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哈尔维事件(1/1)
小诺农村长大的。
家里的状况不很乐观,父亲身体状态很差,做不了什么活,每年都要往医院里住几个月,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多年,母亲养家。
一个人干了两份工作,晚上很晚才能下班回家,他老家还有一个妹妹在读书。
丽城怀华大学是个口碑挺不错的大学,环境算优越,费用也不低,小诺能考来这里读大学,母亲很欣慰,说平时工作辛苦点她都觉得很值得,很高兴,因为他们村子里读大学的孩子并不多,这是父母脸上的光。
作为一个长大后就要顶天立地的男孩子,从小看着妈妈每天那么辛苦的工作,忙里忙外,比同龄人看着都显老,脸色疲惫,心里怎么会没有波澜,还哪能天天无忧无虑。
每个寒暑假回去小诺都在努力的兼职打工,贴补家里,给自己挣点学费,在学校里也是一样,认真读大学以后,兼职从未停过。
经常被高工资诱惑,哪里兼职待遇高一点,他也会时不时就跳槽。
哈尔维酒吧每晚兼职四小时,晚八点至凌晨十二点,按天算工资,月结,全勤还有额外奖励,菜单酒品类推出去都有提成,是他做过挣钱最多的兼职。
就是酒吧这种地方客人类型乱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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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诺在哈尔维酒吧做兼职,除了林一,基本状况大家都了解。
在一个坏了的路灯下,前后贴着停了两辆黑车,前面一辆是林庆民的,后面一辆是另一个哥们儿开来的。
两辆车身后面马路牙子上五个男生蹲一排,除了许川和林一,群里还赶过来了两个,每个人脸上的戾气都很重,林庆民的车里侧的后车门开着,小诺在上面,已经睡着了。
他在今晚兼职的时候,被喝多的胡茬老板灌了一杯加了东西的酒,人就被拽去了深处的卫生间……
他们老板不好女色,没老婆。
小诺给林庆民打了电话,一个人从酒吧后门要摔不摔走出来,扑倒到林庆民怀里的时候,脖子上有很重的掐痕,两个手腕通红,腰上有淤青。
林庆民当时把快要晕过去的小诺抱起来时,小诺一直懦懦的喊“疼,疼,疼……”有那么一瞬间,林庆民觉得自己的心被小诺喊疼了,很疼,疼到他张开嘴都说不出话。
就像此时此刻,他蹲在四个人的中央,手里夹着一根点着了却一口没抽的烟,然后整只手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被怒火烧的。
这个“胡茬”基本不在酒吧过夜,每晚凌晨一点前都会离开,小诺之前就跟林庆民说过,同事们天天盼着老板早点给自己下班走人,刚才林庆民还着重问了小诺,人现在在哪,走了没有。
没出来,还在酒吧,小诺说。
“草!兼个职也能被强,要不咱现在冲进去找人吧?人不是在里面吗?弄不死他!”挨着林庆民长相挺虎的一哥们儿说。
“不能闹大,再把咱们自己搭进去,”林庆民还是理智的,“等他出来。”只是抬眼瞄着马路对面酒吧门的眼神,可不像理智还在。
眼看着就要过凌晨十二点半了,烟把在林庆民的脚下已经满地都是了,其实他一口没抽,只是一根一根的点。
火气堵在心口没发出来,他手不稳,刚把新的一根烟点上。
“草,出来了,是不是这个?”
胳膊被撞一下,手指抖久了发麻,本来就夹不稳烟了,烟掉地上,“就他。”林庆民说。
“他要去哪?”一个身材挺壮实的中年男人出了酒吧正门就往一侧走了。
“地下停车场,要从酒吧侧面下去,快,最好把他截在地下停车场外面。”几个人尾随着就横冲过了马路。
许川压声对林一说:“一会儿躲我后面。”也没听见林一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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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这一小段路没有明灯,光线确实偏暗,说实话很适合少数人斗殴,这个“胡茬”估计今晚是真喝多了酒,反应迟钝,几个小伙子从身后朝他追过来,都到脚底下了他才反应过来回头。
就在这个瞬间,路边的大号垃圾篓旁有一个很脏的购物袋,被走在最后的林一抄起来就窜到了几人最前面,当头给“胡茬”扣面门上了。
许川一边惊眼林一突然窜前面来干了这事,一边猛的一脚给“胡茬”踹倒在地。
五个打一个。
对方还可能醉酒迷糊,那真是一百比零伤害值,随便他们祸祸。
林庆民日常看着很稳重,长相略带两分斯文,没想到打起架来下手超狠,林一怎么看都觉得,林庆民没打算弄死对方,又不想让他活着。
别人都是尽量避开要害下手,他是专挑要害下手,尽管一个脏兮兮的购物袋套在了头上,林庆民一脚朝面门上下去,血从购物袋的边沿很快就延了出来。
这一脚不掉两颗门牙是不可能的。
随即林庆民就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要往这人头上砸,被许川及时拦下了,“你疯了?”林庆民没管许川说的话,石头被许川夺去,他又朝“胡茬”的头狠跺了一脚,本来地上的人还“支哇”出声,这一脚下去就没声了。
要不是这人被打的侧蜷着,胸前挨了林庆民几脚后又疼到趴地上了,林一估计,林庆民能一脚把这人的子孙根给踹废了,谁都能看出来,林庆民一直想往那位置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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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反正是躺地上纹丝不动了,除了购物袋挨着脖子那块儿延出来一小滩血迹,其它地方倒是瞅不见明伤。
回程的路上,120是林庆民主动打出去的,小诺醒了,在后车厢躺着,时不时翻个身,一句话不说,林庆民也是。
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林庆民有没有检查下小诺身上怎么样,大抵是不至于很严重吧,不然就应该先去就医了,而不是让小诺在车上睡。
很莫名,车里的气氛很难说,林一觉得自己和许川像两座大山隔在了林庆民和小诺中间,让两个本来就不想交流的人,更加没办法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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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
连着两个晚上没有一闷气的睡个完整的囫囵觉,且一夜比一夜不安生,许川洗漱发现自己脸上爆了一颗痘。
你说它是不是非常的会挑地方冒出来,一毛不差在眉心,和挺立的鼻梁线水位都不带歪的,很碍眼的一颗。
这事儿搁谁都得手欠。
于是早饭时许川瓜净的脸上两眉毛中间就剩一新鲜水红的血痂,圆圆的一点。
许川:……
“哎呦!我川儿今早这是抽什么疯?怎么还给自己点了颗美人痣?”庄玉华惊讶。
许川:“……”
林一一整个早上都在盯着许川看,这会儿就着庄玉华的话接茬说,“哥,你好美!”
