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中的太阳（1/1）

俗人们总是用“时光如梭”来 形容时间之快。雅人们也说“时间是一剂良药，会治好一切悲伤”。

但沈玉却不以为然，因为在这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心中对于王婷婷去世的悲伤丝毫未减。

毕业之后的一段时间，本该是学生们最忙的时候。因为他们失去了学校这把保护伞，必须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找工作、租房、柴米油盐这些原本不需要考虑的东西，毕业后都将成为肩上的压力。

而沈玉却没有随大流，整天都醉心于王婷婷的兴趣爱好。

王婷婷生前喜欢种花，沈玉也开始学种花;她喜欢做美食，沈玉也开始学做各种美食;她喜欢养猫狗，沈玉也在家里养了狗，但是沈玉的母亲对猫毛过敏，于是，沈玉便把猫养在了离家不远处的一处废弃房子里。

也许沈玉觉得，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缓解心中对王婷婷的思念吧！

而在这个过程中，沈玉才逐渐发现，自己跟王婷婷交往了半年，居然从未和她一起去种花、做美食、养猫狗。一次也没有！自己应该是全世界最不称职的男友吧！

原本，过山车这种刺激的游乐园项目，沈玉是从来不坐的。因为他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坐了一趟过山车能得到什么呢？除了把自己搞得头晕眼花外，还损失了钱，失去了时间，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不过，今天沈玉决定去坐一趟过山车。他没想到，这种刺激的感觉前所未有，沈玉明明明知道自己被牢牢束缚着，可心中还是担心会被扔出去。听着周围“呼呼”的风声，耳边满是尖叫。

下来后，沈玉吐了，周围有女孩儿递给他纸巾，他接过，说了句：“谢谢”。

沈玉每天起床还是习惯性的看看手机，没有人给自己发消息，这才记起，那个每天都会准时发消息，让自己记得吃早餐的人，已经不在了。

在这段时间里，沈玉学会了弹钢琴，因为这也是婷妹生前喜欢的。

钢琴老师说沈玉很聪明，没用多久就学会了。

当老师问他怎么学的这么快的时候，沈玉回答自己记住了所有的琴键和琴谱。

老师表现得很惊讶，而沈玉早已习惯了别人的惊讶。

他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舞动，聆听着清脆的声音，感受着琴键上的震动，拼命地想要以此传递相思。

沈玉幻想着王婷婷生前会经常弹什么风格的曲子，这才发现，自己这个男友真的很不称职，因为连自己女友最喜欢的曲子都不知道。

几个月下来，虽然每天的行程被沈玉安排的满满的，但王婷婷的身影总是时不时的在他脑海里跳出来。

沈玉也自嘲：“怪不得哲人们都说，世上什么最珍贵？答案就是‘失去的，最珍贵！’”

到了冬天，曾经的同学中有人提议一块儿聚餐，沈玉居然也被邀请了！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这种多人聚餐，除了唐玉龙，从未有人邀请过他。

这次，唐玉龙是在自家办的派对，所以没有出席。他也邀请了沈玉，不过，能参加此次派对的也都是些豪门子弟，都想着为自己的将来多铺几条路，沈玉不想少了唐玉龙的面子，所以婉拒了。

现在又有人邀请自己，会是谁呢？沈玉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看。

到了现场，人已经来了很多了，到处喧闹一片。

有人正在吐苦水，自己毕业后找工作处处碰壁，忙碌了半年，还是一事无成。

有人找到了好工作，虽是底层职员，但也斗志昂扬，决心定要干出一番事业。

大家正谈论的欢快，忽然有人看到了沈玉，便低声问旁边的人：“干嘛邀请他啊？”

那人笑着回答：“大家同学一场，毕业半年，也该聚一聚。”说完，就走到沈玉身边，对他说：“沈玉，你来了，很准时嘛。”

“胡静，谢谢你邀请我。”

“大家都是同学，不用言谢，能请到你这位学霸，也是我荣幸。对了，你在哪家公司高就？”

“我......还没找到工作。”沈玉回答到。

胡静也显得有些尴尬，忙说：“嗨，没事儿，以你的能力，找到好工作没有任何问题，别委屈自己，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可以先来我的电视台试试。”

沈玉点头。

胡静是沈玉同学，而且还是一个系的，平日里对沈玉也算热情，不像其他同学那样经常对他冷嘲热讽。

期间，整个酒店热闹非凡。

“听说，胡静把整个酒店都包下来了。”

“人家老爸是电视台的扛把子，她也是毕业后直接到电视台工作，有的是钱，来来来，喝酒，这么贵的酒平时可喝不到啊，不醉不归。”

“怕啥，如果喝醉了，就在这酒店歇了呗，反正胡静也包下了整个酒店，喝！”

......

