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稻田守望（三）（1/1）

西奥多看着台下各位来客翘首以盼，从箱子里抽出纸条。

“XN学部，南极洲东半球地区。”

XN学部的负责人耸了耸肩，每年都是这样子，所以他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BXLY学部，亚马逊雨林地区。”

无可厚非。

“LSJ学部，环北美洲三大洋临近地区。”

作为乌托邦学院的总部，负责的范围更大一些，也是他们历来的职责，所以台下的副院长听到台上的院长兼主席的话并没有任何不满。就像他们国家有部电影里面曾经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当然，这纯属个人英雄主义。

“FLLS学部，MNH学部，BL学部，将共同负责地中海及东大西洋地区。”

三位负责人颔首示意，作为欧洲三大国，这种事情他们也是联盟多次处理。

今日的安排似乎与往年并无差别。

西奥多翻出第五张纸条，语气顿了顿，看向约纳斯，眼中隐约有些不安。约纳斯看到这个眼神之后也生出了同样的情绪。

“冰岛学部，今年将负责西太平洋沿岸部分。”放下纸条，“包括霓虹沿岸海域。”

全场鸦雀无声，只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在隐隐震动。

约纳斯缓缓站起，脸上挂着嘲讽的神情，“你们这是拿我们的性命去赌，你这是拿岛上100个师生的未来去赌。”

“你们的生源很好，实力都很强劲。”

“哼，实力强劲，怕不是一发挥实力就会爆炸的那种强劲。我承认我们冰岛学部是小，是要承担起维护乌托邦学院声誉的责任，但你们也不能拿我们不当人。”

“你们冰岛学部本身就不是什么正派地方。”在旁边许久未出声的LD学部负责人此刻打断了对话，“别忘了你们当初是怎么诞生的，别忘了你们下面压的是什么。”

嘴唇颤动，眼中透露出绝望，“难道就因为他们与其他卫道士不同就要将他们扼杀吗？难道就因为他们没有信仰或者信仰与他人不同就要遭他人歧视吗？”

再次寂静，无声的沉默就是最好的默认。

“约纳斯院长，请您服从，这是全体的决定。”西奥多沉声说道，紧接着准备去抽取下一张纸条。

“行。”出人意料的约纳斯没有继续与其他人争辩，只是冷眼扫了一遍，“冰岛学部的所有人都将记得这耻辱的一天，如果你们不能给予我们以宽容，我们自然也无法再给予你们宽恕。”

皮鞋敲击在地板上，声音逐渐传远。

大门砰的一声关闭。

“切，他们能掀起多大的风浪。”lD学部的负责人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就凭他们那个小地方上的人，还不够我们学部的零头。”

“克罗斯！”欧洲总学部的负责人出口制止，冰岛学部里面可还有自己校董会的实际控制人呢，再这么说人家给自己撤资了怎么办。

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看到FLLS学部的负责人已经开始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他便晓得这种闹剧传出去一定会有损自己的名誉。

有时候家族显赫还是蛮有用的。

一脸阴沉的约纳斯坐在飞机上，不知道回去该如何跟那群孩子解释，就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一样落魄的回自己的王国。

当然他这就不用担心，虽然冰岛学部加起来也只有100人，虽然冰岛学部的财政补助是最少的，虽然这次他们要去的是目前危险等级最高的古典级地区。

但是他们可是被誉为卫道士监狱的冰岛学部啊，那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实力又厉害，开心点就能建个城市，不开心就能毁个城市。

下了飞机，教授和学生们都拥了上来，却看到他们尊敬的院长此刻脸色阴沉着，就知道结果是什么了。

士气大泄啊。

当然士气大泄的那些人肯定是教授们，作为旧时代的开拓者，他们很清楚，古典级危险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回忆。

高的像摩天大楼一样的巨蟹挥舞着双钳，长的像列车一样的海虾横冲直撞。而当他们支撑不住撤退到一座小岛上休息的时候，他们才惊恐的发现那座岛竟然是一头沉睡的海龟，而它也仅仅只是侧翻一下，海底不知名的黑影就张着嘴巴吞噬了同伴。

那个时候海洋是黑色的，天空是黑色的，就连雕塑都是黑色的。白色就像被这个世界所抹除的一样无法复现。只留有绝望的黑色。

现在让他们再次去经历他们不想回忆的回忆，不想承受的承受痛苦，那还不如把他们直接辞了。

当然这是奢望，进了乌托邦学院冰岛学部，除了销毁，就是牺牲。

新时代的学生们倒是充满着激情，准备择日开拓自己伟大的事业与使命。但是通往信仰的漫长道路上，往往是由年轻的血肉所堆砌而成的。

莫晓瑜和蒲子修的神情如同约纳斯一般阴沉着，他们的直接实力并不突出，所以在此次清理中很有可能是被清理的那一部分。

阿兰朵和美第奇神情淡然，一个是本学部甚至是乌托邦学院里面实力最强的学员，另一个是隐藏实力，与主最先缔结契约的旧约者。他们拥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而剩下眼神中带着希冀的学员，则就是被用来填补道路泥土的牺牲品了。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一场不可回头的屠杀，是上位者的博弈，是权力者对下层的蔑视。

而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他们不一样，或者说，从一开始“异类”就是用来贬斥他们的。

摇了摇头，轻声笑叹，单连上却看不出一丝释然的迹象，“看来生日愿望还真没什么用啊，该来的还是得来。”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宽慰，“没事，反正咱俩到时候抱团苟着，实在不行游回C国去。”

黑夜里，路灯遮掩了极光的绚烂，两人的影子在灯光下越拉越远，像一双筷子捅着他们向明天走去。

“阿兰多。”约纳斯疲惫的面庞从昏暗的灯光中抬起，“我希望这次清理你可以注意一下蒲子修。”

“这您放心好了，他毕竟是我带进来的，我会对他负责的。”点了点头，作为自己认识这么久的朋友，他自然也不可能放弃蒲子修的安危。

“…如果有必要的话，如果伤亡过于惨重的话，还是希望你可以…”约纳斯忽然闭口，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说下面一番话。

“做掉他。”

阿兰朵眼睛瞪大而又微眯，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句为什么。

他不清楚蒲子修已经进入学校了，院长还整天费着心思想要干掉他，如果招募他进来就是为了干掉他的话，为什么当初派遣自己的时候不让他直接一枪干掉呢。

难道为了信仰就可以冷血无情吗。

难道没有信仰就必须天生背上原罪吗。

难道弱小的人就不配生存而必须被他人视为蚂蚁吗。

“他的信仰值比其他天生满信仰的人还要丰盈，甚至有一种要溢出来的感觉。”约纳斯依旧像虚脱了力气一样说着这一切，“所以当牺牲过半的时候，如果局面依然不势好，牺牲掉他一个来制造信仰聚变是牺牲最小的决策了。”

语音落下，两人沉默。阿兰朵点了点头，退出了院长办公室，关上了门。

天上月亮悬挂，未曾再见到过太阳，就像月亮和太阳从未相见一样，就像月亮和太阳从未有过关系一样。

乌云遮住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