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凤凰坝事变（一）（1/1）

当田二爷和徒弟把石矮子捉拿回来的时候，城里那帮警察还忙着搜查贼赃，一听说贼凶抓到了，一个个的都傻了眼儿。

把石矮子押回所里，叫他最好如实交代，此贼还想狡辩，当官的一看行啊，不知死活的东西，死到临头了还他娘的嘴硬，给脸不要脸，大喝一声：“来人啊，给老子往死里打……”

一通大刑伺候下来，大烟鬼招架不住了，把怎么潜入的永祥金店，怎么杀的人，可都全交代了。

据此贼口供，话还要说回昨天夜里，石矮子利用缩骨功奇功潜入永祥金店，正要动手取财之际，不曾想杜二爷那位洋媳妇儿下楼来了，石矮子当时脑子转得飞快，担心她呼喊，警局就在旁边，到时候把警察招来，即便自己有奇功在身，估计也插翅难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身上带有把榔头，举起榔头奋力朝其脑袋砸去，可怜洋媳妇儿，到死了连哼都没来及哼上一声。

当石矮子说他会缩骨功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感到大为震惊，怪不得现场没有破门砸窗的迹象，敢情这厮是从屋顶的管道内进入永祥金店内的。

师徒二人也在一旁观看，田二爷这时想到了那本邪书，就问石矮子无头案是不是也是他干的。

石矮子交代说他这一生只杀过一个人，就是杜二爷那位洋媳妇儿，无头女尸一案他是毫不知情，都这般情况了，谅他石矮子也不敢说谎。

听石矮子这么说，师徒二人心里不免都有些失落，本以为找到了邪书的下落，无头案也就顺着破了，案子过去好几天，好不容易有点线索，如今又断了，看来真要如周小义所说：“无头案破与不破，全看天意。”

贼凶抓捕归案，整个青平县就数他局长最高兴，这下好了，局长这位置算是保住了，高兴之余又表扬了师徒二人一番，并且声称等这事儿过去了一定要把田二爷往上提拔提拔，好处啥的少不了。

快瞧瞧他那副嘴脸吧，早上还说田二爷啥来着？别跟着添乱，再看现在，若不是碍于在场人多，恨不得当场冲上去亲上田二爷几口。

田二爷一听说要升官，心里高兴，既然已把贼凶抓拿归案了，至于怎么处置他石矮子，师徒二人管不着，一看这里也没他俩啥事了，索性回家睡觉，这一天下来，也确实是累够呛。

该审的也审完了，局长一声令下，便把大烟鬼石矮子打入了死牢，并且吩咐多派人手日夜看守，免得这贼人利用缩骨功逃了，该提不提，这点局长他老人家倒是想得挺周到。

新案旧案一并翻，石矮子即使有十条命也不够枪毙的，经上面决定，三天后就把此贼拉去凤凰坝靶场吃枪子儿。

老时年间官面上向来的作风，破不了案子闭口不提，破得了的则大肆宣扬，永祥金店一案来的快，破得也快，一天时间不到就把贼凶给抓获了，田二爷的名声也算是传出去了，现在城里城外谁不知道南城关帝庙有田来喜田二爷这么一号人物儿，田二爷这些天出门走在街上，甭管熟的，还是不熟的，都上前跟他打招呼，这叫——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提到田二爷，都说神了。

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自打抓获了作案者石矮子，田二爷一时可谓是名声大噪，本以为是件好事儿，殊不知后面却招来很多的麻烦事儿，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咱们这章节叫“凤凰坝事变”，也可叫“凤凰坝靶场事变”，究竟怎么个事儿呢？您接着往下看……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时间一到，石矮子这条命也算是到头了，不用多说，要吃黑枣儿。

不管多么十恶不赦的罪犯，行刑前都会有一顿饱餐，俗称“断头饭”。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膳也丰”，一般来说断头饭有三个菜，至于哪三个菜？犯人可以提要求，好比酱牛肉、烧鸡、鱼肉、鸭肉……这些都能满足。当然了，您非说要龙肉，那指定是没有。

断头饭三个菜，这也导致好多人家忌讳三菜上桌，不吉利，是给死人吃的。

当狱警问石矮子想吃些什么，石矮子想起自己以前做乞丐的时候，他记得一次好几天没讨着饭，眼看就要饿死了，一户好心人家施舍于他一只烧鸡，太好吃了，那味儿至今还记得。对狱警说要只烧鸡，其他啥也不要。

