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丢失的孩子（1/1）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说话的人。
那是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才十二岁的年纪却梳着妇人髻。
也是无奈，女孩儿能在这个吃人的时候活下来就是万幸了，哪里还能有其他选择。
顾平秋问她：“你知道是什么人？”
那姑娘嗫嚅答道：“是我邻居家的叔叔。我在最后排着就看见他跑进队伍里来插队，有一个大哥说了他一句，他不听，推倒了他前边的一个大娘，那大娘摔倒的时候又撞倒了前面的人，然后就乱了。”
附近几个村平时都有联系，因为儿女联姻的关系常常几个村互相走动，对于其他村里有哪些人都知道一个大概，这小妇人这么一说便已经有人知道作乱的是谁了。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那个叔叔平时确实不太好，但是他应该不是同谋……”只是声音太小了，被其他人的声音盖了下去。
“是王赖子！他家一老一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的是个爱贪小便宜的老泼皮！小的好吃懒做偷鸡摸狗！呸！”
“原来是他！如果我宝贝孙子有个什么好歹，我要他偿命！”
“父母死的早，有爹生没娘养的杂种，没教养！”
最后一句骂得实在是很难听，林溪儿觑了说话人一眼，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尖嘴猴腮，典型的小人相貌。
顾平秋待她们安静下来，又问了些别的细节，之后和身旁的副手说：“你将丢失孩子的名字和住所念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了谁家的。”
没等副手开始念，林溪儿赶忙说：“我妹妹也丢了，她叫林右右，我们暂时住在福来客栈里。”
顾平秋视线循着声音看过来，看见是林溪儿明显一愣。
副手是新调过来的，之前没见过林溪儿，此刻不满地出声斥责：“之前怎么不说，偏要等我再念了才说，显着你了！”
顾平秋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么一句，黑了脸呵斥他：“闭嘴！连个小孩子都骂，显着你了！”
副手想还嘴，被顾平秋瞪一眼，讪讪地闭了嘴。
林溪儿尴尬地笑，想为自己辩解一句，想想又觉得算了，本来就是她走神了，骂两句就骂两句吧。
顾平秋安抚大家：“大家先回家去，我现在就带人去找孩子，找到了给大家送回家去。”
丢了孩子的对他又是求又是谢的，好久才终于都散完了。林溪儿还站在原地不动，那副手动了动嘴又想教育几句，目光扫过顾平秋依旧黑着的一张脸，最后没敢出声。
顾平秋几步走过来，看着林溪儿笑了：“大师姐。”
林溪儿也笑：“折煞我了。”
可怜的副手没想过自己顶头老大会和这个他看不顺眼的小姑娘认识，态度还这么恭敬，一张脸红了又绿，绿了又青。
“我来一是我妹妹确实丢了，二来我有些消息要与你说，希望能帮到你。”
顾平秋忙不迭点头：“你说你说，我好好记着。”
“我妹妹如今是练气四阶，能当着我的面将我妹妹抓走，要么是境界比我高，要么是有什么独特的法宝，但这样的人都不寻常。”
“我妹妹丢了以后我追着他们一路走，追到衡财赌坊门前将人丢了，自古以来赌坊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我没敢硬闯，怕打草惊蛇，还得劳烦你。”
顾平秋点头，显然有点头疼：“大师姐先回去歇息，我先派人去审一审王赖子，说不定最近频频丢失的孩子都是他搞的鬼。”
林溪儿诧异：“最近？”
顾平秋道：“严谨来说也不算是最近，我调来这边以后看了许多相关的卷宗，从两三年前这附近就总丢孩子，都是三岁到七岁的，男女都有。有的确实是被拍花子给拍了去，但有些孩子……奇怪的就是有几个被拐的几个月后被送回家里了。
