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发青龙镇。(1/1)
出了家门薛甜才看清外面。当真是
涸沼鱼枯死,荒村犬饿嚎。
放眼望去一片荒芜,毫无人烟,土地因为干旱被太阳晒的裂开了口子,河水干涸。
旱风吹起一阵阵的黄沙拂过众人的脸上,满眼的萧瑟,周围能吃的东西都被人吃了就连树皮都被人扒光了干嚼着吃。
大多数人都是吃观音土,吃下去会在肚子内膨胀,给人一种饱腹感,但是结果会大便困难,最后会活生生的胀死。
一家人惊悚地看着对面。
即使隔了一小段还是能看见对面几个人肚子胀的如六七个月怀孕般的妇人一样鼓着,尤其是旁边的几个小孩,头大四肢瘦小肚子却又如气球般大。
周围围绕密密麻麻的苍蝇,看上去触目惊心。
薛砚礼和爷爷他们出去找东西时已经看见过这些场景甚至比这更惨的都看过所以还好。
就剩薛甜一个心里年龄19岁身体10岁的小朋友承受不了现在的打击,神情恍惚,眉眼耷拉着,沐妈拍了拍甜甜的背柔声开口:
“甜甜不怕,没关系,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都在呢,把鼻子用布捂着,看脚下的路就行。”
甜甜眨了眨杏眼乖乖点了点头。
薛砚礼黑亮的眸子看向远方:
“大旱之后必有疫情,流民失所,疫民扩散,我们得抓紧脚步找到下一个落脚点”。
薛爸伏下身子挑起了扁担,虚浮的步伐随之走向旁边的小道。
大家默契的跟在薛爸的身后。
薛妈拉着甜甜 ,薛砚礼和薛奶奶紧跟其后,薛老爷子垫后。
走到了村尾最后的一座稻草房子后只听见一群人声、
“咱们先朝西边走,翻过天宝寨再朝青龙镇走,去青州府去。”
稍显尖细的女声大声嚷嚷着:
“不翻天宝寨行吗,走旁边官道吧,我家二宝太小了,怕爬坡上坎不行。”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音说道:
“他奶奶的这都啥时候了你还走官道,不行就背着嘛?背不动了换人帮着背行不行。”
沙哑的女声说着:
“对啊,背不动了大家轮流帮着拉一把背一下 不爬坡的时候就自己走一下不就行了。”
一道年迈声音也说:
“娇娘,要是走官道你们家男人被抓了壮丁咋办?让鹏娃子他们去送死啊,自个儿想想傻不傻。”
对啊,不是饿死就是被拉去战场上当炮灰,就问你去不去。
瞬间尖细的女音就没再嚷嚷了。相比抓壮丁还是一家人齐整的好。
“薛大,薛婶子,大爷,砚礼,弟妹,快,赶紧的,就我们几家了。”
沐齐声起身挑起扁担边叫着旁边几家人动身走人。
其他人也纷纷附声喊道:“
薛婶子,大爷,薛哥,嫂子,你们来啦。”
“诶?你们咋都把头发剃了。”
其中一位声音稍显年轻的女音惊喜的说:
“你们还真别说,这样看着比我们干净利落的多。歇息的时候我也得把头发剃了。”
中气十足的男音激动十足的走到沐爸面前拍了拍沐爸说到:
“嘿,薛大,你家这方法不错,哈哈,等休息的时候全都把头发胡子剃掉。”
薛爸稳了稳身子点头头笑着说:
“我们就想着干净利落还不长虱子,就都把头发剃了。”娘诶,这没吃饱都力气那么大,吃饱了那还得了。
薛老爷子咳了咳一声看着大家,挺了挺廋弱的腰杆开口道:
“起身走吧,快别瞎嚷嚷了,逃命要紧。”
