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三个老妇一个娃（1/1）

第140章

顾宝如打开麻袋口，抓起一把辣椒，放到掌心，边观察成色，边问：

“奶奶，这些辣椒你怎么卖？多少铜板一斤？”

辣椒还是新鲜的，却都不是十分饱满，成色充其量一般。

芳姑和章桂也捞了一把白米辣看看嗅嗅，将目光转向户主脸上。

户主比划了几根手指：“这些拿到集市上卖八文钱一斤，你是特意赶过来的，又是芳姑的亲戚，就六文钱一斤给你们吧。”

“五文行吗？”

宝如也竖起手掌，比划了五根手指头：

“大日头的，我们来回赶不容易，待会儿还要路费坐船回去，你发发好心，就五文钱卖给我们吧。”

她话里委婉，实则户主这一袋白米辣已经是卖剩的下成货，就算再拿去集市，也不可能卖得上八文钱的价格，况且下个集市还得等呢……

户主面露犹豫，芳姑和章桂加入，三人一同围着户主劝说，户主耳根子很快就软了下来，点头答应了。

称是菜市里常见的秤杆，要勾起一整麻袋，得费上不小的手劲儿。

户主搬了两张矮凳放在宝如和芳姑面前，两人站到板凳上，将麻袋勾住，合力拎起秤杆。

章桂和户主脑袋几乎贴着脑袋，凑到秤旁，一边拨弄一边观察斤两刻度。

麻袋分量重，秤完了辣椒，将袋口往地上一倒，最后再用秤勾勾起空麻袋，净称麻袋重量，两相一合算，就能得出辣椒的净重。

额外多付两文钱，让户主把麻袋也一并卖了。在户主家歇息了小半刻，往葫芦里灌满了水，三人就抬着一袋辣椒离开了东湖村。

脚边的影子斜斜追在人身后，已经过了晌午，几人都饥肠辘辘，轮流喝同个葫芦里的水，把空荡荡的肚子略微填一填。

等回到羊角县上，瞧见阴凉树下有卖凉糕的小摊，几人都不约而同加急步伐奔过去。

买了凉糕下腹，身体这才好受了许多。

四人蹲坐在树荫底下，顾宝如胡乱擦了把脸颊上的汗，扭头轻声道：

“芳姑，先歇一歇，待会儿退了脚店的铺位，找间成衣铺，顺道置办几身衣裳和胭脂，‘打扮打扮’再回去。”

何芳姑一愕，旋即摸了摸腰带位置：“买胭脂就成了吧，衣裳我还有换洗的。”

章桂把脑袋凑近，小声嘀咕：

“不行的。俗话说做戏做全套，你以前那些衣裳可不能再穿了，万一被认出来，岂不是初生的牛崽翻白眼——完犊子了么？”

“可是……”何芳姑面露难色：“我身上银钱不多了，只怕不够钱买……”

既然她需要买衣裳，之远肯定也得买，两个人，她把全身上下的铜板全扣出来也不够。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顾宝如手掌落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

“我们不是起过誓，往后四人一条心，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吗？银钱的事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既然打定主意要同盟一起生活，那就不能遮遮掩掩，藏太多心眼儿，况且，这些钱也是从陈家手里捡来的。

她们都是被陈家迫害撵赶的人，陈家那些金豆子，她们花了就花了，不需要顾虑太多，更不必愧疚心虚！

商量罢，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小声闲聊，等到腿脚恢复了些力气，就跟着芳姑去往她住的脚店。

拾掇了包袱，退了脚店，四人就前往成衣铺。

挑了老妇人最普通常见的衣裳，又给之远买了几身新衣裤和方帽，四人就开开心心逛去胭脂铺。

不用掌柜招呼，四人挤在铺内放描眉膏等物的货架边上，小声嘀咕了一番，挑到适合芳姑的胭脂黑和胭脂黄；

付了钱，就借口上茅厕，让芳姑在茅厕里换了老妇的衣装、把胭脂抹到头颈和手等地方，又顺势给之远抹了些，让她戴上方帽……

正是烈日当空的时辰，渡船不开，几人只好找了个茶水摊，在摊子里呆到下晌，才赶去渡头。

一翻折腾，回到淮阴县，已经将近傍晚时分了。

白米辣虽然轻，但毕竟是新鲜的，又有一整袋那么多，积轻成重，再抬着赶路，回到家，几人也累得够呛了。

之远年纪还小，精力恢复也是最快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堂屋出转悠几遍，发现躲在角落的小福官，眼睛不由星辰般闪亮了起来：

“猫，娘，有只猫……”

何之远扯着芳姑衣角，小手兴奋地指向角落，旋即迈开步伐跑向桌底的夹角。

顾宝如神色一紧，几步冲上去就她抱住。

“之远，这只猫叫福官，但是它身上有伤没痊愈，胆子还有些小，我们先不打扰它好不好？等过几天福官伤好了，它会出来和你玩的。”

小孩喜欢猫，但同时也容易不知轻重。

家里突然多出两个人，福官胆子小，伤势未愈，顾宝如真怕之远不小心把福官吓着，更害怕猫的自保本能，伸爪子把之远挠伤了。

何之远一怔，没有再往前，扭头问宝如：

“如姨婆，那福官的伤口什么时候才会好、才会和我玩？”

见她懂事，顾宝如慢慢松开她，歪头思索片晌：

“伤口需要静养才会好得快，如果你不打扰它，过几日它就好了。”

闻言，何之远两条小短腿慌忙往后撤退，缩回何芳姑怀抱里，只远远地盯着猫看。

顾宝如松了一口气，坐回床上。

章桂撑膝起身，道：

“今晚不用出摊，我去煮饭。宝如，趁日市还没收，你和芳姑抓紧出去找木匠订做一张床，若是有现成的就最好，若是没有，今晚咱们四个人就暂且挤一挤……”

顾宝如没有异议，望向何芳姑：

“那让之远留在家里，咱们赶紧出去吧。”

何芳姑神色有些拘谨，摆手拒绝：“不用买床，我出去买两章草席，以后我们母女俩在屋子里头打地铺就成了。”

“那怎么行？”

顾宝如眉心微蹙，“长久睡在地上，身体入了湿气怎么办？你是不是担心银钱，没关系的，我说了又我来出。”

何芳姑还是摇头，不肯出去，内心很是不安：

“就买两张草席够用了！”

这次重逢，宝如和章婆已经很照顾她们母女俩了，买衣裳是迫不得已，才让宝如出钱，眼下居然还特意为她们母女订做一张床睡，耗费的银钱肯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