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劫船后的创伤(1/1)
第265章
宝如已经杀红了眼,哪里听得进去。
她忍痛抬臂,准备再次刺杀。
“够了!已经结束了!”
傅天烈嗓音骤然严厉许多,被宝如胡挥乱砍的疯模样逼得连连后退,闪身格挡。
刀锋二次碰撞。
“叮!”
腕部遽然疼痛,宝如还是没能保住她的弯刀。
刀落的刹那,顾宝如立马弯腰去捡,傅天烈趁机抬腿,抵着宝如肉最多的臀部一踢。
顾宝如顿时摔了个马趴,四肢张开,险些趴在附近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上。
理智稍稍回笼,宝如动作滞了滞,僵硬着脖颈缓慢回头。
傅天烈迈前几步,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目光落到她左臂上:
“手还能动吗?能动就马上撤退!”
说罢,没再给她眼神,在人群中寻找鸿意:
“清点伤员,无论死生驮回船上,迅速撤退。”
鸿意应声,掏出号角吹响三声,船上的刀刀客便脚步纷杂往水里跳。
回到屋子船上,重新浸泡了江水,左臂阵阵发麻刺痛,顾宝如低头,才察觉自己手臂被割了一道极长的伤口,血顺着湿黏黏的袖子往下淌。
船舱狭窄,混着血腥味和忍痛的呻·吟,比来时要混乱许多。
有几人拿出早已备好的药箱,不停地给伤者包扎伤口。
为了方便,宝如左边的袖管被剪掉,整条胳膊裸·露在空气当中,手臂上的水渍擦干,匆匆敷了层药粉扎上布条,便算了事。
顾宝如望着满船或坐或躺的人,心里悲戚,不敢表露到脸上,木着表情,默默将身体倚靠着墙壁,阖上双目。
船舱里响起窸窣如蝇的谈话声,是鸿意凑到傅天烈耳朵汇报情况。
两人刻意压低了声线,听不清她们的谈话内容,宝如只觉得她们聒噪,如同蝉鸣的夏日午后,飞来两只蜜蜂,本就躁闷的心,愈发难受。
她索性用手捂着耳朵,双腿弯曲顶着胸腹,尽量把自己蜷缩起来。
屋子船行驶得越来越快,回到山洞时,轻伤者通通转换到龙舟,给重伤或死亡的尸体腾位置。
瞧见她们归来,寨子里早已响起了铜锣,寨民们听见动静,纷纷赶到码头迎接。
寨民们挤挤挨挨,望着登岸的人,瞧见熟悉的、关系好的平安无事,就欣慰庆幸,瞧见被抬下船的,就扑跪哀嚎……
在一众吵嚷的人群之中,顾宝如和章桂、芳姑两人重逢,被搀扶着迅速离开了码头。
看见她左臂扎着布条,浑身湿透,何芳姑立马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宝如身上;
章桂一言不发,回去的路上,一会儿用力眨巴眼睛,一会儿仰头望天,好半晌,才哽咽着嗓音开口:
“先去寨医那儿拿药!”
简短的一句话,从喉咙里挤出来,章桂险些没忍住眼泪。
下晌,寨医的药庐里外,坐满了人,都等着包扎上药。
顾宝如伤势不算特别严重,寨医根本没空照拂她,只吩咐药徒检视了几眼,拿了一包药,就打发几人离开了。
回到家,宝如第一件事就是换一身干爽的衣物。
小腹隐隐有几分疼,换亵裤时,才发觉裤内有少许血渍——
好巧不巧,今日来癸水了。
不过也幸好,自从她体格变强壮以后,来癸水时腹痛也意外缓解了许多,不再痛得在床上打滚……
宝如表情平静,喊了外头的芳姑几声,让她拿月事带过来。
手臂受了伤始终不方便,活动幅度大些就会痛,小心翼翼换好了衣裳,章桂跟芳姑两人早等在门外,把她搀扶住。
“怎么样,小腹是不是很痛,我去抓些草药来给你煎水喝。”
何芳姑嘴上问着话,双脚已经奔向院子,没等宝如回答,人已经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章桂年纪大,眼神有些不太好了,在屋檐阳光下放了把竹椅,嘱咐宝如坐上去,便拿着药和布条等物件,给她重新包扎。
“伤口很深,这几日千万别让伤口碰水。”
章桂情绪本来已经平缓了许多,瞧见布条下被湿布条闷得发白的伤口,眼眶立即又泛起了红。
“我没事,章婆。”顾宝如稍稍调整了坐姿,右手轻轻拍了拍章桂肩膀,轻声安抚:
“比起那些丢了命的,我只受了这点伤,已经算很好了。”
她轻描淡写,全然不提置身于刀光血影之中的惶恐和无助,章桂眼泪就涌了出来,瀑布似的爬了满脸:
“是!是好的了!咱们知足……”
包扎完,双掌还沾着药粉,章桂汲汲然捂着脸跑回了自己的卧房里。
“砰!”
房门震得整个屋檐都在颤抖。
院子空了,只剩宝如一人,独自坐在屋檐下。
云层被风推走,阳光重新洒落下来,晒得她身体暖洋洋的。
顾宝如一动不动坐在竹椅上,风卷过院落,屋檐悬挂的一串红辣椒,摇晃了几下,突然“啪”的掉落在地上,沾满灰尘……
·
黄昏之际,出寨的奖赏就下来了。
傅天烈遣人挑了两只大箩筐来,上头盖着黑布。
等人走后,章桂揭开黑布,就瞧见箩筐里塞满了腊肉、熏肉、大米、酒……以及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何芳姑捡起荷包,将里头的碎银子倒在黑布上,一数,有十五两之多。
她们住在寨子里,吃和住几乎都是寨子分配的,很少有用得上银钱的地方,这些奖赏发下来,她们以后有一段日子都能开小灶,不用去厨堂里吃了。
收下奖赏,当晚章桂就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连福官也分到了一大块肉,切得碎碎的,方便它撕咬。
几人重新展颜,氛围和乐地吃了一顿饭菜。
往后的日子,顾宝如照常过日子,愈发注重锻炼,日程排得满满当当,身体每日都疲惫得不行。
劫船一事就此过去,起初章桂跟芳姑还担心她受惊吓,连熬了好几日的定惊茶给她服用。
后来瞧着宝如确实没有异常了,心才落回了肚子里,继续每日去草芦里做熟食。
白日和人共事,顾宝如表现和从前一样,只是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晓那次劫船给她带来的创伤——
自那日起,她夜里便噩梦频发,常常满头大汗醒来,惊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