他们身上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家里人平时对外特意将他们的年龄说小了。
已经八九岁甚至是十岁的孩子，对外说的年龄是六七岁，诚然在家长眼里总是记得孩子还那么小，报小了年龄是常事，加上孩子身体发育慢的也有，没人闲得去计较年龄这个事，孩子长辈说几岁就是几岁。
这样的孩子被拐后几天就被送了回去，让人去问孩子，之前几天经历的事情全都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溪儿点头：“一听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拍花子。”听着像妖作乱，但林溪儿直觉不是妖，近几年妖界和人界不和，修士和妖一见面免不了打一场，各地也严防妖偷入人界和修仙界，这么大张旗鼓地作乱，不会是妖。
林溪儿道：“不打扰你，如果有消息劳烦告诉我一声，如果需要打架也可以喊上我，我先回去了。”
客栈房间里，林溪儿狂躁地将系统拉出来质问：“这是个什么情况？”
系统不紧不慢地道：“安啦安啦。里女主长大以后有提过她小时候的经历，她说她自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便决定了她此后余生主苍生道，说的就是这事儿。原本这应该是她阿娘死后，她没遇到你之前的经历，但是这个世界不是有bug么，剧情推迟一点点很正常啦！她是女主死不了的，莫担心。”
“洛可欢死不了，其他孩子呢？”
系统无所谓道：“都死啦！你最后不也会为了女主死去吗？有失才有得，你们死去女主才会因为你们的死亡而决定站上最高点。”
林溪儿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道：“她是女主，无论如何都会成功，没必要为了她安排那么多人死去。”
“人的生死都是命中注定，唯一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只有女主，相应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就是女主苦难的前半生还有女主成功之前为女主死去的所有人。”
“要是这样说的话，成功的意义在哪里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系统不再接话。
林溪儿闭了闭眼，平复下情绪：“我可以问一下这件事情的详情吗？”
系统道：“不行，我也没有查看的权限。”
躺在床上，林溪儿想要不算了，可是想到“尸山血海”这个词，再联系到最近丢失的孩子。他们都如洛可欢一样大，都是好不容易才熬过去年那个吃人的冬天，却要死在这个温和的春天里。
在客栈里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因为忧心洛可欢实在待不住，林溪儿打听到了王赖子家，去人家家里当了会儿梁上君子。
衙门动作不快，但胜在时机掌握的很好。王赖子被一众丢了孩子的人围在家里拳打脚踢一顿，刚歇了口气收拾好东西准备跑路，官府里的人就来了。
王赖子还想跑，有官兵抓了他奶奶。老婆子被人从田里抓到家里来，一路上听说孙子犯了事情要被关进大牢，哭了一脸泪。
回到家，远远的见着孙子就喊着叫着要他跑，说自己老骨头一把不怕死，让他远远地跑，跑得越远越好。
王赖子反而不跑了，他放下包袱，眼神看着踉踉跄跄朝这边跑过来的奶奶，平时对谁都冲的人此时莫名乖巧：“这事是我做的，我奶奶一点也不知情，她年纪大了受不住牢狱里的刑罚，你们别抓她，我跟你们走，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也都告诉你们。”
抓住了要抓的人，官兵头十分干脆，挥挥手让人把老婆子放了。
老婆子疼了儿子一辈子，儿子儿媳没了，只给她留下个刚会走路的孙子。她一个老妇人辛辛苦苦把孙子拉扯长大，好不容易能闭着眼睛下去跟儿子团聚了，如今孙子又出了事。她自然不肯让人就这么把她的孙儿带走，牢狱之灾，那官府大牢进去得脱一层皮！
