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墓园(1/1)
翌日。
江砚郬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右边胳膊上缠着一条肉乎乎的小短腿,小脑袋趴在他身上,肩头处那块布料,浸湿了一大片,是孩子流的口水。
这会儿天还没有亮。
秦钧野身上的被子不知道被他踢飞哪里去了,似是把他当成了暖炉。
江砚郬察觉到他小脚的温度有些凉。
孩子的身高还没有他的胳膊长,他伸了伸手,丝毫不费力气的把孩子的小脚给包住。
秦钧野贴着他的肩膀哼唧了两声。
日上三竿。
秦瑶一睁眼,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你昨天都没给我洗澡!”
男人站在床边,垂眼看着她,黑眸里带着审视。
浑身干净清爽,显然已经沐浴过了。
秦瑶支起身子靠在床头,理了理乱糟的头发,刚睡醒鼻音有些重:“要不要脸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
江砚郬单手插兜,理所当然的道:“我喝醉了,让你照顾我一下都不行啊?”
“不行。”
江砚郬扯了扯嘴唇,眯着眼笑:“嚯,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秦瑶白他一眼。
见他今天穿着特别正式,穿了一身的黑色,随口问了一句:“你上午有事儿啊?”
大周六的也这么忙?
江砚郬神色正了正,黑眸瞬间暗淡几分,沉声说:“今天是我姐的祭日,要回老宅一趟。”
秦瑶微愣一下,随后心脏猛地一颤。
江澜月她……也是她妈妈生前唯一收过的徒弟!
江砚郬不清楚秦瑶心里在想什么,只道:“我中午会在老宅那边,吃饭不用等我,下午回来陪儿子。”
秦瑶点了头。
当他要走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拽住他的袖子,抬眸眼巴巴的望着他:“你该不会又跑的没影?”
江砚郬愣了下,想到昨天晚上香艳的场面,咬着后槽牙道:“不敢,您多有能耐!”
两支舞跳的,他在外面应酬,都听说了,她的光荣事迹。
脸色沉着,语气又酸又臭:“都快成红梦会所的招牌人物了,我哪敢惹您?”
秦瑶又放心的躺下,淡淡的说:“别当缩头乌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
江砚郬下意识反驳:“我……”
第一次有人拿他这样比喻,秦瑶挑了挑眉,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你什么你,到底走不走?”
江砚郬伸手捞起搁在床头柜上的黑壳手机,“走。”
他又拐去了一趟儿童房,和秦钧野那小家伙亲了一会儿之后,才出门。
上午十点。
江家和谢家的车队一路缓缓开进墓园,春日里天气不错,嫩绿的枝叶随着微风拂动,碧空如洗的天空,太阳都是暖烘烘的烤着。
江澜月生前最爱的花是百合。
一行人手里拿着的无一例外,都是散着淡淡香气的百合花。
江母看着那小小的石碑,心头一酸,底下躺着她女儿这件事情,她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还是没能接受,手指微微颤抖着出声:“澜月,妈妈来看你了……”
江砚郬心里也不好受,一只手虚扶住他母亲的胳膊,想说什么却始终没办法开口。
江父两鬓间新长出来好些白发,他已经过了六十岁,带着细纹的脸上透着沧桑感,沉沉的道:“澜月啊,遇哥儿现在出息了,考上了江大,我和你妈妈都替他高兴。”
江遇考上江大这件事,江父心里别提多骄傲了,他絮叨了不止一遍。
江父偏头,没忍住的抹了一把眼泪,缓了一会儿才道:“遇哥儿今天忙着考试,就没和我们一起过来,不过孩子说了,晚些再过来看你。”
江母把头靠在儿子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的女儿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的夺走她的生命!
两家祭拜完之后。
一起回了老宅吃饭。
谢秉初和江砚郬两人站在院内的荷花池边上,谢秉初点了根烟,白烟袅袅的绕在高挺的鼻梁,深吐一口气:“萧冷那边保密工作做的严,能接触那东西的,都是他过命的手下。”
江砚郬两只手随意的搭在池边扶手上,脸上情绪复杂,那是她姐姐的遗愿,他一定要拿回来。
江遇是早产儿,江澜月生孩子那天,江父和江母都去了外地勘察项目,家里只有年仅十二岁的江砚郬。
尽管当时有管家和保姆陪着,但他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看到那么血淋淋的场面,也忍不住吓得腿软。
恰好祁呈那天来家里找他玩,一直在他身边陪着。
江澜月算不上运气好,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医生和护士出来找管家说明情况的时候,他直接听傻在了原地。
得知姐姐情况不好,他死死的盯着手术室门外,手脚冰凉,那一刻他只觉浑身都麻木了,陷入了一种极度可怕的环境里,整个人的意识都被抽走那般。
他不知道在手术室外面站了多久,医生倾尽全力是从死神手里救回来了,江澜月被护士推了出来,转到特殊病房,她虚弱无力的躺在那,告诉他说:“砚郬,别怕!”
江澜月知道他吓坏了。
或许在这时候,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活不了多久,她本就是学医的,自己什么情况她定是清楚的很,像是交代遗言一样,拉着他的手说了许多话。
江砚郬就呆呆的听着。
这是他姐姐从烬洲回来之后说的最多的一次,只是没想到,竟是他最后一次听到姐姐的声音。
没过多久,心电监护仪上的机械开始滴滴的报警,江砚郬听的紧张,江澜月像是早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医生将他给推了出去,护士走过来拉上蓝色的隔帘,那一幕他永远忘不掉。
隔帘后面,便是阴阳两隔……
永不相见……
秦瑶骗他梦游之后,又装死,也是同样的场景,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江砚郬认真想了下:“我姐在烬洲,是拜的什么人做师父?”
谢秉初熟稔的弹了弹烟灰,S帝国情报局不养闲人,这个早就摸清楚了,不过那时候这个信息没什么用,因为那人已经死了。
“她可是个厉害的人物,烬洲的神医,姓温好像是,不过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查不到什么线索。”
“她有没有什么后代,或者亲近的人?”
“没有。”谢秉初想了想,“但温神医之后,烬洲有个小神医,来无影去无踪的,古怪的很。”
江砚郬敛眉,沉声说:“那就先查一查这个小神医。“
两家人一起吃了午饭。
之后江母把儿子叫到茶室,问了他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这件事。
江砚郬知道他姐的死,也给了他妈不少打击,没说实话。
江母显然不信,“砚郬,不跟妈说实话是吧?”
江砚郬笑着,搂着她的肩把人给往外面推:“老舅和舅妈要走了,你不出去送送?”
江母:“我还没问完呢!”
江砚郬垂眸,笑着道:“您儿子能有什么事,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没怎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