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流民（1/1）

平息了这股贼寇之后，申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赏赐发给手下。

他将功劳分为三等，功劳较小的赏赐铜钱，功劳较大的赏赐美酒、铜器，功劳卓越的赏赐良弓、利剑，这让每个人都十分满意。

一轮赏赐之后，他又开始进行抚恤。

对于受伤的十五人，申雄直接在当地招来医者，对他们进行包扎治疗；

对于手下死去的五人，申雄决定回到邺城后亲自上门为其家眷发放抚恤。

申雄的做法让曹卫们大受感动，都恨不得继续为他效命。

他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安抚了五十多名妇女，他让妇女们有家的回家，有亲戚的投靠亲戚，并发予了一定钱财作为安慰。

可令申雄没想到的是，竟有二十名妇女无家可归。

还好他有急智，他给自己手下牵了姻缘，成功撮合了十八对夫妻。

至于剩下两名妇女，则是一老一丑，实在不适合，申雄便撮合给了附近乡民。

之后，申雄开始安抚那些被攻破了庄园的主家，或者被抢劫了的民户，亲自上门悼念，并返还了一部分财货。

这些人家都十分感激他的作为，为他宣扬了好一波名声。

因为在当下这个时代，剿匪的收获一般都会被官吏兵卒瓜分，而这是一条没有明文规定的官场潜规则，就连各地太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申雄看似合理的行为，却与时下的诸多官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十分难得，突显了他公平、正直、仁义的美德。

不仅是三县百姓对他多有赞美，就连三县官吏都对申雄敬佩有加，甚至三县的世家豪族子弟都特意前来与他结交。

就比如内黄侯氏的侯俊，繁阳程氏的程奂，阴安审氏的审配，可想而知申雄如今的名声有多响亮。

他还未回到邺城，所有邺城人就都知道了他的功绩与品行，并产生了热议。

太守厉温就对申雄的所作所为十分赞赏，像在去剿匪的路上他与民无害，在剿匪时勇敢无畏，在剿匪后公正无私，这简直都是为官为吏的典范啊。

厉温本想举他为孝廉，但是郡中官吏都不是十分赞成，因为申雄的“文凭”不够格，他没有学习过正统的儒学。

……

半月时间，申雄功成而返，回到邺县。

申雄如约探访了死者家属，并拿出了数量不菲的铜钱进行抚恤，这让他的名声更进一步了。

随后，申雄又亲自将弓弩、马匹返还给了郡司马，并请对方喝了一顿酒。

之后，他将五辆马车亲自送还给了城中大商，另给了对方一笔铜钱作为利息。

回了贼曹，申雄也没亏待留守下来的一名曹史、三名书佐，他各自赠送了对方一柄缴获到的利剑。

做完这几件事情，申雄诚信、豪爽、重义的名声不胫而走，城中之人都对他十分仰慕。

而申雄手下的曹卫们，尤其是潘凤、沈奕等几人，经常就在别人面前吹嘘他的勇武，说什么“单手拽牛”“一剑削石”等，引得旁人一阵惊奇。

这时太守府内，一众官吏对于给申雄的奖赏结果终于达成了一致。

太守厉温十分看重申雄，虽然不能给对方举孝廉，但他却允许申雄将手下曹卫人数扩充一倍，也就是两百人，这已经不比一般的县尉权利要小多少了。

而申雄也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相比于名声，他其实更在乎实实在在的权力。

在申雄放出消息之后，邺城内的游侠、豪客、青壮纷纷涌来，不到半天时间就有两百多人报了名。

经过了一番筛选之后，申雄从中挑出了一百零五人加入贼曹，而这一百零五人多是胆大、诚信之人。

申雄不在乎他们的样貌，不在乎他们的身高，甚至不在乎他们的力气，但他要求自己的手下胆子必须大，必须服从命令。

因为之前的九十五人曹卫都是经历过厮杀的，他们下次再面对众多的寇贼时就不会心慌了，但若是他们的同伴胆子太小，这反而会拖累了他们。

为了整体考虑，申雄不可能将队伍一分为二，所以他选出了这一百零五人来。

事实也证明他说的没错，这两百人一起集训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的武技或许还有不足，可他们的胆子却是一定够了。

就连先前跟随申雄的九十五人也不敢小觑了这些“新手”，而这些“新手”也借着胆量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