一群人算上甜甜一家就五户人家,分别是沐齐声一家四口和刚刚拍薛爸的陶章和他妻子,还有刚刚说她儿子不能爬坡的刘氏一家三口,最后一家是年龄五十多的大奶奶和她的儿子儿媳。
沐齐声一家走在前面,接着是甜甜一家,然后是大奶奶家,刘氏一家,最后是陶章两口子。
大家都挑着扁担,齐刷刷的阔步走向旁边小道上。小路有点崎岖,很多碎石子,对于从小长在农村一家的薛家人员没有问题,轻轻松松小意思。
甜甜还顺手捡了一个有她半人高的小木棍支撑着走,这样感觉轻松多了。便同旁边的薛妈小声商量着:
“妈,跟大家伙说一下,全都找根细长的木棍支着走。木棍就跟咱以前用的登山棍一样,减少一下对膝盖、脚踝和脚的冲击,保持平衡。”
程丽底首听了眼底一亮,对啊,登山棍怎么忘了,这可是爬山神器。
程丽叉腰昂首快步到旁边一块平稳的石头上镇定道。
“大家手里都可以找一根这样细长的棍子拿在手里,试着用一下这样就不会感觉脚很累了。”
大奶奶的儿媳李氏看见旁边有根特别长的棍子顺手就捡了起来,递给旁边的薛瑾。
“折断了试试。”
薛瑾看着旁边黑漆漆的媳妇儿。
“……”
放下扁担用手折了折没折断,汗颜的用膝盖咔咔的折成三段,一人一段走上几步撑了撑,三人随即眼睛一亮。
大奶奶昂首看向沐妈的方向慈祥的说:
“丽娘,你这方法真管用,老婆子我现在感觉腿脚比刚刚要舒服多了。”
李氏也眉眼舒适的说道。
“薛嫂子想的法子真好呀,腿脚轻松一大半。”
程丽浅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家甜甜刚刚捡了根棍子撑走感觉还不错,就想着让大家都试试。”
后面的刘氏一家一听也赶紧的在周围看看有没有小棍子。
刘氏原名叫刘玉娇,她背了个背笼,里面坐着个小男孩。
一直没取名二宝二宝的叫着,至于为什么叫二宝,那是因为夫妻俩以前还有个孩子没养活夭折了,所以这是个老二。
唉!廋廋的身体,脑袋有点点大,头发乱支棱着,神色萎靡。双手扒着笼檐打着瞌睡。
刘氏的丈夫刘鹏是童养夫,小时候被刘父在镇上看见他讨东西被一群人围着打便捡回家一直养着,还教他做木活。
教着教着看他人老实本分干活也有把子力气便把刘氏嫁给了他。去年刘父刘母已经病逝了。
刘氏性子比较泼辣,觉得刘鹏的性子才不是啥老实本分那就是一个字“憨”两个字“憨憨”。
哦——顺便多提一句他俩绝对是真爱,在家里刘氏说啥就是啥,让他往东不敢往西,让他打狗绝不撵鸡。真的堪称后世的一句耙耳朵,哈哈。
“娇娘,你等等我,我去上面大石墩子后面找一下,上次拖柴看见几颗干竹子在哪里折了给你做跟棍子。”
刘鹏放下扁担木讷的朝刘氏说道。
刘玉娇点了点头说:
“快去吧,我等你。”
陶章也把扁担放在他妻子旁边低沉的说道:“等着,我跟着大鹏去,也找两根咱用。”
随即昂头向大鹏说:
“大鹏,咱俩一起。”
说完两人蹭蹭的向右上角的大石头上爬去,大石头旁果然放了几把干竹子,太粗太细的两人没要,捡了一大把粗细适中刚好能握在手心的那种拿下去。
下了石头陶章大声向前喊道:
“等一下,没棍子的快来拿。”
刘鹏用镰刀把竹子分成大半人高了放在旁边,顺便递给了妻子刘氏一根。
刘氏瞥了暼他两眼,又从旁边拿了一根竹子侧身递给了后面陶章的妻子王燕。
王燕抬眸看向刘玉娇,嘴角微扯的笑了笑,伸手接过了那根竹竿。
一行人又出发了,有了登山棍的助力大家很快走到了半山腰。
山上已经没啥树活着了,枯死的灌木林挺多,蛇虫鼠蚁也没看见。众人停下喝了水又继续向上走着。
