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错体(1/1)
序
“放我出去!”
她的嗓子有些哑了。终于,她绝望了,靠着铁门坐了下来。干裂的嘴唇无力的发出微弱的呻吟:“我没有疯,我没有疯!”她绝望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来,捉迷藏!”一个很轻的声音忽然说。她慢慢抬起了头,看见一个长的有些女性化清秀的男人用一种痴迷的眼神看着她:“捉迷藏!”
这只是孩子的游戏。如果有人这样邀请你,你可以答应,也可以拒绝。可提出请求的人,如果在这里呢?
她觉的从指尖渗过来一种冰凉,拒绝一个疯子,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没人知道。可答应他,又会有什么结果?她迟疑着,她终于发现,无论她怎么恐惧怎么慌乱,她还是要习惯这个空间,包括习惯各种各样失常的人。“捉迷藏!”这个人用麻木的颤音又重复了一次。一个最简单的选择。可如果选择会带来未知的结局呢?答应还是拒绝?
一:错体
薛冰的日记。
“我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妈妈的病越来越重了,我忽然又开始恨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虽然妈妈告诉我不要恨。她说穷人家的孩子是没权利去仇恨的。我可以不怪他当初抛下怀着我艰难生活的妈妈。可以不质问他从没对我尽过父亲的责任我不在乎,可是现在如果他能回来,哪怕只是弥补一下良心上的过失,帮我把妈妈送到更好的医院。那一切,就不会那么糟。”
又一天的日记。“妈妈离开了医院,太贵了。没人承认自学的学问,一个中学毕业生,没法选择更好的工作。唯一的希望,只有好心的苏文介绍的那个在凉城的中医。”
三天后的日记。
“电话里,苏文说妈妈选择了最廉价的旅馆,我打点好了这里的事情才能过去。想到妈妈孤独的在忍受着病痛,我的心口好疼。”
在温室效应日益严重的城市里,很难遇到像现在这么寒冷的冬天,只穿单衣的薛冰冷的连路都走不快。她费了好大劲才在一堆正在拆除的楼房中找到了这不大的双层旅馆。
薛冰的童年就是在这城市度过的,离开这里时,她还是个抹着鼻涕在后面帮妈妈推车的小孩子,现在已经是个落落大方的成熟姑娘了。
说实话,薛冰对于童年的印象就像对这旅馆一样糟糕,饥饿并不是最重要的,薛冰家里还没穷到经常没饭吃的程度,可薛冰却要承受更多的歧视和孤独。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生命必然会有遗憾的,薛冰宽慰自己的心想。
这里比薛冰想象的还要糟糕,污损而且布满缝隙的墙面,一踩就发出轻响好像随时会塌掉的木质楼梯,还有说一口难懂的方言,口臭的店老板。
二楼只有四个单间,薛冰很容易找到了妈妈住的地方。年轻的苏文正在给薛冰母亲说着什么。薛冰看见他微微一笑,这个看来只是因为热心照顾薛冰和她妈妈的青年让薛冰有了温暖的感觉,就好象是看到了自己的兄长。
看着靠在床边的妈妈,薛冰忽然又是一阵心酸涌了上来,妈妈更消瘦了。她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勉强笑着走到妈妈身边:“妈,怎么样了?”
“其实你现在可以养活自己了。”妈妈抓住薛冰的手:“妈拖累你了,其实你可以过的很好的。”
“妈!”薛冰靠在妈妈身上,妈妈的身体还是温暖的,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靠在妈妈身上,特别是在受人欺负或是害怕的时候,妈妈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妈,什么拖累,是女儿没出息,咱们还是上大医院去。”
“孩子,你也不小了,用不了一两年就该找个人嫁出去了。妈妈要把你拖的一穷二白,你将来怎么办?”妈妈怜爱的拍着薛冰的后背。薛冰伤感的说:“就算我求你了妈!哪怕我去借钱,先得把病治好。”妈妈轻轻叹息了一声,转移话题的说:“叶儿(薛冰的小名),妈妈想吃水果,你看看外面有卖什么的,顺便也好招呼一下人家苏文。”薛冰听话的点点头站起了身,给苏文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她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母亲,她也不知道......
恐惧。
恐惧有两种,一种是事实造成的恐惧,这种恐惧看的见,摸的着,你知道造成恐惧的原因,你也能想到如何克制它。可还有一种,却是从心底浮现的恐惧,或者是孤独造成的幻影,或者是对未知的预感。有时候你会觉的全身发凉,有种感觉刺激你的骨髓,可你不知道为什么。买完水果回来的薛冰就有了这种感觉,未知的恐惧。
六天后。
答应还是拒绝?一个很流行的小故事。一个病人在井边边跑边数:99,99,99。如果有个好奇的人问他:“为什么不数100?那么病人就会把这个人扔下井,然后继续数:100,100,100。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随便接近精神失常的人。比如说,眼前这个人。
答应还是拒绝?薛冰轻轻捏着自己的手指,迟疑着。终于,她点了点头:“好,捉迷藏。”那人笑了。一种带着孩子才有的痴迷的微笑。好似薛冰答应的不是个小小的游戏,而是答应和他完成生死相关的大事。他拍了拍手掌:“我藏起来了,你找不到我!”说着,这个人逃走了。薛冰呆呆的看着他远去,疲倦的叹了口气。
“姐姐,可以把球还给杜杜吗?”又是一个声音在问。如果不是在这里听见,这倒是个绝没敌意的声音。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她问的很小心,好像害怕陌生人似的。
“球?”薛冰一愣。这时,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声说:“就在你背后!刚才滚过去的!”薛冰忙伸手往后一摸,果然有一个用布团裹成的小球,她拿出来交给那姑娘,姑娘很有礼貌的小声说:“谢谢姐姐!”就跑了。薛冰不由看了看这个自称杜杜的姑娘,她跑到刚才说话的人身边,正和这个懒散坐着的年轻人说着什么。只是薛冰有种感觉,那个年轻人用一种正常人才有的疑惑目光,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
或许是恐惧带来的错觉?角落的摄像头对准了薛冰没有马上转动。
“很漂亮,是吗?”一个沙哑的声音问。“的确。”另一个带点自负的声音答道。“如果她不进来,只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可到了这里,她更像一只兔子,等待人的猎取。”“你的坏习惯又来了。”
“漂亮的姑娘,应该接受最特殊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