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旧世纪（二）（1/1）

服帖着刺身的生冰高高的堆砌在盘子里，挡住了森野渡凝视面前四人的视线。

蒲子修一行人毫无包袱的对着面前的盛宴狼吞虎咽，新鲜的芥末刺激着几人的感官。凉气绕着鼻腔向上冲去，化成眼泪流了下来。

“慢点吃，慢点吃。”即使平静如他，此刻也没法在对面人如此不得体的情况下保持一个表情。“不够的话，还会给客人上更多的。”

约纳斯在旁边无奈的捂住了脸，他们这副样子就搞得像冰岛学部跟个集中营一样不给学生饭吃。

当然最奇怪就是每一次吃饭的时候这几个人都会狼吞虎咽，拥有着与自己不匹配的食欲。而在他们相遇之前每个人都是正常人一样。

把最后一点碗底的汤汁给刮抹干净，蒲子修终于抬起了头。

“现在就去吧，速战速决。”

“现在就去？”虽然早就商量好今天晚上就是行动的时间，但是未曾整顿就立马投入清理工作这还是他任社长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

没有回答对方的疑问，只是向上抬一下手，示意对方准备交通工具直接把自己几个人送过去。

站起身，踢腿缓解一下长坐导致血液不流通的腿麻，揉了揉眼睛。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反正自己大概率也打不过，到时候下了海之后直接往旁边的礁石洞里面一钻。等到异类潮退去之后再悄悄潜回去，反正自己已经碰过水也算完成指标了。

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深冬的东京天气却是灰蒙蒙的，西风从日本海带来的水汽越过山脉降临在东京上空。

从岛上排下的污秽，最终还是要有岛上的人承担，大自然总是公平的将罪孽给予罪人，将福祉给予信徒。

“到了。”前面坐在驾驶位上的老者打断了后面几人的思绪。

黑色的日本海在远处和近岸不停的翻滚着，白色的泡沫聚齐又被打散。黑影与黑色的海水混合在一起，不知道是海水隐藏了它们，还是它们构成了海水。

“这周围已经全部清场了，等一下我会和你们一起下去。”拔出一把刻着鸟类形状纹饰的刀，在自己的袖口处擦拭，“别担心，近海的异类还是好处理的。远海就由我和鹿岛先生去处理，约纳斯院长在上次清理中有点疲惫了，这次就先让他休息吧。”

点了点头，从腰后拔出两把短刃，跳下了海。

海水冰冷的触感瞬间让每一个人的肌肉绷紧，咸湿的气味像油烟一样灌进每一个人的鼻孔。海风中隐隐有盐粒刮击着每一个人的面庞。

“小心。”阿兰多在蒲子修旁边轻声提醒着。他手中的短枪此刻也已经换成了一把鱼叉，在水里面热武器的威力会大打折扣，而使用信仰加强过的冷武器则更能有效的清理掉异类。

黑影潜动着，来到了几人脚底下。它不动声息的向上浮，爪中锋利的指甲伸出，忽然加速，直击蒲子修的心脏。

剑刃穿过它的胸膛，直直的把它挑起。暴露在空气中不断喘息着，被腐蚀了的生命急剧消逝着。

“看，变了异的鳟鱼。”美第奇手持十字长剑，绿色的血液顺着中间的血槽缓慢流下，身体凝固的异类此刻正瞪着无力的眼白看着蒲子修。

突然想起自己中午好像就吃了变异前的鳟鱼，几人面色一变。让这么美好的食物变成这么个鬼样子，那些排放和同意排放和废水的人真是莫大的罪过阿。

将剑刃上的异类甩到一旁，继续涉水向前深入。

“前面就要进入深水区了，有什么新的情况就拉绳，不要勉强自己。”森野渡将一旁的氧气面罩带到脸上，嘴中吐出的热气将氧气面罩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让人看不清里面。

