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愿乞讨，那就去找活儿（1/1）

顾宝如急中生智，顺势扮起了鬼，拉长幽怨的声调：

“我……死得好惨啊……”

夜黑风高，茅厕里有个长发凌乱、满脸是血的女鬼，一趔一趄跳出来。

男人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吓昏厥过去。

顾宝如赶忙绕过他，头也不回逃了。

兜兜转转，寻了许久，此时离井字街已经很远了，附近人家歇得早，半点灯火都见不着。

天上乌云被风推来，遮蔽了月光，云朵四周出现一圈彩色的月晕。

宝如停在一间破庙前，朝那黑洞洞大开的门里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

她在地上捉鱼摸虾似的摸到了几块砖石，搬到庙外，一块接一块往破庙里扔。

破庙里传出砖头落地的声响，但好半晌都没人出来，倒是惊走了一只野猫。

最后一块石头被顾宝如抓在手里防身，她在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终究没有入庙。

县上这么多乞丐，这么合适的一间破庙居然没有被占领么？这不符合常理……

顾宝如心里谨慎，放弃了有瓦遮头的地方，转而绕去破庙后方。

今夜先找个避风角落凑合，等明天再观察观察，如果真没人住，那这间破庙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庙宇不知荒废了多久，从大门看还好好的，来到后面一瞧，已经坍塌了一半。

不过越是塌得厉害的废墟，隐蔽的角落就越多。

宝如心里暗喜，借着月光，挑了废墟边沿的一个凹角，捡起木棍胡乱扫了扫地上的碎石烂叶，人往里面一坐，正好能容下她，既挡风又有安全感。

安歇下来后，宝如才发现废墟里热闹得很，选择在这儿栖身的不只她一个，还有蟑螂、老鼠、不知名的虫子……它们都是这儿的常住民。

废墟里窸窸窣窣的，老鼠突然吱吱惨叫，宝如探出脑袋一瞧，就瞧见黑夜里有两只绿幽幽的眼睛，也在朝她看来。

她瞬间瞪大眼睛，下一瞬，那两只绿眼睛的东西，“嗖”地一下蹿远了，老鼠的尖利惨叫声也消失远去。

宝如长松一口气，原来是那只被她惊走的野猫。

她重新调整坐姿，靠回凹角里。

身体不是铁打的，她昨夜就没敢睡觉，白天又疲累了许久，现在终于寻到一个栖身的地方，强撑了没多久，顾宝如意识就变得模糊。

夜色愈发浓郁，月亮逐渐向西坠。

夜幕渐渐褪去，换上了鱼肚白。

听见鸟鸣声，顾宝如就醒来了，睁眼发现天亮，慢慢从凹角里爬出来。

宝如身上异常脏，坐了一整夜，双腿坐麻了，屁股也疼得很，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敢缓慢伸个懒腰放松身体。

等站起来，放眼环视周围时，她神色骤然震愕……

这废墟四周黑污污的，像是经历过一场火灾，视线范围里，一切都被大火灼烧过。

砖石、墙瓦、木头，全被熏成了炭黑色，再扭头瞧瞧残存的半座破庙，虽还没坍倒，但也凌乱不堪。

收回视线，顾宝如拍拍身上脏污无比的衣裳，缓步向破庙走去。

进入庙里，原本英武雌壮的观音像倒在地上，墙壁发黑，瞧不出本色，庙里该有的桌凳等，几乎都被烧毁了，凌乱的碎屑铺满地面。

宝如不慎踩到一根木片，被烧成炭的木片脆生生在她鞋底化成了齑粉。

怪不得这间破庙没有被乞丐占领，这破败的样子，连屋顶都巍巍颤颤的，俨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说不准哪天就直接坍塌把人压死了。

巡视过四下，顾宝如心里再没有疑问，离开破庙，寻找水源去了。

白天光线充足，顾宝如在附近又逛了两圈，把破庙位置记住，才敢往远一些的地方走。

来到大街上，街边已经有许多摊贩出来支摊了，卖起各色各样的早点，烟雾袅袅、飘香四溢。

鼻尖嗅着食物的味道，顾宝如抬手捂住咕咕叫的肚子，看了好一会儿，挑了个面善的摊主，上去问：

“婆婆，去金陵江该往哪个方向走，离这儿有多远？”

淮阴县附近一带有条金陵江，分支无数，大大小小的村落都是靠着金陵江的水生活。

摊主闻言扭头，见宝如浑身脏兮兮一副乞丐样，不过语气听上去算是礼貌，想了想，就给她指了方向，道：

“你是要去码头吧？喏，从这儿往南走，脚程倒不算很远……”

得了答案，顾宝如谢过摊主，就拖着腿缓步往南边走。

经过了几条街，期间又问了好几个人，有好心的就会给她指路，走走停停，直到日上三竿，她才终于看到了码头。

来到码头，看见那些停泊的商船，顾宝如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睁圆了瞧了许久。

不过那些光着膀子搬货的男人让她反胃，大部分都只穿着条裤子，在哼哧哼哧或扛或抬，把一箱箱、一袋袋的货物，从船舱里搬到岸上……

没有靠近停泊的大小船只，宝如逆着江水往上游走。

到了人少的地方，选了一块能落脚的石板，慢慢蹲过去，开始取水洗漱。

洗漱完，掬水喝了几口解渴，甩甩手上的水渍，坐下，把左脚上缠绕的布条解开，小心翼翼把伤口也洗了。

她盯着脚底的伤口，脸上露出愁容，伤口这样深，又是炎炎夏日，要是不敷药，也不知伤口会不会溃烂流脓……

上辈子她吃过残疾的苦，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了。

昨晚跟人打架抓破脸，这张脸破相也好、毁容也罢，她都不在乎，但唯独这双腿，她一定要护理好，她实在无法再忍受做个瘸子，那滋味，简直生不如死……

甩干包扎的布条，把它搭在手腕上晾晒，抬眼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她内心就如同这涛涛滚滚的江水一样焦急：

既然不想抛弃尊严做卑贱的乞丐，那就必须找一份活儿做了。

只有赚了铜板，才有钱买药，才能填饱肚子，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将湿布条包扎回脚上，套上鞋子，顾宝如小心抓紧岸边的杂草站起身。

沾水的五指略微梳了梳头发，捡一根小树枝簪牢固，顾宝如离开码头，沿路返回县里。

县上这样大，她相信，自己有手有脚的，只要大胆勇敢一点，她一定能找到一份活计做！

一定能的！

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