沈玉不喜欢这种嘈杂的声音，他更喜欢独自待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但孤独的时候又时常会想起王婷婷，虽然每次王婷婷都是笑盈盈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玉很害怕这种笑容。

因为他知道，王婷婷的死绝对与他人有关！但当时的警察为什么没有把真相告诉自己？这让沈玉不得其解。

从刚才开始，坐在沈玉旁边的一名戴眼镜的女生就一直气呼呼的，吃饭的动作很用力，好像谁欠她钱一样。

沈玉早就注意到了，不过没有细问，他没有八卦的心。

但那名女生却主动靠近沈玉，依然气呼呼地低声对沈玉说：“你相信婷婷是自杀吗？”

即便周围嘈杂，沈玉还是听清楚了，一瞬间，沈玉左手微颤，筷子都差点掉地上。他眼神凝重地转过头，问她：“你知道什么？”

女生推了推眼镜，说：“我叫郝美丽，之前是和婷婷一块儿去面试的。那天面试完后，我看到婷婷被三个面试官邀请中午去吃饭。我和婷婷是一起的嘛，所以我也要留下来。但他们很不耐烦地说‘你明天直接来上班就可以了’，然后就走了。”

“那婷婷呢？”沈玉忙问道。

“婷婷一开始是拒绝的，但他们说了，你不去就直接把你刷掉。婷婷是通过了，但实际过没过还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儿。”郝美丽说完，又吃了两口，说：“现在看来，这三个人绝对有问题。哪儿有面试官会主动邀请求职者吃饭的？而且居然没邀请我郝美丽，开玩笑吧！”

旁边的人喝得醉醺醺的，把郝美丽的话捡了半截，忍不住用嘲笑的口吻说：“邀请你，那才是真的开玩笑。”说完哈哈大笑。

郝美丽气不过，直接夹了满满一筷子的菜塞到那人嘴里，气呼呼地说：“吃，吃死你。”

沈玉表情凝重，问郝美丽：“几个月前为什么不说？”

郝美丽回答：“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万一他们找我麻烦呢？我还要去上班的呀，我不像胡静那么有钱，我就觉得以后每天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玉一想，这事的确和她没有太大关系，她和婷婷只是同学，关系不算热，而且，在她看来，自己也没有义务告诉警察或者自己。

即便她说了，那三个人肯定口供统一，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事情都是靠人嘴说出来的，更何况是三个人，三人成虎，足以蒙混过关了。

接着沈玉问：“现场只有那三个人吗？”

郝美丽又吃了一口菜，推了推眼镜，说：“应该是吧，我面试的时候只看到三个面试官，之后邀请婷婷的也是那三个人。不过在房间斜角的位置还空着一把椅子，但应该不是面试官的位置，如果是的话，四把椅子应该放一起才对。”

沈玉沉默了片刻，周围的人看他这样，也早已习以为常。这就是他们聚餐不喜欢邀请沈玉的原因，总是一个人自成世界。

不过没办法，谁叫“老板”胡静喜欢沈玉呢。所以这次才邀请了这个“怪人”。

“那现在为什么又说？”过了一会儿，沈玉继续问郝美丽。

“因为那家公司太！坑！了！”郝美丽边把食物往嘴里塞，边说：“天天加班，工资又低，福利还不好，整天给我画大饼，我连找男人的时间都没有。感觉气不过，想了想，还是告诉你吧，毕竟以前你和婷婷那么亲密。”

沈玉陷入深思，婷妹的死必定和这三个人有关，或者是...和四个人有关？

这时，郝美丽又说：“不过，好在婷婷没去这家公司上班，要不然......”说了一半，郝美丽看到沈玉那阴郁的脸色，想起了神明，赶紧闭嘴。

沈玉却微微一笑，说：“要不然，婷婷就得被坑，天天加班，没有时间陪我了。”

“太对了！沈玉，我要是有你这个学霸做男朋友，那我做梦都会笑醒。”说完，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沈玉心中困扰了几个月的疑惑终于找到了一丝解开的线索，接下来的关键问题就是，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玉沉思良久，似乎与世隔绝，周围的一切都被他遗忘。

沈玉忽然看见，远处隐约有一个人，在寒冷的冬天居然还穿着红色的花裙，忘我的踮起脚尖转来转去，嘴唇微启，仿佛在说：“我好看吗？”瞬间，沈玉破碎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那天晚上，沈玉喝了很多酒，以前从不喝醉的他居然喝醉了。他也抽了很多烟，以前从来不抽烟的他居然抽了整整两包。

胡静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沈玉，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高兴。在她看来，沈玉似乎是走出了失去王婷婷的阴影，也就意味着自己的机会来了。

