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木之下(1/1)
城外,柳家旧宅。
再次来到人生最低谷时赖以栖身的破旧茅舍,徐昀心中唏嘘不已。
虽然离吴大用上门威逼才过去几天,可仿佛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青山,你留在外面把风,不许任何人接近。”
“少爷放心,我在这盯着,万无一失。”
徐昀推门进了院子,正屋口站着一人,虽没有徐冠那般高大,可在男人里算得上魁梧。
长相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唯独左脸有道浅浅的刀疤,让人印象深刻。
“徐公子。”
“孟刀正。”
此人叫孟河,平阳巡检司麾下刀队的刀正。
徐昀此次设局,先故意以不惜两败俱伤的决绝,逼着胡景阳动了歹念。
然后秘密找到巡检司,以一百贯的高价贿赂巡检,派出得力干将孟河假扮骡车车夫,作为援手。
而徐冠躲进骡车的篷子里,于逆旅休息时,偷梁换柱代替元青山,最后埋伏成功。
之所以不找县尉,而找巡检司帮忙,是因为县尉和胡主簿沆瀣一气,结成同盟,几乎架空了邓芝。
巡检司就不同了。
它隶属军方,跟县尉是两个系统,且缉拿城外之贼,乃巡检司的职责。
徐昀所请,既能让巡检赚百贯钱的外快,又能捕盗捞取政绩,何乐不为?
“那小贼骨头很硬,徐公子不必抱太大希望。”
孟河回来的路上对贼子用了手段,可效果不好,江湖嗜血的亡命徒,没那么容易撬开嘴巴。
“刀正辛苦!你先休息,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屋子里徐冠寸步不离的看守贼子,见徐昀进来,高兴的道:“二哥,打架好好玩,可惜他接不下我一拳,就知道逃跑……”
“我听孟刀正夸你了,说你是练武奇才。以后好好努力,二哥还得靠你保护呢。”
徐冠得到夸奖,兴奋 不已,道:“嗯,我一定努力!”
贼子瘦小身材,长相清秀,年纪二十左右。
手脚被粗麻绳绑住,嘴里塞着破布,兀自呜呜呜的谩骂不休,眼神里毫无惧意。
“我知道,你对胡家并没什么忠心,不过是拿钱办事的狗罢了。但你自诩江湖中人,浑身的硬骨头,打算宁死不屈。”
徐昀取下贼子口中破布,直视着他的双眼,道:“可是,死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受刑。古往今来,酷刑百余种,能撑过去的万中无一。不是我瞧不起你,看你这身板,怕是最简单的刑罚也撑不过去。”
“呸!小爷自幼行走江湖,什么苦头没吃过?有本事把你说的百种酷刑一一使来,小爷要是皱下眉头,就是你养大的狗!”
“当我的狗?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没人逼你。”
徐昀笑了起来,道:“敢不敢打个赌?我只用一种刑,且不让你身上见伤。如果你熬的过去,我放你走,决不食言。可要是你熬不过去,就把你帮胡家这些年做的坏事如实道来,不得隐瞒。”
“一种?”
“对,一种。”
“没有外伤?”
“没有外伤!”
“好,小爷赌了!”
徐昀鼓掌道:“爽快!敢问高姓大名?”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爷京牧是也!”
孟河在旁边看的佩服不已,他这一路费尽心思,不仅没拿到口供,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姓。
徐昀不过寥寥数语,就套出了京牧的话。
这般年纪,行事举重若轻,委实厉害。
“孟刀正,请劳烦拿条凳来,把京牧平躺着绑在条凳上。脚高些,头低些,尽量绑紧,别让他挣脱。”
“放心,他被我封了经脉,又下了软骨散,现在的力气就连娇滴滴的小娘子也不如。”
孟河嘴上如此说,手里却没松劲,照徐昀的吩咐,将京牧绑的结结实实。
这个姿势太过撩人,难怪京牧想歪,还以为徐昀要行古道热肠之乐,破口大骂道:“来啊,当小爷怕啊?城南的蜂巢里鬻色男子数以百计,无非为了活路。他们受得,小爷受不得?”
徐昀搜索原身记忆得知,这个时代的所谓蜂巢,既是前世的牛朗店。
大焱朝男风极盛,尤其江南繁华之地,有无赖男子不愿辛苦劳作,取女性名字,穿女性衣服,涂脂抹粉,娇俏可人,靠色相赚取钱财。
最无语的是,他们不仅接男客,还接女客,业务范围比普通女妓扩大了整整一倍。
这属于典型的走女妓的路,让女妓无路可走!
所以这帮牛朗也经常被女妓们联名举报,被官府抓到就得杖责一百,妥妥的高风险行业。
徐昀哂笑道:“别想美事!瞧你急切的样子,真的那般,不是刑罚,反而是赏赐了。孟刀正,请按住手脚,别让他挣扎。阿冠,去,打一桶井水来。”
布条浸入水中,变得湿润后蒙住京牧的整张脸。
徐昀拿着木瓢,高高举起,哗啦泼了上去。
布条猛的凹陷,京牧下意识的吸了口空气。
他不知道的是,从现在开始到结束,这是唯一一次正常的呼吸!
徐昀再次把木瓢舀满水,重复刚才的动作。
孟河心里纳闷,这是什么刑罚?
就这么泼水而已,跟洗脸差不多,对付普通人都够呛,何况京牧这种悍不畏死的江湖客?
第三瓢,第四瓢……
等到第五瓢时,京牧开始剧烈的挣扎。
孟河悚然,抬头看向徐昀。
徐昀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冷酷的道:“感受到痛苦了吗?你越痛苦就越挣扎,越挣扎消耗的血氧就越快。然而你的神经中枢会形成条件反射,只能不停的大口吞咽。水被吸进气管、肺叶和胃里,接下来你会咳嗽、呕吐……”
京牧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挣扎的更加剧烈,手腕的绳子死死勒进肉里,可现在他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大脑和心理承受的折磨才是真正的无法抵抗的伤害。
“再接着,你会失去意识,全身痉挛,大小便失禁,七窍流血。如果还不认输,继续受刑,就算不死,肺叶严重受损,从今往后,也是没什么用处的废人了。别说杀人,路边的野狗也能咬你几口……”
徐昀说的什么血氧消耗,什么条件反射,什么神经中枢,孟河听不懂。
可他的声音仿佛诱惑人心的魔鬼,一个字一个字的钻进耳朵里,让人不寒而栗。
只看京牧的反应,就知道这看似不起眼的刑罚具备多么恐怖的威力,竟不由的对眼前的少年存了几分惊惧和敬畏。
“呜呜呜……”
孟河察觉到异样,赶紧贴近京牧的嘴边,抬头面露喜色,道:“徐公子,他认输,愿意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