因为各地旱情、瘟疫，魏郡涌入了大批流民，致使盗窃、抢劫、械斗之事激生，甚至有的闹出了人命。

无奈之下，申雄只好亲自带人巡视邺城内外，重点打击作乱之辈，以此震慑他人。

面对如此情形，太守厉温多次打开粮仓，搭棚施粥，赈济百姓。

情况虽有好转，可没想到周边郡县的灾民听说了此事，又一股脑地涌入了邺城，这些灾民不仅有并州的、冀州的，甚至还有兖州的、豫州的、河内郡的。

这让太守厉温不禁怀疑是不是有人阴谋害他，怎么一下子就给他变出了十多万的灾民来。

其实这是因为周边郡县都不施粥，而魏郡施粥了，那邺城就成了流民眼中那唯一的光了，不朝着这里来，又能去哪里呢。

可魏郡府库的存粮在给洛阳上税了之后，除去郡内的常规开支，已经所剩不多了。

厉温只要一想起城外的灾民，以及空虚的府库，他就一阵头疼。

就算他把太守府内的所有钱财都换成粮食，那也不够城内城外的流民吃上一月的。

实在是伤脑筋，厉温干脆叫来了太守府的所有属官属吏，向他们咨询对策。

但他们无一例外的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是在思考，还是真的想不到办法。

等了许久，仍不见一个人发言，厉温心中有些失望，干脆直接点名问道：

“薛琼，可有应对之法？”

堂下功曹掾薛琼立时站了起来，深呼了一口气，拱手敬道：

“明府，琼认为可以先加强城门守卫…”

可他话还没说完，所有人就都意外地看向了他，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慌。

薛琼换了口气，继续道：

“加强守卫之后，明府可派人直接告诉流民，府库之中已经没有存粮了，施粥之事也不再进行，流民自会逐渐散去。”

当他说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直接驱逐流民，不然他们的名声可都臭了。

太守厉温点了点头，但他觉得这个办法似乎有些欠妥，要是流民心生怨气，进而引发民乱，那就有些不妙了。

于是他又往堂下看了一圈，然后点名问道：

“申雄，你可有其他想法？”

申雄顿了顿，站了起来，拱手说道：

“明府，雄以为，现在各地都有瘟疫发生，而魏郡涌入了这么多流民，流民之中也肯定有人患有瘟疫。”

这话震得堂内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后就是一阵担忧，要是这么多的流民都染上瘟疫，再传给其他人，那整个魏郡就都完了。

这时申雄继续说道：

“明府可以趁着瘟疫还未扩散，搜查流民中的患者，并戒严全城，以此为借口中止施粥，料想无论百姓还是流民都不会太过抵抗。

而流民没有口粮，又有瘟疫威胁，不用士兵驱逐，自然而然就会散去了。”

太守厉温面上一喜，连忙夸了三声：

“好，好，好！”

其余人等也对申雄刮目相看，他们没想到申雄不仅武艺高强，还知晓兵法，竟然连谋略都如此出众。

厉温心中顿感轻松，高兴着道：

“有元德在，我无忧矣！”

堂下众人都知道了太守对于申雄的看重，也大概知道了他们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

果不其然，厉温收起笑容，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开始有条不紊地下令。

“申雄，你负责搜查瘟疫之事！”

“薛琼，你负责寻找有名的医者！”

“司马商博，你负责之后全城戒严！”

“郡丞胡沛，你负责安抚百姓和流民！”

……

随着一道道命令传下，邺城立时变得森严起来。

曹卫们不断在流民之间搜索，郡兵们开始逐渐加强守卫，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城中的变化。

不到半天时间，贼曹果然发现了疑似患上瘟疫的流民，然后全城立马戒严了起来。

太守府找来医者对所有患病流民进行隔离，同时警告所有人瘟疫有多可怕，然后理所当然地终止了施粥之事。

半个月间，邺城变得空旷了不少，百姓全都缩在家里，不敢轻易出门，大多数流民都往临近郡县跑去了，少数流民也被各大世家豪族所吸纳了。

见到此情此景，太守厉温心中很不是滋味，毕竟当初赈济流民的是他，而后想方设法地赶走流民的也是他，现在心中难受的还是他。

在听取了薛琼的汇报之后，厉温了解到，仅有几人在治疗后恢复了正常，其余人等全都死亡且被火化了。

这时他心里又是一阵庆幸，庆幸自己听取了申雄的意见，庆幸自己将流民给吓走了，庆幸魏郡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瘟疫。

他心情变好之后，就直接下令取消城中戒严，一切恢复如初。

一时间，城中百姓敲锣打鼓，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宛若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