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噩梦(1/1)
苏承谕睁眼醒来之时,视觉一片昏暗。他正坐在行驶的车里,窗外的景是黑色的,阴翳在他眼前突然放大,铺天盖地涌来。
“开灯。”他哑声道,呼吸流泻出一丝紊乱。
前排传来声音:“大少爷,这里是夜路,不能开灯你不知道吗?”
苏承谕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现在的处境,手动了动,使不上多少力气,脚也是软绵绵的。
药效还没过。
刚才睁眼的几秒他观察到,这是一辆面包车,车里除了他和司机还有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这辆车的前面还有一辆车,不知道后面有没有车跟着。
车子走的是山路,他的手机不在身上,想从这里逃跑不现实。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旁边的男人粗声道:“海城。”
苏承谕的眉宇拧了下:“苏岸容派你们来的?”
“大少爷知道就好,我们不想伤害大少爷,但如果你想逃跑的话,就别怪我们下手重了。”
苏承谕闭着眼眸,不再说话。
在他清醒过来的这段期间,面包车开了五个小时,从山路来到城镇,天光渐亮,看到通往海城的路标。
他没有逃跑的打算。
只是想知道,他在黎滟心中,到底重不重要。
车继续开了两个小时,来到一栋蓝顶白墙的欧式别墅前。
“大少爷,到了。”
外面的人打开后车门。苏承谕一下车,跟了他一路的壮汉全部围在两侧,如两堵城墙,压迫感十足。
苏承谕不紧不慢地走进别墅。
苏岸容等他已久,坐在对着客厅入口的沙发上。犀利的眼神中带着纵横商场多年的狡狯,身上透着股强烈的霸气。
他比黎滟大两岁,岁月在他英俊端正的脸上留下痕迹,沉淀出深沉稳重的熟男味。
见到苏承谕,苏岸容大笑一声,兴高采烈道:“欢迎回家,我的儿子。”
他走过去,张开双臂想要抱住苏承谕。
苏承谕避开身子,语气噙着淡淡的嘲弄:“这么多年了,还不死心吗?”
“你是我的儿子,当然要认祖归宗,回到我们苏家的,你要认清这一点。”
这类的话,苏承谕已经听过数以万遍,心中没有一丝波动,眼神很冷。
苏岸容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热灭热情,摆出一副慈父的做派,有模有样地说:“这一路回来累了吧,房间你妈已经帮你收拾好了,先去休息,晚上我们一家人吃饭。”
苏承谕冷睨着他,一字一句:“我只有一个妈,她不配。”
苏岸容的脸色微沉了下去,关于这个问题,父子俩已经吵过无数次,他现在心情很好,不想和苏承谕吵架,道:“你先去休息,到了饭点我叫你。”
苏承谕没动:“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苏岸容怎么可能把手机还给他,板着脸说:“你现在不需要手机,跟着我就行了。我去哪,你跟着去哪。”
苏承谕的眼底闪过一抹轻蔑:“你防着这个也没用,现在刑侦技术这么发达,很快就会查到你头上。”
闻言,苏岸容却大笑起来,狂傲不屑,眸中透出老奸巨猾的光:“海城一半的税都是我交的,你以为警察就能带走你吗?你大可等到那一天,看看他们听谁的。”
这也是苏岸容如此猖狂的原因,海城的达官显贵都认识他。他在海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人敢得罪他。
京市的警方管不到这边,只能移交给海城的警察。海城的警察听谁的?不用说也知道。
“你就在我这里好好休息,别想其他的,想也没用。”苏岸容说完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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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苏承谕来到餐厅,看见苏岸容和他的二婚妻子秦可舒,唯独不见苏雅诗的身影。
秦可舒当年很厌恶苏承谕,表面上对苏承谕好,但在苏岸容看不见的地方,她经常对苏承谕下狠手。
打他,掐他,烫他,伤在衣服遮住的地方。
那时候苏岸容很忙,经常住在码头那边,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偶尔才会向秦可舒和保姆了解家里的情况。
保姆是秦可舒的亲戚,自然帮她说话。
所以苏承谕每次向苏岸容告状,苏岸容都不相信,还觉得是苏承谕不听话,挨打是对的。再说了,男孩子就是要吃苦头,别整天一碰到屁大点事就哭,娘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苏承谕的求助并没有换来父亲的庇护,只得到了秦可舒变本加厉的虐待。
骂他有妈生没妈养。
威胁他再敢告状,就饿死他。
还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突然把他推出去,他被车撞倒在地。如果不是那辆车在经过斑马线的时候有意识地减速,他不会只是皮肉擦伤那么简单。
苏岸容一次又一次站在秦可舒那边,让苏承谕一次又一次失望,慢慢走向绝望。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相信自己。
为什么只听那个恶毒女人的话。
就好像他不是他的儿子,他和秦可舒才是一家人。
随着长大,苏承谕慢慢学会了反抗。他的身体变得有力气,砸东西,推人,最狠的一次是踹了秦可舒的后背。
秦可舒踉跄几步,被地上的排插线绊倒,摔了之后没保住孩子,流产了。
那一刻,苏承谕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在所有人都在安慰秦可舒,为她感到难过的时候,苏承谕却笑了,如一只诡异娃娃。
秦可舒像厉鬼一样指着苏承谕说他是杀人犯。
苏承谕没有否认,笑道:“活该。”
苏岸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地甩了他一巴掌。他耳朵嗡鸣,有十多秒的时间,他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脑子宛若一台坏掉的机器,嗡嗡地响个不停。
没有人阻拦苏岸容,苏岸容把苏承谕拽到一间狭窄闭塞的暗房里,关了他两个月,不准他出来,不让他上学。
暗房里几乎看不到光,没有灯,窗户很小。
秦可舒用手机录了婴儿的哭声,还有从鬼片里截出来的尖叫声,放在暗房门口,没日没夜地播放。给他送的饭里也倒了血,他不吃就不换,直到饭菜腐烂,臭味弥漫整个暗房,爬满蟑螂和蛆虫。
苏承谕当时不过十一二岁,在这样的折磨下神经错乱,哭着求着让苏岸容放他出去。
后来每次苏承谕不听话,苏岸容就把他关进暗房,不用半个小时他就安静了,出来之后不吵也不闹。
苏岸容还觉得自己教子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