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添多一把火(1/1)
老话说,无巧不成书,可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剑南留后李宓跟南诏王阁逻凤在太和殿上唇枪舌战那会,陈音犹在深山老林当中,并没有当面搭把手。
李宓连哄带骗说出吐蕃人不会现身,南诏接下来只有跟大唐重新订立盟誓,才是上策的时候,更多的是凭借他多年的政治斗争经验跟阁逻凤周旋。
“诏王,要是吐蕃人有意前来助战,应该是到了。老夫也说不定早就成为阶下囚了,怎么还有闲情在这里跟诏王叙旧。”李宓一举三反道。
“李公如此自信,想必心里有数。”阁逻凤狡黠道。
“诏王又怎么知道老夫心里有数?”李宓顺水推舟道。
“从一开始,李公就是已经携带着现成的答案来见元的。”阁逻凤说道。
“老夫就真的不能前来只是叙个旧吗?”李宓说道。
“好,好,好,给李公樽中倒满,元要跟李公好好痛饮几大白。”阁逻凤说道。
前一会,阁逻凤还是一头潜伏在暗处,已经露出獠牙凶光的狼,准备一扑而上,咬断李宓的脖子,可是这一会,阁逻凤恢复了笑容可掬的人样。
“诏王如此深情厚谊,当痛饮。”李宓朗声道。
天宝十三载,大唐帝国的西南,两支打得不可开交的军队,各自的最高统帅,竟然在饮酒作乐。
可是,这觥筹交错之间,明面上斟酌的是美酒,暗地里斟酌的还是这一场战事。
对饮期间,已经有几拨人向阁逻凤俯首附耳,窃窃私语。
李宓假装看不到,但是这消息的密集程度证明局面有利于己方。活到这么大岁数,李宓的遭遇让他谙习这种情况。
阁逻凤的内心还是倾向于大唐的,只是之前受了委屈,叩问天阙无门,事态才演变成不可收拾。要是真的可以让阁逻凤意识到吐蕃人压根指望不上,那么这事情 就好办了。
这个时候,李宓选择相信这个陈音真的在濒死之际,有所谓的奇遇。毕竟,李宓突然对陈音寄予厚望。
酒过三巡,李宓起身说道:“诏王,今天这酒饮的真是尽兴,就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了。”
“李公怎么如此悲观?”阁逻凤说道。
“说不定吐蕃人就要到了,诏王届时也要亲自率领大军出城,老夫性命危矣!”李宓灰心丧气道。
“李公,无论何时,都是元的座上宾。”阁逻凤坚决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阁逻凤一想到跟李宓多年相交,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真的是造化弄人,也难免为之动容。
“这……”李宓也一时语噎。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小女孩跑上殿,天真烂漫。
“阿翁, 阿翁。”小女孩发出如同银铃的声音。
几个追赶在后面的奴婢跪倒在地,惶恐不已。
“灵儿,来,来阿翁这里。”阁逻凤和善道。
说话那会,阁逻凤抬手屏退几个犹如惊弓之鸟的奴婢。
“这灵儿,莫非是凤伽异信直的……”李宓缓慢说道。
“李公这倒是说错了,这是铎传的闺女。”阁逻凤说道。
“老朽啦,老朽啦!”李宓惭愧道。
“阿翁,这是谁呀?”灵儿指着李宓,以一泓清泉一样的大眼睛望着阁逻凤问道
“灵儿,眼前这位李宓将军,那可是盖世大英雄,快,灵儿,叫声李阿翁。”阁逻凤说道。
“诏王,不必……”
李宓的话还没有说完,灵儿已经以小女孩特有的羞答答的声音喊了几声“李阿翁”。
“好,好,好。”李宓一时也想不到用什么言语,就只是连声道好。
“灵儿,以后莫得这么调皮啦!这大殿是大人说重要事情的地方,小孩子可不能随便闯入。”阁逻凤叮嘱道。
“可是,可是……”灵儿吞吞吐吐道。
“灵儿大胆说,李阿翁帮你撑腰。”李宓高声道。
“李公,你这育儿之法呀,也是唯宠溺而已!”阁逻凤说道。
“这小孩子不宠着,难道要骂呀?”李宓说道。
听到李宓这么一说,灵儿微微倾斜身子,望向阁逻凤。
“今天,灵儿有什么就说什么。”阁逻凤眼神怜爱道。
“阿翁不是答应灵儿一同去山里狩猎吗?”灵儿小嘴嘟囔道。
“灵儿的话,阿翁都记着。”阁逻凤说道。
阁逻凤话音刚落,灵儿径直奔向李宓,说道:“李阿翁,走,灵儿带你去看看阿翁送我小兔子。”
还没待李宓反应过来,灵儿就拽着李宓的手欲往殿外去。
李宓执拗不过,只好跟着灵儿走出殿外。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一处花团锦簇,群芳斗艳的园子。
而后,阁逻凤踏着大步也走进了园子。
天宝十三载,大唐帝国的西南,两支打得不可开交的军队,各自的最高统帅,竟然同在一个园子里陪着一个小孩子嬉耍。
本来刚才在宫殿之上,李宓起身就准备跟阁逻凤告别了,没想到突然闯入这个一个灵儿,将他拽到此处。
又耽搁了一些时间之后,李宓拱手向阁逻凤说道:“诏王,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老夫也是该告别了。”
“李阿翁,再留下一会嘛!”灵儿恳求道。
“灵儿,这李阿翁有国事在身,莫要任性。”阁逻凤用溺爱的口吻说出了这一句看似严厉的话语。
“好灵儿,李阿翁改日再来跟你一起嬉耍。”李宓承诺道。
“那李阿翁可不能食言,来,李阿翁,拉勾。”灵儿说道。
“一定,一定。”李宓坚定道。
随后,李宓又跟阁逻凤寒暄几句,便起身归去。
出了太和城,李宓策马骑行了一段距离,便远远看见己方阵营的人马好像在忙碌着什么。为了一探究竟,李宓遂大声喝动马匹,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兵马驻扎之地。
何履光眼尖,看到了李宓的身影,便也策马相迎,到了两人互相靠近,只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何履光牵住缰绳,让马匹停下来,拱手说道:“李公,此行受累了!”
李宓牵住缰绳,让马匹停下来,回以拱手礼,而后说道:“何公,方才我远远就瞧见这营地之中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公没有看错,是那陈校尉献策说要筑京观。”何履光从容不迫道。
“有意思,有意思。”李宓赞叹道。
“现在,老夫也弄不清楚这陈校尉究竟有没有去过太虚之境了?”何履光说道。
“看这情形,不像没去过。”李宓说道。
“李公此行可否有收获?”何履光急切问道。
“那阁逻凤虽说是老夫多年故交,可是这误会性命攸关,没那么容易解开。老夫盘旋良久,那阁逻凤仍然是不肯松口。”李宓正色道。
“按李公所说,这一场仗还是得打?”何履光失望道。
“那倒也不一定。”李宓说道。
“李公,此话何意?”何履光困惑道。
“陈校尉,不是正在添多一把火吗?”李宓沉着冷静道。
“这士兵们都称那陈校尉为陈将军了。”何履光身边一个兵士郁闷道。
“无碍,无碍,若是局面真的可以逆转过来,节度使给他当当也不是不可以。”李宓语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