七十岁的老人哀叫着在地上磕头，求官爷放了她孙子，什么罪过都由她老太婆一力承担。
官兵们看她几下磕破了头，鲜血染得土地鲜红，想起家中长辈，忍不住推己及人，劝慰道：“您别这样，只是问他几句话，若是 他都老老实实答了，便不会叫他再受多少苦的。”
老婆子不信他们说的，依旧闹，拉着孙子的手不让人带他走，闹得官兵们没了耐心，将人推倒在一旁走了，留下老婆子伏在地上哀哀哭泣。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日子难过，一点儿药对于常人来说是一条人命，塌了一边墙的土房子在风的呼号下摇摇欲坠，林溪儿将一瓶凡人用的伤药放在瘸了腿歪斜的桌子上，最后看了一眼还伏在地上的老婆子，转身回去了。
洛可欢被拐走了，王赖子被抓进衙门，此刻应该正在受审。要是平时闲来无事，林溪儿一定看本，兴致好的话还会偶尔研读一下功法书，但眼下这个情景，莫说是静下心来看书，就是好好待在客栈里等消息她也待不住。
门外有人经过，说话声飘了进来。
“听说封城了！我们最近应该是出不去的，仁兄还是去柜台续几天房为好。”
“怎么突然就封城了？”
“今天早上在府衙门前不是丢失了五六个孩子吗？官府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就刚刚，城里又丢了五六个。现在有孩子的人家一家人什么都不做，就在家里围着孩子，生怕被偷了去。
官府忙得焦头烂额，城主府门前被丢了孩子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城主家都不敢回，一直待在官府里忙事情。刚刚一封封城令发出去，外面的人不许进来，里面的人不许出去！造孽啊！”
“原是这样，那我去续几天房去。”
交谈声渐远，林溪儿心中不安越来越甚。今天丢了十多个孩子，加上以前丢的那些快有一百个了吧，要这么多孩子干什么？
安定了没有一个月的邢州城又乱了起来，有孩子的人家门窗紧闭人人自危，早上还十分热闹的大街上现在只余寥寥几人。
晚饭时，听说秋公子带人抄了衡财赌坊，赌坊的打手和官府的人打起来，双方各损失一半，不过这好歹是人家官府的地盘，赌坊背后的东家还是被抓进去了。
夕阳半落，林溪儿被叫去官府，顾平秋左臂被人捅了一刀，府医才给他包扎好，缠了厚厚一层绷带，看着怪可怜。
顾平秋道：“你别用那种母爱泛滥的眼神看我，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没事，这不还有右手能用呢嘛？”
顾平秋又道：“叫你来没什么大事，之前不是你说有消息了跟你说一声吗？我刚审了衡财赌坊那老贼，他说孩子确实是他赌坊里的人抓的，他欠人家一条命，当牛作马也得还，顾不得这事干得亏心不亏心。
孩子已经送出城了，我在他们赌坊里确实没有搜到。送往哪里他是死活都不肯说。”
林溪儿想起早上当着她面把洛可欢抓走的人：“在官府门前抓孩子的是谁？”
顾平秋答：“是赌坊里坐镇的一个老头，修为在元婴后期。”
林溪儿刚想问他有没有抓住那老头，顾平秋就给她解答了：“他赌坊背后有元婴后期的老头，我背后就没有啊？显着他了！”林溪儿怀疑早上顾平秋的副手骂自己的话是跟顾平秋学的。
林溪儿问：“如果我猜的不错，王赖子是个赌徒吧。”
顾平秋道：“是，和他一样的赌徒有很多，他们在衡财赌坊赌欠了许多银两还不上，衡财赌坊要他们打听住在他们附近的小孩，如果能直接给赌坊抓到小孩的话欠的银两就给他们减一些，抓的越多减的越多。”
林溪儿抓到一个重要的点：“他说他欠人家一条命，孩子都是给那个人抓的……”
林溪儿和顾平秋同时站起来！
邪修中流传着一种恶毒的修炼方法，修炼的时候将灵魂移入稚子体内修炼，既可以提升灵魂强度，修炼速度也比平时快上许多倍，唯一的缺点就是一个孩子只能承受得住三十次灵魂转移，这个方法需要到很多的孩子。
对应前几天柳府中被柳少夫人重伤的邪修。
一切都说得通了！
从前孩子也有丢失的，但是都是隔上十几天才丢一个，不像这次一样一丢就是十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