次日，沈玉在酒店房间醒来，之后得知是胡静叫了几个伙计把喝醉的同学们一个个的送到房间，这位富二代同学为人倒是不错。

沈玉在洗脸的时候，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回想着过去几个月。

刚开始的时候，沈玉每天觉得心痛难忍，母亲建议他去医院看看，但他拒绝了，他知道自己没病。又或者，自己的病，再高明的医生也治不好。

有好几次，沈玉都在王婷婷的墓前站了几个小时。他脑海里在想什么呢？其实他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墓前，就像一棵树。

沈玉回想起自己对王婷婷说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之后每个月，沈玉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看王婷婷。即便刮风下雨也不改时间。

有好几次，沈玉在雨中看到，王婷婷的父母撑着伞，在墓前哭泣。

人生有三悲：幼年丧父母、中年丧配偶、晚年丧儿女。

当沈玉站在墓前，看着照片上那个笑的灿烂、如花似玉的美人照片时，沈玉都会在心中问：“婷婷，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沈玉幻想过这样的场景：那天婷妹在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后，就精神饱满的去参加面试。

当她坐在椅子上，却发现对面的三个男人从自己进门开始，眼光就没有离开过。他们问的的确是专业问题，但他们那被称为心灵之窗的眼睛却总是时不时地看向自己，眼中尽是“不怀好意”。

之后，他们果然邀请自己中午一块儿吃饭。婷妹拒绝了，因为她迫不及待想把通过面试的好消息分享给沈玉。

但他们告诉她，不去就刷掉你。

婷妹犹豫了，涉世未深的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同意。也许是她太过单纯，觉得吃个饭也没事儿，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确太过单纯了。

在饭桌上，他们不停的劝酒，婷妹从始至终都是小心翼翼的。

婷妹的酒量很好。昨天，胡静告诉沈玉：“喝醉的女人是最漂亮的！”可惜，沈玉从未见婷妹喝醉过。

但是今天才喝了一杯酒，婷妹就感觉头重脚轻，眼前都是重影，模糊不清，没多久就失去意识了。

当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有几个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自己下体觉得疼痛，想推开他们却手足乏力。

婷妹意识模糊，她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儿？为什么自己和他们都没穿衣服？为什么他们都围着自己？为什么......沈玉不在身边？

当婷妹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起来看到满地狼藉还有赤身裸体的自己，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发疯般跑到浴室，打开热水，把身体都烫红了也不在意，只想洗去一身肮脏。

之后，婷妹坐在椅子上，身上的水没有擦，顺着她精致的皮肤滑下，就像身体在流泪。

“身体洗干净了，心呢？”

这也许是婷妹在这个世界上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她脑海里回想和沈玉之间的一切，泪流满面，心中满是悔恨。

她想过报警，让警察还自己公道。但她终究不敢面对破碎的自己。也许，她很害怕，害怕沈玉知道这件事后，会讨厌她，会远离她。

可是她错了，因为在平日里，沈玉不止一次地告诉过她“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会在她身边”。

但是，婷妹始终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同时也觉得报警无望。自己出生寒门，无权无势，根本斗不过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尽管，法律上宣称人人平等，但在生活中，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人依旧分三六九等。几千年来尚且如此，短短几十年不可能会改变。

直到夜晚降临，在这个千万家庭团聚的时候，她终于决定，抛弃一切。

婷妹穿上了花裙，因为那是自己最心爱的男人送的，红色，很好看，听说穿鲜艳的颜色更加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然后，婷妹走上了天台。

婷妹也许想了很多，想到了父母，想到了自己的姐妹，想到了自己在意的所有人和物，不过这些，在今晚过后，都将不复存在。

“听说穿红衣服死的人会变成厉鬼......呵呵，自己是大学生，怎么能相信这种话！”

再然后，婷妹把手机开机，看到一堆未接来电，她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暖流，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在意自己。

她嘴角不经意的一笑，随即消失，然后，拨通了沈玉的电话。

也许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因为沈玉知道，人性，从来都是肮脏的。就像书中写的那样：不要低估人品，不要高估人性！

也许，这就是沈玉的臆想而已，就像警察说得那样，整件事与他人无关。

不过，沈玉心中早已有了决定。从郝美丽告诉自己这些事的时候，沈玉就知道，不管自己的想法真实与否，自己都已经回不去了。

沈玉收回思绪，对着镜子整理好穿着，说了句：“几个月过去了，该去见见老朋友了。”接着，便出门去了。

今天，沈玉买了一束花，是王婷婷喜欢的，鲜艳的红色，再带上一瓶酒。

到了墓前，沈玉看到母亲居然在，赶紧跑过去说：“妈，你怎么来了？你腿脚不便就别到处跑了。”

母亲慢慢地说：“我来看看婷婷，这孩子以前没少照顾我。腿脚不好那就慢慢走呗，总会走到的。”

