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家长会乌龙（1/1）

小跑到顾春泽脚边了，顾春泽还是“埋头苦干”一副和往常一样油盐不进的样子。

老师心里也是有火不知道该怎么往外发，这一地的花花绿绿粉笔画，他不知道又要被领导怎么训话呢，这孩子还真是够花样百出的，前几天刚弄一出“表白墙”，那么大一面墙，愣是被他画的一点空白地方没有，花了好几个小时才给处理干净，还挨上边一顿训，被说连这点卫生情况都盯不住。

这才几天？今天又整幺蛾子。

“顾春泽！你给我站起来！”顾春泽跟没耳朵一样没反应，“不是老师说你，顾春泽！你要是把这种心思能拿出来一半放学习上，你能在二十一班待着吗？好歹也能往人林一的一班靠近点不是？”

班级排序就是成绩排序，新一中高三部共二十一个班级，从十八班开始，到尾班二十一，高三部成绩最差的学生全匀乎在这几个班里了。

老师拽了顾春泽一把，顾春泽又蔫又犟，愣是没拽起来，胳膊甩开老师的手，还在那描那条横杠，模样跟被人下降头了一样。

“顾春泽！别人都在那边开家长会，你为什么不去？你家长呢？来了没有！”

这句话倒是让顾春泽有了点反应，他听后捏着那根粉笔的手指头顿在那，然后很迷茫的仰起脸，也许他的表情是不知所措吧，但更多的是发呆。

然后他跟老师说话，声音挺平的，一点情绪痕迹没有，“老师，他们今天去领离婚证，正闹离婚呢，没空来开家长会。”说完头又低下去，继续描那条横杠，“有空也不会来。”嘟嘟囔囔的又多说了一句。

老师：……

–

在学校这种地方工作久了，老师当然知道，每一届都有不少的学生，家里的情况，成长环境等，都不是很理想，相对很差的也是时时有的。

顾春泽勉强算个正常人，但认识久了你会觉出来，他的精神状态是有一点问题的，但是不明显，父母家人好好养育关怀的话，他能很好的生活，生存本领入社会了也不一定会比正常人差，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注意力严重脱离正轨一般。

看着干净整洁的灰石路面被顾春泽祸祸成这副样子，本来还满肚子火消不下去的卫生部执勤老师，突然变的满脸耐心了。

他也蹲在了地上，和顾春泽唠嗑。

林一这个学生的名字学校里哪个老师不熟悉，谁提起来不都是满意的一直点头，学习成绩出彩也就罢了，就没一个哪怕一次测考总分给人家压下去的，样貌也是，出彩的不行，性格也是，很清冷，话少，从不说一句废话，脑子里只有学习，一点玩心没有，任何时间你在学校里也看不见他拉帮结伙的和同学闲聊。

“一心只读圣贤书。”

成绩担当，相貌担当，性情担当。这样的男同学被一群一群的女生爱慕，再正常不过，有男生爱慕倒也能说得过去，但像顾春泽这样大胆夸张的真是仅此一个。

因为林一的性格挑不出毛病，又太不亲近人，大家都是默默的在心里爱慕，远远的围观，成绩上努力向林学霸看齐。

恐怕也只有顾春泽这样看似正常又不太正常的，才敢每天大张旗鼓的对着林一同学出花招。

让老师们头疼。

执勤老师一阵掏心掏肺的跟顾春泽说道，顾春泽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最后他问老师说，“老师，你能等林一放学从这条路上回家后，再把我画的这些擦掉吗？”

老师：“……”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兴许是顾春泽的表情太萎靡了，也可能是他说话的声音太低落了，老师竟然觉得顾春泽怪让人心疼的，他一时不察，就回了句“好”，答应了顾春泽。

顾春泽走了。

执勤老师一个人看着这长长的灰石路头昏脑涨，愁的，想到今天的高三部全年级家长会，顾春泽搞的这些，家长会的家长们会怎么想，这不是给学校领导挂火嘛。

怎么可能不及时处理。

还要由着顾春泽。就着家长会才刚刚开始，他得在家长会结束前，赶紧把这些解决了才行。

顾春泽能一点一点趴地上画，老师总不能拿一块湿布一点一点趴地上擦吧。

老师去接了一根水管。

想要回班里去待着的顾春泽在楼道窗户里一探头就看见了刚才答应他先不把那些弄掉的执勤老师，已经拿了水管在对着那路面冲了。

非常的快，顾春泽红了眼，眼泪刷的就落下来了，大把大把的掉。

·

许川年纪轻轻精神抖擞的坐在一群中年家长的人群里，别提多心情舒畅了。

他知道他家的二宝贝林一同学虽然性格赖了点，但学习成绩特别好，比他读高中那会儿可强太多了，得亏他和林一不是一届的学生，不然他这个哥哥在成绩这么跋扈的弟弟面前还怎么充哥。