做好了端上来，盘子里除了有烧鸡外，也算开恩于他，还有一壶好酒，此外还有一片生肉。

您可别小瞧这片生肉，有讲儿，说起来还要扯到迷信因果……

黄泉路上有座奈何桥，奈何桥上不光是有孟婆，还有一只恶犬，也可以说是条饿犬，灵魂从桥上过，饿犬会扑上来啃食，灵魂被吃了，则投不了胎转不了世，为了防止灵魂被饿犬吞噬，怎么办呢？生肉就起了作用，把肉丢给饿犬，它就不会再打灵魂的主意了。

人死了就死了，埋了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讲究，现在说起这些个，都觉得不可思议，您还别不信，这种说法现如今还存在，某些偏远地区死了人，会在棺材里放上一块生肉，就是为了能让逝者顺利通往黄泉路，重新轮回做人。

看着眼前的烧鸡与美酒，石矮子知道这是这辈子最后一顿饭了，心里想得开，宁做撑死汉，不做饿死鬼。

石矮子一把扯下一个鸡腿，在嘴中嚼食一番后，可能知道自己快死了，吃到嘴里觉得没味儿，没味儿也硬吃，可不能像自己那死鬼干爹一般，到死都没吃上一口饱饭，死了都是个饿死鬼，到头来谁可怜去？

啃完鸡，饮尽酒，揣好肉，吃饱喝足了也该上路了。

老时年间罪行轻的犯人，直接拉去靶场就枪毙了，没那么多事儿，罪行深重的不能这般做，按照惯例儿，行刑前，得先游街示众，再拉去法场枪毙。

现在说起枪毙石矮子那天，记不清是某年某月某日了，据老辈人儿们回忆，说枪毙石矮子那天，老天爷的脸色也是鬼催的，不出太阳不下雨，就剩刮风了。

就这般鬼天气，街道两旁还是站满了人群，为嘛那么多人？瞧热闹呗！

都听说了，作案那位会缩骨功，多新鲜儿，一个个的你挤我，我挤你，伸长脖子瞪大眼儿，就等着一睹真容，看看长什么样。

等吧，等了约莫十来分钟，终于是出来了，当看到石矮子的那一刻，人们是大失所望，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呢，不就和普通人一个模样吗，一个鼻子两只眼，还是个矮子，嗐！什么大不了的人物儿。

押送队伍有二十来号警力，队伍呈一字长蛇阵，犯人石矮子居中。

但见石矮子面目憔悴、披头散发、衣衫破褛、裸露出来的皮肤则是皮开肉绽，显然这些天下来没少挨揍，双手合拢被绳子绑死，绳子剩出五米长，则由一名警察拉着走在前方，双脚赤裸，两脚踝处镗上脚镣，大链紧锁，缠在肉身上那真叫一个血肉模糊，看得围观的老百姓都不由得不寒而栗。

后背插有一张纸板“亡命牌”，亡命牌约三尺长，五寸宽，呈令牌形状，盖过头顶，牌子后面写着石矮子犯下的罪行，正面上方画一红色圆圈，圈内黑墨横写“枪决”二字，下方则竖写着他石矮子的名字——石凯。

为何要把名字写进去，也有讲儿，一来让人们知道犯人姓甚名谁，二一个还能扯到迷信说法，说是枪毙犯人其死后到了九幽地府，阎王爷能够通过牌子来认出这个死刑犯是谁，好让他下辈子转世受尽苦楚。

押着石矮子从警局出发，绕着城中一带游街示众，所到之处无不站满了围观的老百姓，但没有像电视电影里一般，又是朝着犯人扔鸡蛋、又是对着砸菜叶的，全没有，他杀害的又不是自家人，能有什么血海深仇，有那些多余的鸡蛋白菜扔他砸他，还不如留自个儿着吃，再则都一个将死之人，招惹他干嘛，晦气！

石矮子由警察拉着，一瘸一拐的走在后方，耷拉个脑袋也不吱声，也不知道这人死到临头了，心里想的是些啥？

围着城里所有街道游了个遍，最后进入南城，出了南巷胡同直至凤凰坝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