沈玉把手中的鲜花和酒放到墓前，在旁边不远处，还放着一个红色的小盒子，里面装着的是沈玉还未给出的承诺！

墓碑上的照片，嘴角挂着微笑。母亲说：“在我心里，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可惜啊，如此年轻，为啥想不开啊？”说着呜呜哭了起来。沈玉没有说安慰的话，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沈玉沉声说：“婷妹，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了，等着吧。”

母亲抹了抹眼泪，回过头，看着沈玉问：“决定什么？”沈玉郑重地说：“决定好好孝顺您！”

母亲眼神有些暗淡，也许是年纪大了吧，眼中经常饱含泪水。

她摆摆手，说：“现在我想明白了，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了，万事小心！”说完，便转身离开。

当沈玉看着母亲蹒跚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决定的事不会变，但母亲呢？

就在这时，沈玉看到母亲停下脚步，用手帕擦了擦眼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居然把擦了眼泪的手帕扔在了一处空白的墓碑前，然后叹息一声，继续往前走。

之后，沈玉去拜访了王婷婷的父母。两个老人还未从丧女的悲痛中走出来，妈妈在做饭的时候会偷抹眼泪，爸爸在和沈玉下棋的时候总是会走神。

回到宿舍，沈玉把《举头三尺》拿了出来，这本书对于沈玉来说是有比较大的意义的，所以这次，他决定，把李悔向神明承诺的第三件事完成。

沈玉写道：李悔扛着太阳把杏马国的人带到了桃牛国，但他们却没有看见日出。李悔浑身被太阳烤的皮开肉绽，甚至表皮都已烧焦。他慢慢张开焦黑的嘴，用沙哑的声音说：“大家别急，太阳在我肩上呢，只要我把它扔在桃牛国中央，它就会自动升起，你们就能看到日出了。”

众人大声欢呼，李悔艰难的迈开步子，往桃牛国中央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李悔终于来到了桃牛国的中央，正当他要把肩上的太阳放到地上时，有人走到他面前说：“不必了，我们已经看到日出了。”

李悔感到纳闷，太阳还在自己肩上，没有升起，他怎么说已经看到日出了呢？

这时，又有一个人走上来说：“是啊，我们已经看到日出了，当我们一走进桃牛国的时候，就看到日出了。”

李悔还是不解，问他们两个：“太阳在我肩上，你们怎么可能看到日出了！”

李悔身后的人们都走到他面前，齐声说到：“你把太阳从杏马国扛到了桃牛国，这个过程就是一次日出，而你，就是太阳！”

听了众人的话，李悔恍然大悟！对啊，日出日落就是太阳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当太阳从桃牛国升起时，这个过程是日出，反之亦然，当自己把太阳从杏马国扛到桃牛国，这个过程也是日出。

李悔很高兴，但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既然自己是太阳，那如果把肩上的太阳放下，会不会自己也就死了？

可是，不把太阳放下，自己也迟早会被炙烤殆尽。

于是，李悔问周围的人：“你们希望我放下太阳吗？”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其中一人说：“放下吧，让自己好受一点。”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李悔再次看了看周围的人，这一次他看得很仔细，忽然，他看到了人群中有几个熟悉的身影，瞬间，他明白了一切。

李悔继续举着太阳，目光坚定，大声喊着一个名字。紧接着，人群中有一个人答应了一声，然后那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李悔继续喊着名字，人群中又有人答应了一声，然后随之消失。

就这样，李悔挨着喊了几十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有人答应，答应的人也慢慢消失，仿佛人间蒸发。

到最后，只剩下六个人还站在李悔面前。这六个人，就是李悔年轻时杀死的那六人。

仇人见面，本该分外眼红，但这六个人却都是一脸慈蔼的微笑着，其中一人还劝李悔：“把太阳放下吧。”

李悔彻底明白了，他哭着对剩下的六人说：“你们......不要答应，这本就是我的罪孽。”

说完，李悔飞快地念完剩下的六个名字，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面前的六个人竟然同时答应，随后，同时消失。

李悔老泪纵横，他念的名字共有九十九个，就是他刻在九十九块墓碑上的。如果自己念了名字，对应的人答应了，就说明他原谅自己了。

李悔超度了他人，同时也解放了自己。

翌日，太阳照常从桃牛国升起，而在桃牛国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个人的泥像，泥像就是李悔的模样，他的双手举着，太阳就是从他手中升起来的。

而在泥像的周围，盛开着九十九朵鲜艳的花！

当最后一个字写完，沈玉如释重负。他翻到书的扉页，写上：身负罪孽的人看不到黎明的曙光。

然后，沈玉放下笔，把书合上，揣到了自己的背包里，起身离开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