂一般，疼痛难耐。不过眼前的一幕，却让刘谌万分惊讶。
和他一样诧异的，还有面前的魏兵。
这刘备所铸的章武剑极其锋利，竟将魏兵手里的军刀拦腰砍断！
魏兵手里的刀只剩半截，刘谌的剑锋兀自不停，划至对方脖颈。
鲜血涌到刘谌身上，在冬日初晨的空气里，还冒着热气。
生死之差，只在一瞬！
刘谌大口喘气，心都快跳出来了。
这种军人之间的贴身肉搏，和当初当殿斩杀黄皓的感觉完全不同。
可眼下的情形来不及让刘谌害怕，眼前这个刚死，下一个魏兵又来了。刘谌草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仗着剑利，继续和这群魏兵搏命。
周遭汉军将士，人人身染血色，犹如鬼魅！
城墙上不断有人倒下，城墙外也不停地有死尸坠地，“噗噗”几声，极其沉闷。
没有人说话，只有盔甲相撞，刀剑入肉的声音。
邓艾在城外，冷冷地看着城墙上的情形。
自己安排去攻城的，是自己的老部下金城太守杨欣。
结果这血战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城头一直毫无进展。期间的确有人攻上了城头，却难以为继，纷纷被蜀军赶了下来。
蜀军还往城下倒起了火油，一时间，魏军攻势竟有些松动。
饶是作为军司马的师篡已经亲自站在前方督阵，接连砍死了十几个畏缩不前的士兵，仍然无济于事。
邓艾好像不认识面前的这座城了。
这还是之前自己听到的人心惶惶的成都吗？
“鸣金吧，让杨太守回来，准备换人。”
邓艾深知一鼓作气的道理，此时退军，肯定会影响士气。
自己有两万余众，但他们毕竟不是两万多蜘蛛，自己会爬墙。囿于器具所限，没办法让这些人同时附城，只能一批一批上，好似添油。
拿不下城门，就算明知道是兵家大忌，邓艾也只能硬着头皮添。
眼下杨欣已然尽力，其部下苦战已久，即使军令如山，也不能把人往死里逼。
听见营中鸣金，魏军开始退去，如同退潮。
杨欣与师纂二人恨恨回营。到了邓艾帐中，师纂还在埋怨杨欣：
“我在城下看得真切，这城北守军不足三千，杨太守竟然打不下来，还坐视我军士卒后撤，太纵容了吧？”
杨欣辩驳道：“蜀国北地王亲自守在城头上，蜀军无不用命抵抗。你说我纵容，有本事你去试试？”
师纂一声冷哼：“没本事就是没本事，成都几近空城都打不下来，还好意思说话？”
杨欣还想说什么，瞥到邓艾脸色不好，悻悻闭上了嘴。
自己进攻不利，这种话只能听着。
师纂为人性急少恩，攻城时在后方砍杀己方将士，要不是有邓艾压着，杨欣刚才在前面就拿刀和师纂砍起来了。
邓艾用力揉着自己眉心，一指帐下的玄菟太守王颀。
“别吵了，王太守，你去。”
王颀领命出营，杨欣还在瞪眼瞅着师纂。
师纂：“你瞅啥？”
杨欣扭过头，索性不理他。
邓艾没心思给他俩当和事佬：“行了，司马你这次就待在军中。”
攻城的确要尽全力，但他邓艾又不是没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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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军再次退却。
刘谌站在城头，手中的剑正在一滴滴往下滴血。
都是魏军的血。
刚开始的时候，刘谌的确很害怕，杀到后面，人都变得麻木，也顾不上害怕了。
现在刘谌只觉得累。
可邓艾就不是那种体贴的人，刘谌这边气还没喘几口，城下的魏军又来了。
刘谌直骂这邓艾死心眼儿，整的这么频繁，谁身体受得了啊。
但人魏军来都来了，刘谌也只能带着将士们继续城头打地鼠。
关彝气喘吁吁地跑上城楼。
刘谌心下一紧，城南不会出事了吧？
“大王料事如神啊！”
刘谌这才注意到，跟在关彝身后还有两名小校，夹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听关彝讲完，刘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安排关彝去守城南，特别关照他要注意水路，关彝听进去了。
关彝不仅听了，还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反正水闸能锯开，干脆别关了，找来一堆铁拒马和塞城门用的刀车，一股脑扔在水里埋着。
