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进山找泡椒（1/1）
老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尽管顾宝如已经很省吃俭用，每日只花四文钱做伙食，可过日子哪能只把肚子填饱就万事大吉？
她只有一身衣裳，每天要赶着天擦黑洗干净晾起来，用火烘着，到下半夜无论干湿都得穿上出门。
这样一来，每日就得花很多时间在找柴火上面。
废墟后能烧的柴火都烧完了，小树林里的柴火太少，且都是湿柴背着太沉；
没有箩筐没有担子，要把木柴搬回家真不容易，到最后她只能跑一大段路去拔芦苇，混着柴火烧……
天热，白日口干舌燥的，喝水的容器倒是好找，把捡来的粗竹洗净，能勉强装几口水喝，但不能整日都喝生水，有时不知是生水喝多了还是怎么，她肚子老是一阵阵地疼。
她去缸瓦舖打听，一个砂锅要二三十文钱，她哪买得起？
再说回衣裳，她只有一套肚兜亵裤，要是来葵水，弄脏了衣裳，连件换洗的都没有……
这日子想过下去，处处都得花钱，但她只挣那么点儿，即便把铜板掰开了揉碎了，还是不够用，她愁得肠子都快打卷了。
顾宝如摸出藏在腰带夹缝里的铜板，倒出来，数了数：
二十七文钱。
这二十七文钱是她忍饥挨饿从牙缝里好不容易省下来的。
可这点钱，何年何月才能攒齐添置锅碗瓢盆支摊的本钱？
所以无论如何，她必须想办法再找一份活儿做，早日攒够钱，就能早日赚钱缴纳算赋；
否则等明年开春，衙门要典查户口，被查出来是盲流子，还不知会有什么下场……
远忧近虑，这世道女人活着真难！
顾宝如深深叹了一口气，收回思绪，目光落到那张红被单上面，心里盘算：
得抓紧去集市里找做缝补的婆子了。
最近几日她下腹总有点隐隐坠胀感，可能葵水快来了。
买不起布，还好有这张红被单，到时把被单裁剪开，做一套换洗的衣裤、肚兜亵裤、月事带出来……
只是不知做这一套，要多少工钱？
她摸着铜板的轮廓，眉头紧一阵松一阵，最后只能无力地深深叹几口气……
“呱咕——呱咕——”
夜鸟出来了。
静悄悄溜回庙里的福官，一听见这叫声，耳朵立马放哨般动来动去，像在寻找声源。
顾宝如赶忙拾掇好东西，躺下睡觉。
这几日破庙附近来了一只鸟，每到入黑就开始叫，不知藏在哪儿，直叫到后半夜才停歇。
明天就要去北山，上半夜必须养精蓄锐睡饱了。
篝火渐渐变弱，最后只剩竹篾大小的火芯，几只萤火虫飞进庙里，钻进稻草床里，一暗一明扇出流萤的星芒……
后半夜。
顾宝如准时醒来上工。
磨合了一些时日，她身体早已习惯了在这时辰醒来，现在就算不用福官拉屎熏她，寅时前她也会自觉苏醒。
自从被男管事接管后，鱼棚的氛围就差了许多，顾宝如每夜去鱼棚上工，心情就跟上坟一样沉重……
好不容易煎熬到下工，领完工钱，她立马撒开双腿跑离码头。
左脚痊愈后，除了领工钱、吃饭，每天在路上奔跑一会儿，就是她最享受的时刻了；
前世后半辈子都泡在苦水里度过，她实在太久没有感受过自由奔跑的滋味……
回到家。
她立马将被单折成包袱状，打结斜挎在背后，抓起石斧和粗竹就走。
日头照在她侧脸，影子伴着她急匆匆的步伐，迅速往井字街方向去。
顾宝如抬手遮住额头，朝天空眺望一眼。
天蓝得像水洗过似的，云很淡很少，天很高，今日应该是个艳阳天。
她放心跨开大步，把打听来的路线默记在心：
北山在淮阴县最北边，她住在东南方的偏僻地，相当于要纵穿过大半个淮阴县，才能抵达北山山脚。
到了井字街，顾宝如一下子买了两张胡饼，一张用芋叶包好放到包袱里，一张捧在手里吃。
平日里她每天只吃两顿，一顿吃一张胡饼或者一个糙面馒头；
但今日不能省，进山体力消耗大，她现在必须填饱肚子，才有力气走那么远的路程。
过了井字街，一路往北走，绕过集市，穿过住户房屋，再往北一些，远远就能瞧见衙门。
俗话说八字衙门向南开，淮阴县的衙门坐北朝南，正建在县北，和不少大户人家挨得很近。
以远处的衙门官旗为路标，顾宝如记下了位置，挑了一条脚印多的小道走。
要进山的人并不少，偶尔能瞧见行人结伴而行，那些人不少都带着柴刀、弯镰等工具，一看就是要进山的。
路越走越荒，草成片成片的，茂盛的能长到人膝盖那么高，但来回走的人多了，草丛间就出现了蜿蜿蜒蜒的一条山路。
前后就这么一条道，顾宝如不担心迷路，按着自己的脚程，渐渐和行人拉开了距离。
终于抵达了山脚，有了苍翠的青山遮挡，天气一下子凉沁下来……
山脚热闹，不时能听见人声，有捡柴禾的，有挖野菜野蘑菇的……
避免被树枝草叶刮伤，顾宝如用石斧砍开挡路的灌木丛，佝偻着腰，一步一步往山里走。
没走多深，就瞧见地上横躺着一颗被伐倒的树。
顾宝如蹲下去，摸了摸粗糙的树皮，又观察过锯砍的刀口：
刀口已经开始发干，应该锯下来有一段日子了。
樵者在山里伐倒树木后，一般不会立马拖下山，新砍倒的树水分太多，太沉，很难劈凿成柴薪；
所以一般会把树扔在山里晾晒一段时日，等合适的时机，再锯成圆木搬运下山。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合适的枝桠，顾宝如拍拍掌心的木屑，起身继续往前走。
越往里，山间的湿气就越重。
最近雨水丰沛，山里林木密集，阳光不足，雨水降落下来，很难短时间内蒸发干，脚下树叶落了厚厚一层，已经沤烂，一脚踩上去，又湿又软。
没走多久，宝如就感觉鞋子湿润了。
她呼吸有些急促，仰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树冠：
这儿应该还是山外围，树底下长了些蘑菇，大部分都被人摘走了，树上的野果也稀稀疏疏的，低矮的都被人摘了，剩下的果实，要么是发青的小果，要么已经被鸟雀啄食烂了……
越走，就越觉得林间密不透风，闷热难当，裸露在外的头颈手脚，被蚊虫叮咬出一个个红疹……
没有找到野山椒树，顾宝如热得呼吸发粘，转身正要往回走。
倏地，她脚下一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