许川:“……”
许川一巴掌按林一头顶上,“啧,你跟着起什么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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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一起等公交车的时间,候车亭廊下,许川捏着林一的下巴左右看林一的脸,“年轻就是好啊,熬夜两天脸上连点油光都不带冒的,这小脸滋润的。”说的好像只比林一大了两三岁的自己已步入了中老年似的。
林一不知怎的,随便许川怎么摆楞自己是他的惯性,他的惯性还有面对许川时总是软塌塌的一张脸,然而此刻许川却觉得林一的表情有点不一样。
说不上来,其实也只是一只在盯着他,盯着他说话,盯着他的眼睛,非常集中,明明挺柔和,没有什么杀伤力,就是带给许川一种被对方眼神调戏的错觉。
许川忽的想起了自己眉间的血痂。
又忽的放下了摆楞林一脸颊的那只手,斜前方的角度是林一被“欺负”的那条胡同,再加上昨晚的事,这样带血的场景对林一来说当然是生疏的,许川不禁问林一,“昨晚被吓到了吧?”
林一沉一口气,才说,“有一点。”
说的跟真的一样,满脸泛起担忧,“哥,那个人……当时那样,不会被打死了吧?”
许川揽过林一的肩,安慰道,“想多了。不会,大家都有分寸。”
话是这样说,许川又侧眼看林一这张在人群中总是很容易引起陌生人注视的脸,想到小诺的遭遇,想到前几天林一在胡同里,想到再往前举着手机要加林一联络方式的那个每个指甲上都镶了钻石的长指甲女人。
在推着林一的肩膀上公交车时他又开口说,“放学早还是来跟我汇合吧,我最近学校没什么事,咱俩一道回家。”
因为晚自习安排的时间还是比较长的,所以林一新一中下午的课程安排,放学时间比上大学的许川早二十分钟,大多时候林一会积极来找许川一起回家,虽然多绕一点点路,但怀华大学回他们家的路程还是挺顺的。
“好!”林一眼睛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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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当然都有分寸了,但林庆民未必有,“胡茬”受伤不轻,索性没有生命危险,门牙确实被踹掉了两颗,胸骨左右共断了三根,其它都是被揍的淤青和小擦伤倒显得没什么了。
为什么他们会对“胡茬”的伤势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因为林庆民大摇大摆去医院里看那人了,结局就是“胡茬”答应给小诺的剩余工资双倍结清,并补偿两万块钱,来了结此事。
“胡茬”老板虽然是个外地人,不及本地人人脉广,但能把这么大一个酒吧开起来,且相安无事开了好几年到现在,那必然是拉拢到一点当地关系的。
只是不巧,林庆民这个本地人,丽城的祖籍从属户口人,关系比他更硬一点,有一个很近的血亲刚好直属酒吧类监察这一块儿,对外都是铁血手腕,除非哈尔维酒吧想就此关门大吉,否则这个“胡茬”就只能咽下这顿揍,和这顿伤,外地人想收拾本地人是不容易的。
也难怪林庆民敢如此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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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万块钱给到小诺手里,林庆民当然觉得补偿不了什么,但毕竟还有一个小诺的声誉问题,这件事不能在学校里散开,不然要小诺还如何和同学们相处,只能他们几个人知道,且需要速战速决,不能拖沓,然后过一段时间,但愿小诺能用最短的时间忘记这件事。
所以在钱的问题上,对方爽快,他也就自作主张含糊一点了,没必要像讹人似的。
林庆民的一通操作真的是干净利索,让林一对这个所谓“林姓人”有一点刮目相看,小诺的事情才处理完,林一这天下午放学照常去怀华大学找许川。
半路上被一辆已经非常熟悉的黑车按喇叭截住,林庆民从车窗口对林一探脸,“林一弟弟,这是刚放学吗?”
“对。林哥好,你这是回家吗?我去找我哥。”简单招呼,林一就想走人了。
“回什么家啊,你哥他们系的教授讲课最磨叽,别去找他了,来来来上车,林哥带你去喝点东西,然后给你送回家。”林庆民说话很热情,看着闲情逸致很多。
“这……”林一脸色很犹豫。
“上来吧,你哥有什么好找的,他自己回家还能迷路不成,我正有事想找你呢,怎么着,还要我下去把你塞车里?”说着话林庆民就把副驾驶的车门给林一打开了。
林一又往怀华大学的方向瞅瞅,表情非常两难,林庆民这又热情难却。
一番纠结,林庆民已经作势要下车来和他推搡了,林一只好上了林庆民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