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姚家青峰(1/1)
城西的一条街道上,辛疾和皇甫沐在前引路,尘岳、褚玉成和雪泪寒三人跟在后面,沿着街道快步疾行。
街道上的百姓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偶尔能见到巡视的北凉军卒身影,足以见得这几日雪泪寒的辛苦没有白费。
走到一处牢房之内,众人七拐八绕的被辛疾带到一处小阁楼面前,阁楼独立于其他牢房之外,外面看起来虽然很普通,但是面积不小,若是单单只用来关押一人的话已经算很奢侈了。
而且阁楼位于重重院墙的保护之中,想来金人对于此地的看护也是很严密的。
“就在这里面了。”辛疾指了指前面的阁楼说道。
“嚯,这地方用来关押犯人,完颜宗承还真是下了点本钱的,这姚家后人让他很重视啊。”褚玉成诧异的说道。
雪泪寒则有些兴奋的说道:“不知道这姚家的后人是否也有当初姚芾前辈的风骨,姚芾前辈的忠肝义胆就是我爷爷也赞不绝口。”
尘岳的好奇心也越来越浓,一挥手:“走吧,进去看看。”
“嘎吱!”
阁楼的房门被辛疾轻轻的推开,几人鱼贯而入。
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一个坐在凳子上面目苍白,身形瘦弱的男子,想来此人就是辛疾口中的姚青峰了。
姚青峰正赤裸着上身,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有的已经结疤,一看就是老伤了。还有的则是新伤,鲜红一片,左丘正拿着药罐小心翼翼的在伤口上涂抹着药膏。
这满身的伤疤让尘岳几人都是一惊,就算是尘岳经常冲锋陷阵,身上的伤疤怕是都没有姚青峰身上的多。
尘岳心中暗道这姚青峰也是个汉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却能在金兵的这种严刑拷打下硬生生撑了两年。
细看其面庞,棱角分明,年轻时肯定也是位美男子,哪怕身躯受伤,眉宇间却始终带着淡淡的坚毅。
左丘见尘岳众人进来,连忙起身对姚青峰说道:“姚先生,这位就是北凉侯兼领北凉道节度使。”
一直在给姚青峰上药的左丘自然是提到过尘岳的。
姚青峰也是注意到了进来的几人,辛疾和皇甫沐他已经见过了,另外的这三位乍一看还都是年轻公子,就连为首的尘岳也是异常年轻,这倒让姚青峰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许诧异。
姚青峰在被金人囚禁之前也一直隐居在山野之中,对于凉州尘岳的名头那是半点也没有耳闻。
姚青峰刚要起身行礼,就被尘岳一挥手阻止了:“姚先生不必多礼,就坐着吧。咱一边上药一边聊。”
“辽东姚青峰,见过侯爷。”姚青峰也不多加客套,实在是动一动就浑身疼痛。
在尘岳观察姚青峰的同时,姚青峰也在暗自打量着这位北凉侯,在与左丘的聊天中他大概知道了尘岳从军的经历以及辽东最近所发生的事,从内心里来讲姚青峰是对尘岳很有好感的。
几人都搬了张凳子围着姚青峰坐了下来,褚玉成两人也自报了一下姓名,左丘则依旧在给伤口上撒着药膏。
“姚先生,身上的伤势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再找些医师过来?”尘岳看着鲜红的血迹关心的问道。
“不用,都是些皮外伤而已,两年了,每天都是如此,习惯了。调养一些时日就好了。”姚青峰的脸上毫不在意,身体的麻木早已不被他当回事了。
还不等尘岳再度开口,姚青峰就颇为郑重的说道:“在这里我姚青峰首先还得感谢北凉军的救命之恩,同时也感谢你们拯救辽东百姓于水火!”
尘岳摆了摆手:“身为边关将士,收复故土乃应尽职责,何必言谢。”
“应尽之责吗?怕是只有诸位将军这么想。”姚青峰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我今年三十岁了,在金人的马刀下苟延残喘,虚度三十载光阴,也未见大周朝堂发一兵一卒至辽东。所谓应尽职责只不过是诸位将军正义凛然罢了。”
褚玉成见状宽慰道:“我们现在不是来了吗?大周还是记得辽东子民的。”
“褚都护就不用欺我了。”姚青峰的嘴角泛起了苦笑:“左将军已经跟我说了,北凉发兵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并未获得朝廷许可。此番举动我姚某钦佩!”
此言一出,辛疾和左丘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愤懑。
雪泪寒见场面有些冷寂,连忙出言岔开了话题:“姚先生,不知姚家可还有其他后人?当初姚芾前辈在世时,姚家可谓是辽东响当当的大族啊。”
姚青峰的眼神有些怅然,抬头看向远方说道:“当初辽东失陷时我还未出生,关于所谓的姚家我也只是听我父亲口述。我的爷爷在辽东失陷时就壮烈殉国,姚家满门皆遭金兵迫害,只有我父母拼死逃了出来。”
“那令尊大人呢?”尘岳的脸上满是关切。
“也被金兵杀害了。”姚青峰默默低下了头:“我父母隐居于小山村之中,然后生了我和我妹妹。虽然朝廷始终没有发兵收辽,但是我父亲还是希望我能为辽东出一份力,从小就对我严加教导,将姚家所传之学倾囊相授。那日子虽然苦,但好歹一家人能在一起。”
姚青峰的眼中充满了回忆,好似在回味着当初一家人一起生活的时光。
“后来呢?”褚玉成问道。
“后来?后来金兵四处搜捕姚家后人的踪迹,我们开始了逃难,四处颠沛流离。两年前,我们最终还是被金兵找到了,父母在混乱中被金兵杀害,我为了掩护年幼的妹妹离开,被金人给捉住了。然后就一直被囚禁在此地。”姚青峰的目光变得坦然起来:“其实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我也知道金人不杀我的原因。不就是想借助姚家的名头更好的统治辽东百姓吗?我怎么可能让他们的狼子野心得逞!”
众人耐心的听着姚青峰讲述过往的种种,并未出言打扰,众人知道眼前这位被金人折磨了整整两年的男子压抑的太久了。
那坚定地眼神,无谓的语气,都在昭示着这幅被拷打的满是伤痕的躯体下隐藏着无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