甜甜喝完水擦了擦汗就把头上包着的布块解下来。
这天虽然还没到盛夏但一直这样走着还是有点热,太阳还没下山,现在估计是下午的四点多,翻过天宝寨走一会儿就到青龙镇上了。
如果今晚上东边北曜君攻进来,大家晚上就不休息继续赶路。
脚不停蹄的翻过了山头,下山的时候就要快一点了,擦黑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山脚下。
大家咬紧牙关又加了把力气走到了青龙镇上,到达镇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脚已经不听使唤了,本来就破的布鞋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
都看着没有一点人气的镇上面面相觑。
沐齐声的大儿子沐宇举着一根简易火把照着前方,大声说着:
“叔叔婶子你们在这里歇息下,我跟砚礼去前面探一下路。”
说完两人举着火把就进去镇子上了,街上没人,沐阳跟薛宇两人对视了一下就去旁边的木门上敲了敲,没人开门。
两人又接着去下一家敲,以此内推到第五家都没人开门。
走到下一家时只见门户大开,里面臭气熏天,一股腐烂味扑鼻而来,直冲两人天灵盖。
薛砚礼赶紧把胸前的衣服拉上来掩住口鼻,薛宇也学着把口鼻遮住
两人看着里面已经死了很久的人眉头紧皱,薛砚礼暗道,世道乱,饿死人已经很正常了,得赶紧想办法寻个去处。
两人转身走向旁边没敲开的木门一脚踢开,同样的都是那股腐烂令人作呕的气味。好几家都是这样。
好几户人家提前逃了,有家石头板子下还有半缸子水,两人把缸子抬到了聚集地。
大伙已经扒拉着柴烧起了火,十几个人围着坐在地上,程丽手里拿着蹭亮的镰刀正在快速帮人剃头发。
已经剃好的几个糙汉子也去房子里看看还有啥东西没。不一会儿几人一脸惨白的拎着小半缸子水回来。
甜甜则平躺着睡在草席上,眼眸看向天空,思考着人生。
薛爸用三块大石头搭了个简易版的灶台,把水缸架在上面烧。
沐齐声烧火,几个女人拿出家里的糙米糠饼子,干野菜糙豆窝窝头,一小块干干的糯米砖。
薛奶奶从筐里拿了一只烤的干干的田鼠出来。一群人眼都直了,口水吞咽声,
“咕咚”“咕咚”。
薛奶奶心里暗道:
“哎呦,遭老孽了,挨千刀的老天爷,看给这些孩子饿成啥样了。”
完了自己也吞了吞口水……饿的我也心慌慌的!
“老薛,快来把这弄上,一锅炖大家都能混个水饱。”
薛老头接过去,拿出菜刀咔咔咔的剁起田鼠来,窝窝头和干野菜饼子啥的都一股脑扔进水缸里去炖着 。
“齐声,多加两把柴。”
沐齐声利落的抓了两把柴加火。
不一会儿锅里沸腾起来,薛老爷子大声道:
“多熬一会儿,吃着软些,到肚子里也好消化一点,这样大便就顺畅了。”
众人脸黑赤耳的看向旁边,就连一米八五的糙汉子陶章也不好意思的看着地上。
真令人尴尬的话题。家家都吃的糙豆面,棒子面,野菜糠团子。维生素摄入不足,水分不足,自然而然拉屎很痛苦。
刘二宝吸溜着说道。
“我知道,多喝点,我娘就不会扣我屁股了。”
刘玉娇一把抱过刘二宝捂着他的嘴。
面上讪讪笑着,嘴里清叱着:
“瞎咧咧啥,等下不给你吃了。”
然后又伏到二宝耳边小声说:
“别说了哈,不然你下次拉不出娘可就不给你扣了。”
刘二宝点点头后刘玉娇才松开手。
众人一阵沉默。