家长会不是表扬大会，虽然老师们喜欢三句不离口的念叨林一的大名，但中心思想还是希望家长们务必能尽量配合学校的工作，校方和家长们一起努力，帮助学生们把学习任务完成好，向身边优秀的同学看齐，争取最后毕业的时候都能考得一个自己满意，家人也满意的大学，如此等等。

一阵掌声中。

家长会正进行的热闹，不知道是哪一位家长感叹了一句，“那里是坐了一位同学吗？”

“是二十一班的顾春泽！”

一个女生紧接着扬声道。全场哗然。

“天，他为什么坐在那里？”

“太危险了！他想干嘛？不会是要从上面跳下来吧！”

……

就在林一这栋教学楼的楼顶。

顾春泽坐在天台的安全栏上，面对着脚底下的一片家长，和同学。

没有人能在下面坐得住了，乌泱泱的站起来一边议论一边往上方看。

这场面给讲话台上的老师们也都紧张坏了，刚好手里有话筒，开着音量，一个主任老师稳声对着上面说，“顾春泽，那里危险，有什么事你先下来，跟老师好好说，听话，快下来！”

老师们毕竟教学多年，遇到突发事件反应还是很快的，已经有几个男老师顺着楼道往天台去了。

不管老师怎么说，下面的人群怎么闹哄，顾春泽就是坐在那往下看，不说话，两条腿在半空中当啷着。

有家长跟老师提议说报警吧先报警。

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学校的责任可大了，老师们哪能做到那么镇定，倒是部分同学们边担忧边看热闹，脸色能更冷静一些。

比如林一。

他也抬头看顾春泽，脸上一点周遭人群里的咋呼不沾，连许川都不禁紧着问林一，“这人谁，你认识吗？怎么突然干这事？”

“认识。”林一说。

慢悠悠的，许川还以为林一是被这场面给吓着了呢，才能说出这么不喘气的语气。

下面人群越来越乱腾，可能有的家长已经帮学校报警了，那几个男老师也上了天台，站在顾春泽的后方慢慢沟通，也不敢冲过去。

顾春泽却依然稳稳的坐在那，一动不动，一句话不说，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到底在闹哪一出，问也问不出来。

他在和仰面的林一对视。

他和林一都知道，林一心中压着气，觉得很无聊，但是他又必需得接顾春泽这一茬，因为不接的话他也怕场面会不可控。

顾春泽的班主任举着个话筒在楼底下苦口婆心，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了，生怕劝不住顾春泽。

林一挤着人群走过去跟那老师说，“老师我能跟他说两句吗？”

然后话筒就到了林一手里。

“顾春泽！我是林一！我只说一次，你下来，咱俩聊聊。”

话筒还给了班主任手里，林一站在原地盯着顾春泽看他。

现场大概静音了五秒，顾春泽开口说话，声音从高处飘下来，不洪亮，但很清楚。

“好！”他说。

说完就从那安全栏往后爬起来直接下楼了。全场都是心不悬着了的大口呼吸声。

只有许川不是。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并不认识林一，林一并不是这样的，他的表情，他说话的声音，他根本不是这样的，那么冷静，冷。

像一个真正的大人。

–

家长会是进行不下去了，不了了之，只好原地解散，另行通知。

许川没有走，因为林一跟他说，“哥你等我一会儿，有一点情况，我去和那人说几句，很快就回来。”

语气一如往常，和刚刚截然不同，林一只是长大了，他的年纪也该长大了，遇到紧急状况也能应付一二了，许川想。

那个又冷又肃的神情像个错觉。

闹了这么一场乌龙，同学们自然议论纷纷，把顾春泽苦恋林一的事热情洋溢的描绘着，许川才知道原来刚才上面那位是他家二宝贝林一的追求者，他还踩着人家为林一画的那一路的爱心进来的呢？

原来那爱心中间的不是一条横杠，是林一的“一”字，让许川莫名苦闷。

看着老师们全都站在窗外，独独把林一和那个刚才上楼顶的男生留在一间空的教室里，像一群门卫似的，守着两人说话不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许川脑子里又飘出了林庆民那天中午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不动总有人想动。”

总有人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