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针刺放血,肠穿肚烂(1/1)
第159章
她张大了嘴巴,如同一尾搁浅在岸边的鱼,濒临死亡,任凭嘴巴张得最大,空气也无法进入肺腑,出气多进气少……
“宝如!”一声惊呼。
太阳仿佛“咕咚”一下坠进深渊,天色蓦地就黑了。
何芳姑惊呼着将宝如拽起来,食指用力扣在她人中上。
章桂急忙从震惊中敛回三魂七魄,嗓音发紧:
“针!针扎她中指放血!快!”
何芳姑六神无主,听见这话,慌忙丢下宝如,猛地开门跑到堂屋,片晌找回了绣花针:
“扎……扎哪边手?”
“两边都扎!”
章桂咬牙,想爬下床铺,可惜臀部太痛,手指受伤又使不上力气:
“她情绪太激动,是惊厥过去了。”
何芳姑抓起宝如手指,绣花针对准中指指尖,猛地一戳!
左右手来回戳了几遍,指尖都被戳出好几个小小的血眼,昏厥中的顾宝如终于溢了一声低吟。
“别扎了,掐人中!”章桂经验老到,连声指使。
何芳姑扔了绣花针,又忙不迭重新掐起了顾宝如人中。
用力按压了许久,人中被掐出深深的月牙状指甲印,顾宝如才总算恢复了意识。
阖眼时在哭,睁开眼,视线竟还是模糊的,裹着重重罩罩的泪雾。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章桂声音传入耳朵。
眼窝一暖,被什么东西轻轻揉拭了两下,顾宝如视线如拨云见月,重新清明了起来。
宝如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在何芳姑脸上:“我……”
“你吓死我们了!”何芳姑将她上半身扶正起来。
章桂心有余悸,脸颊重重贴回枕头上,舔了舔嘴唇,开口道:
“宝如,你别激动,慢慢跟章婆说,在破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宝如双眸迷茫过后,渐渐找回了神志,原来自己方才晕过去了……
何芳姑从外头搬来了竹椅,让宝如坐着,又放了一碗水到她手心里:
“这儿没有外人,你别害怕,慢慢说。”
仰头灌了几口凉水,凉意顺着喉头,一直滑到腹部,顾宝如情绪缓和了少许,抿唇思索了好半晌,才把当晚的遭遇说了出来。
哭了一场,她声线仿佛刮过痧一样,将那晚老头是怎么意图不轨闯进破庙、包括说要带她回去暖被窝的话,以及和老头是怎么打斗;
最后是怎么勒死老头,又是怎么筹谋毁掉尸体,期间捡到金豆子,最后从陈晋元手里逃脱,乃至逃出淮阴县躲在山坳村,和章婆碰面……
顾宝如都一一坦白了出来。
小窗微敞着,看不见星月,屋里屋外的光线都被黑夜吞噬去,越发黑黝……
听完了宝如诉说的遭遇,醒过神来,才察觉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何芳姑双手摸索着搂住宝如,用力把人抱到怀里:
“原来你那段日子,竟都是住在破庙里头的……”
黑暗中,章桂也汲了汲鼻子,咬牙切齿低恨道:
“错的人不是你!是那天劈鬼挠、下地狱下油锅的老头子自作孽,都能做你爷爷的年纪,还针软嘴硬,尽想着那半两烂肉的污糟事!就算你不杀他,打雷也要劈死他,走路也要摔死他,喝水要呛死他,吃饭要噎死他……”
章桂实在太愤怒,嘴巴像挂了串鞭炮似的,噼里啪啦一通谩骂,直骂得大喘粗气,才忿忿不平停了嘴。
房间里黑,顾宝如没法观察清楚两人脸上的表情,但从声音里,章婆、芳姑居然没半点嫌恶自己是个杀人犯,且还都替自己鸣不平,把那老夫男翻来覆去地咒骂……
顾宝如声音错愕沙哑:
“你们——不害怕我吗?我杀了他,还故意引野狗想分尸……”
她不得不提醒她们,她是个杀人凶手,不仅杀了人,还手段毒辣,毁尸灭迹,想让那老夫男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话毕,房内顿时没了声音,静得落针可闻。
沉默了好一会儿,章桂才叹了一口气,道:
“阿如,反正我今日苦也受了,没把你招出来,这顿皮肉不能白挨,我发誓,我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我也发誓!”
何芳姑在黑暗中摸到宝如手,用力捏住,语气轻,话却掷地有声:
“就算我肠穿肚烂,也会守住这个秘密!”
“我们都明白,不是你的错,但到了衙门,甭管有错没错,都得脱一层皮,所以,你以后要更加谨慎仔细,绝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身份。”
何芳姑的叮咛就在耳畔,轻轻缓缓,如同溪水流进耳道内;
顾宝如胸口宛如被掏了个洞,长出一口泉眼,暖流如温泉汨汩流涌,慢慢填满她整个胸腔……
顾宝如忽然轻轻挣脱芳姑的手,膝行后退了几步:
“谢……谢谢你们!”
无以为报,只有“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听见她脑门触地的动静,两人连忙出声阻止。
章桂没法动弹,何芳姑一下子摸索到宝如身体,把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章桂手臂伸出床沿,小心翼翼碰到宝如的衣角,轻轻蜷缩肿胀的手指,低声道:
“这些虚礼不用了。我们三人说过一条心,有福同享,有难当然也要同当!”
“对!”何芳姑声音也夹着坚定:
“我们是一家人,就别跪来拜去的了!在房里说过的话,记在心里头就好。”
“至于以前经历的事,阿如,你要把它当成从灶里扒出来的挥,畚箕一扬,灰飞烟灭!”
感受到她手指的触握,和章婆轻拽衣角的力量,顾宝如努力眨了眨发涩的双眼,“嗯”地郑重点头!
房内悉悉索索,三人整理好情绪。
何芳姑开门点了灯盏端进来,道:
“天都这样黑了,阿如,你去做饭吧,我去街上买些敷伤口的膏药回来。”
章桂连忙摆摆手,出声阻挠:
“天黑了,你自己一个人还出去,我不放心,把跌打酒拿过来,帮我抹一抹就行了。”
她坚持只涂抹跌打酒,顾宝如弯下腰,借着灯火细细检查了章婆手指和臀部的伤。
那些衙差确实怕弄出人命,不敢对章婆下狠手,所以伤处皮肉虽然肿得狰狞,却都没有出血。
宝如心落回肚子里,就依了章婆,去翻找跌打酒。
见状,何芳姑也放弃了出门的想法,只出了堂屋,摸黑去灶房里拿锅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