几个人头攒动着被海水没入，只能偶尔看到几个浮上来的气泡在海平面上破碎。

夜间的海水里视野并不宽阔，就算相隔不远的几人之间，也只能看见一团团黑影在自己旁边往下潜。而在这么一种情况下对异类进行清理围剿更是天方夜谭。

模模糊糊的听到嗖的一声，一旁的阿兰多在水里射出一枚发着耀眼亮光的子弹，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

鱼群受惊向旁边散去，只留下一些水母在没有漫无目的的漂流着，亮光打在鱼鳞上闪着绚丽的光彩。但是找不到一点之前异类存在的痕迹。

而在它们的眼中，这五个人此刻就像五枚热量炸弹一样，在冰冷的海水里面格外瞩目，不停的散发红色的光芒。

像是嗅到了危险一样，它们并没有贸然前去攻击，而是在周围不停的巡游着，以伺时机一击毙命。

在水底下比出了注意周围的手势，将手里的鱼叉紧紧的握在手中，提防着突然出现在眼前或后背的异类。

但是周围安静的可怕，只能听到海水在海平面上涌动的声音，和莫名的咕噜咕噜声。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搜寻无果，就像之前异类的攻击只是一场险恶的梦一样。它们来的如此之快，退去的也如此之快。

蒲子修稍稍松了口气，准备上浮休整一下。但是他突然看见对面莫晓瑜的脸突然变得煞白，也不知道在黑暗的水底为什么突然能看到对面人的脸色。

他抬头看去，月光照耀下，异类此刻铺满了海平面，狰狞的脸盯着他们，好像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你们逃不掉了。”蒲子修的心中突然响起对方的话，一如几万年前那个人荒谬的幻想。

迅速控制自己的身体极速下降，与上面的那些异类保持一个较为稳定的距离。

但是很奇怪的是，没有灵智的异类好像懂得了兵法一样，只是在上面虎视耽耽的看着，而没有下一步活动。

它们在消耗我们的体力，心中想着，身体的剧烈活动也缓慢停止。

森野渡脸色很差，他没想到上一次只知道茫然进攻的异类这一次就已经懂得守株待兔了，这与任何一个时期的认知都不相似。

并且这一次己方的实力和对方也相差悬殊，怕是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脱困了。看了看头顶上还光亮着的月色，而海底下依旧是一片黑暗不可捉摸。

冰冷的刀刃划过自己的手掌，鲜红色的血珠顿时在海水的压力下喷射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区域。

闻到血腥味的异类终于像是被激发出了内心的兽性，摩拳擦掌准备进攻。

“全知之主，既吾永昌。”

冰冷的海水倒灌进张开的嘴巴，窒息瞬间掐住了他的喉咙，一阵发晕也袭击了他的大脑。

刀刃上的乌鸦睁开了眼睛。

之前逃离的鱼群此刻又再度来袭，他们的眼睛泛着红光，他们原本光滑的鱼皮长出了黑色的羽毛，他们短厚的鱼嘴变成了尖锐的鸟喙。

鸦群在天空中遮住了月光，只能听到扑哧扑哧的扇翼声。他们倒映在海平面底下的影子，此刻与异类群纠缠在一起。

奋力游上海平面，从纷争激烈的战场上脱身而出，一双双手把自己拉上了岸。

“嘶—”不知道什么时候，蒲子修的胸口和后背已经被异类和鸟爪给勾出了几道伤口，但这总比葬身异类口腹之欲要好。

看见森野渡手上的巨大伤口，鹿岛赶紧上前拿起包扎带，细致的一圈一圈包扎好，鲜血浸透了白色的绷带。一如他因脱力而苍白的脸。

挥了挥手，天上的乌鸦急剧膨胀后爆炸，漫天只留下黑色的鸦毛。“现在还是不适合进行清理，再等等吧。”

准备打道回府，毕竟这么多异类要对付起码也要在乘上个几倍的人力和物力才有一丁点的胜算。就不要干做什么鸡蛋碰石头的蠢举了。

但每一个人都没看到，蒲子修的伤口顺着腰腹流向船只，然后滴入了海水之中。

一双黑爪将他拦腰带进了海水之中，一声呼救还没呼出，就已经被巨大的气压差给弄晕了。

月亮将给予信仰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