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章 杜州(1/1)
“太复杂了,”林向甜颇为头大地讲起了上一辈的前尘往事,“当初我爹是个穷书生,我祖父只是门下省一名小小的左拾遗,我爹和我娘应当是有些缘分在身。临近那年科举时我娘去参加文人举办的诗会,我爹将将好作完一首诗,正摇头晃脑地读着,我娘便是那个时候来的。”
“一副好皮囊往往具有很强的迷惑性,是以我娘立马便被貌比潘安才比王勃的我爹给迷住了,自此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追求,我爹不耐其烦,于是两人订下了婚约,而素来被算命先生认为旺夫的我娘不负众望,将我爹送上了探花的位置。”
这是古代版他逃她追吗?
“这应当是你爹告诉你的吧。”何初白悠悠然开口。
“你如何得知?”林向甜大惊失色。
“通篇都是夸你爹的词藻,你爹如何喜欢上你娘的是半个字也不提。”
林向甜不解:“我娘?喜欢我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他是我爹,为何会不喜欢我娘?”
何初白又恢复了半死不活的样子。
“是的,他喜欢你娘。”
林向甜望向曾幼雯。
“我作证,小白没说谎。”
林向甜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转眼便将爹娘抛之脑后。
“小白,听说你昨个大闹倾诉楼,将老鸨都给绑了,是为了那天我们看到的白竺,有这回事不?”
“事是有这么个事。”
“原来你昨个急匆匆的是赶着去倾诉楼,你这般表现,不会真对那小倌上心了吧?”
“我哪能随随便便喜欢一个人,我统共才见过他几次?”虽然他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林向甜点点头,“说的也是,万万不可被男人绊住了手脚,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觉悟挺高,那你为何还对那李衍景穷追不舍、耗尽心力?”何初白用小指戳她的小臂。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若是不同他结亲,他以后该如何对未来的妻子交代?”
这小妮子果然是家庭环境太单纯,难道没想过还有通房丫鬟这一回事吗?
像李衍景这样好样貌的权贵之子,上赶着做通房的丫鬟大有人在。
“你们是在哪次宫宴上遇见的?”
“前年的国宴上。”
“他今年贵庚?”
“已过了十八的生辰。”
十七岁,不会没有通房丫鬟吧?!
这下玩大了,何初白本来是没把这事当回事的,此时也正经起来。
“他房中是否有通房丫鬟?”
曾幼雯也想通了其中关窍,又是一声轻叹,“我多方打听过了,中书令为防他耽于此事影响科考,是以一个通房丫鬟都没让夫人替他安排。”
否则她也不会坐视不理,眼瞧着那李衍景如此磋磨表姐。
换个角度想,李衍景倒是也挺无辜,先是被醉酒被陌生女子梳拢,后被权压着与猥亵者相处。
虽说表姐是无意的,可伤害一旦发生便无可挽回,无论之后如何都是亡羊补牢之功。
可何初白和曾幼雯都是帮理不帮亲的性子,永远站在自己人身后。
甜甜也是真的想挽回,愿意承担责任总比提裤子走人好些。
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林向甜不知所以地瞧着同时陷入沉默的两人,没有通房丫鬟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说明衍景哥哥洁身自好,是君子。
她更不能逃避,得对他负起责任来。
有娘的经验和小白的指导,必定能让衍景哥哥回心转意。
三人彼此都有着自己的思绪,一时间车厢里陷入了难得的沉默。
何初白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她顺势闭上眼睛与周公会面。
剩下两人见何初白睡着了,也不准备吵醒她,默默躺在两侧也渐渐放缓了呼吸。
马车颠簸,何初白在一阵窒息感中醒来。
猛的睁开眼睛,大胆!有刁民要谋害本公主!
何初白将目光向罪魁祸首投去,林向甜的嘴唇微微嘟起,她向右一偏头便能同她亲上。肉嫩的手臂隔着一层软纱死死将她的脖子禁锢,腿大咧咧地放在她的肚子上,还很有分寸地弯曲着,并未碰到熟睡的曾幼雯。
转而将目光投向曾幼雯,双手安分地放在小腹,交叠的双手因着马车的颠簸散开,像一株温柔的玉白睡莲,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明明是关系亲密的一家人,怎的性格和处事能相差如此之大。
何初白毫不客气地将林向甜的手脚给挥了下去,凭这丫头的睡相,便是她们将她留在马车上过一晚再回来,她应当也是无知无觉的。
她将身子伸直想掀开帷裳看看天色,这一番动作却惊醒了曾幼雯。
曾幼雯眼中略带了一丝混沌,然不过一弹指便恢复了清明。
外头已完全陷入了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中闪烁着微亮的星芒。
此时还有灯火,应当是刚入夜或是入夜不久。
“马上便要到杜州了,将甜甜叫醒吧。”曾幼雯放下帷裳。
林向甜睡眼惺忪,迷糊糊软糯糯眨着小鹿般迷茫的眼睛:“到驿站了嘛?”
何初白此时慈祥地不得了,揉揉她的小脑袋,“快了,我们甜甜睡的很好是不是呀?”
“是啊,明明没有被子都睡的很好呢!”林向甜小脸红润,显然是补足了精神。
何初白但笑不语,是啊,确实没有被子。
“我们这是到了哪个州啊?”
“杜州。”曾幼雯眼中有细碎的亮光闪烁着。
“杜州?离晚州附近的州?”
“嗯。”
“阿雯想家了吗?”
“嗯。”
“等从行宫回来,我便随你回晚州去拜见舅父舅母可好?”林向甜绕过何初白牵住曾幼雯冰凉的手,反复用手心手背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地摸,“你这手冬日能将人冻死,夏日却冰冰凉凉的比冰块好用。”
“你若是要随我去,我自是没意见,只是如此你便要独自回望都,无论是两家的任何人都是不会同意的。”曾幼雯一本正经分析着。
“我可是有功夫在身的,一个人比阿雯你安全多了,何来不放心之说?”林向甜一向听不得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