…………
薛甜甜听见刘二宝的虎狼之词顿时一激灵,唤起了原主的痛苦记忆,堪称大辱。天啊!来道雷劈死我吧。
之前有野菜,村里的水井还能出点水,大家都还能补充人体的水量,可是后来水井不出水了,野菜挖没了,水量摄入的少,更加苦难的日子来了。
原生每隔几天都要拉大便,有次自己扣不出来,还是原主娘帮忙扣出来的。
薛甜心里一阵悲催,抬眼看了看周围的人,脸上都黑黢黢的看不出啥表情,但老薛家几口人都一副雷劈了目瞪口呆,显然都是想起了原生的痛苦感受。
薛老爷子拿着水瓢站在水缸面前正了正色道:
“别东想西想了,把碗拿上大口喝了是正事儿。”
多喝几口汤不就行了,看这一大缸子,野菜糠团子里有维生素,糙米,棒米面子都是粗粮,还有一只田鼠提供蛋白质,这逃荒生活也不错了。点赞
火堆周围飘着食物的香气,大家都埋头“哧溜,哧溜,哧溜”的干饭。
饥饿,劳累的身体只能用食物来抚慰疲惫的心灵。
大半缸子的汤喝的精光一滴也没浪费。
全都喝的肚子溜圆。沐甜甜舔了舔嘴角,眉眼之间透露着满足。
吃完自家就收好了自家的碗,都席地而坐商量着下一步。
沐齐声低声说着:
“要么走官道,走个两三天去青州府,不知道哪里怎么样,会不会好一点。”
薛老爷子暗道,步行两三天就到了?不都挨着吗,官道边上的林子里但凡有点吃的都被人扒光了,我们去干嘛,去送死吗?
唉!到底是太年轻了,还得靠我这个老头子,想完嘴角还抽了抽
陶章耷着眼角打着瞌睡含糊道:
“我们跟着大伙走。”
刘玉娇也尖声道:
“我们也是,一起走,遇见啥事还可以搭把手,单独走太危险了。”怕了,不想大鹏被抓壮丁。
薛爸先看向了儿子,薛砚礼微微侧头示意薛老爷子,随即薛爸也看向薛老爷子。
薛老爷轻轻点点头,然后抬眼看向大家沉重的咳嗽一声:
“我年轻的时候去过一趟梁州还可以,那边草木富绕,天气适宜,就连稻谷都可种两季,更别说其他农作物了,稍微勤快一点去山上打点猎,再自己种点东西就挺好过的。”
“就算仗打到哪里也不怕,皇帝不在那边,敌国也不会先攻打那边。”
薛甜听着爷爷说着感觉这梁州跟现代的某南有点像,定居到梁州还挺不错的。接着两眼亮晶晶的看向薛老爷伸出大拇指点赞。
果然几家人都惊喜的看着薛老爷说道:“这地方不错,我们见识少,最远的地方就去过永安县。”
刘玉娇皱着眉问道:
“这地方远吗,光靠我们走得走多久?”
薛老爷沉声说道:“一个半月。”
“啊?一个半月,这也太远了吧,恐怕我们半路就会死吧。”
沐齐声的娘子大声嚷嚷着。
“对啊,不如叫挑个近点的地方先待着,等朝廷救济。娘岁数大了走这么久肯定不行啊。”大奶奶的儿媳妇李氏看着薛奶奶道。
薛爸温和的说:“并不是让大伙用脚走,我们可以先翻过青龙脉,青龙脉里肯定有野物,先打点野物,换些物资,买几辆马车走官道去青州。”
“不想去的可以待在永安县里,想去的到时候也可以跟我们一起。现在大家先休息会儿,休息好了就出发。”
哎哟,今天累死劳资了,歇息歇息
说完就去扯草席子铺在墙角,叫薛家人休息会儿。
其他人见状也利落的抖开草席子睡上。
漆黑的天空挂着一轮明月,周围嵌着许多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如白沙般轻柔的月光撒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