刀尖纷纷竖起，埋的地方也很缺德，离水面不足半尺。
来嘛，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就在城北激战的同时，一伙魏军便从水路钻了进来。顺着江潜水入城，一头就扎入到关彝设好的陷阱里，前面的倒霉蛋当即中招。
中间的连忙上去帮忙破障，后面的看路被堵了，又不知道前面发生了啥，就在水下憋气等着。
看到水里突然冒出来的血花，就算是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
关彝不是傻子，立刻带着人去江边，关好闸门，大家一起钓王八。
“来人有多少？主将是谁？”刘谌听完，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魏军足有一校，没有全部进城。从水路进来的只有三四百，全被抓了，城外剩下的人纷纷作鸟兽散。”
说着，关彝一把拉过身后那个粽子，“带头的，就是这个牵弘。”
牵弘？刘谌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眼，邓艾竟然派了他来！
牵弘可是魏国陇西太守，也是一员猛将。而且他爹是魏国名将牵招，牵弘也被人说有其父之风。
说起来，牵弘还和刘谌有些渊源，因为牵招和刘备少年相识，还结为刎颈之交。
而牵弘素以勇猛著称，邓艾派他来，还带了一校魏军，其中意味并不难猜。
城北动静闹得这么大，看来，都是为了这牵弘啊！
不过刘谌没打算放过牵弘。对方摆明了给自己送人头，不好好利用一下，太对不起邓艾了。
刘备朋友的儿子，和我刘谌有什么关系！
“向魏军喊话，说我要见邓艾！”
听见城上高声呼喊，说什么“大汉北地王请魏征西将军城下一唔”，邓艾很纳闷。
大家动手动得好好的，刘谌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要投降了吧！
等邓艾来到城下，却发现城底下站着喘气的，除了自己的士兵，一个汉军都没有。
不是说好了城下谈吗？你人呢？
刘谌的声音从城上传来：
“邓艾！你不会是要等他吧！”
邓艾闻声望去，看清刘谌身边的人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牵弘被抓了！
邓艾昨夜定下城北力战攻城，就是为了吸引蜀军注意，再派一支奇兵从水路入城，打开城门，放城外的魏军进成都。
想到了蜀军可能会有准备，这种玩命的活儿，得选对人。
比起王颀杨欣他们，他更相信身先士卒的牵弘。
在牵弘临行前，邓艾特意嘱咐，先以小队人马从水下入城，打开小东门，放其余人进城。拿下小东门之后，绕到咸阳门。
他相信，以牵弘之勇，在蜀军纷纷上城御敌之际，只要进了成都，就一定能打开咸阳门。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差不多把功劳嚼碎了喂到牵弘嘴里，他竟然还能被蜀军抓了！
其实要怪也只能怪牵弘太身先士卒了。
邓艾让他分兵，没问题。但是临到小东门外，牵弘一拍胸口，带人入城这种事，我来！
然后就被关彝抓了。
城外还在苦苦等着弟兄们开门的人一看这情形，主将都没了，还等什么，跑吧！
还不能往军营跑，鬼知道那个师纂会不会砍了哥儿几个。
刘谌在楼上，还不忘落井下石。
“邓艾我得谢谢你，把这位陇西太守送到我这儿。你说，阵斩魏国郡守，这份功劳，我给谁好呢？”
说着把剑递给关彝：“要不你来吧？”
关彝连连摆手：“末将不敢贪功，大王还是你来吧。”
刘谌又把剑递给马秉：“都尉大人，受累？”
马秉哈欠连天：“老夫岁数大了，怕砍不利索，再让牵大人遭罪。”
阵斩敌方大将，这可是大功一件。城楼上的人纷纷跃跃欲试，看着牵弘，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羊。
对此，刘谌故作为难：
“这么多人，总不能一人砍一刀吧？要不咱们抓阄吧？这样公平点儿。”
邓艾在城下看上面乱哄哄闹了好久，然后，牵弘的脑袋就被挂在了城楼之上。
“多谢魏国征西大将军送头！”
邓艾看得一清二楚，堂堂大魏郡守，竟然被蜀军一个无名小卒在两军阵前所杀。再听到城楼上蜀军的欢呼声，邓艾气的睚眦欲裂。
“辱我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