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抚琴（1/1）

言曦取下背后所负琴囊里的绿绮，盘膝而坐。

绿绮已经换上了新弦，可是正如那少年所说，只能演奏，却不能发出无形剑气了。

那少年说他好友处，正好有深海蛟鱼筋络所制的琴弦，若真如此，倒也是一份万幸。

想到少年说这些话的神情，言曦不由得微微一笑，她心道，不知怎的，我总感觉他不是在骗我。

残月清光，脑中又浮现出父亲的颜容，若非当年惨遭横祸，此时一家三口团聚，那该多好！

心里想着，纤手却已抚上琴弦，那琴声幽韵，便远远的在这暗夜里传扬出去。

琴声刚劲有力，起初压抑悲愤，似英雄落魄，又像美人迟暮。

渐渐随之节奏紧缩，言曦修长十指急抚琴弦，那琴声转而高亢，似破竹裂帛，犹如无数烈马来回奔跑，气势恢宏，令听者惊心动魄。

一曲终了，言曦抚琴不动，起伏的心潮慢慢回息。

忽听背后有人赞道：“好一首广陵散！名曲配以绿绮，果然相得益彰……”

言曦惊回身望去，她一时专注奏曲，竟没听到有人掠到身旁。

待仔细看清，不禁又惊喜起来，那开口相赞之人，白衣冠带，长发束起，却不正是昆仑雪峰上救琴少年？

“咦？是你？”

言曦明亮的眼眸闪了闪，惊喜的问道。

少年含笑点头道：“夜静人稀，这绿绮的琴音非常容易辨识，我就猜到可能是姑娘演奏，便冒昧而来了。”

言曦道：“说得容易，那也只有懂乐之人才能听得出是绿绮琴音。”

少年又用手指轻抽了一下鼻尖，笑道：“那看来我也算是懂乐之人咯，只是不明白，常说心有所思，方有所奏，这广陵散曲中讲诉的是聂政习琴十年，刺杀韩王为父报仇的故事，所以琴声慷慨激昂，气势宏伟，此时雪清月明，姑娘为何要奏此曲？”

言曦见问，心头不由一黯，低声道：“只是忽然想起了十余年前同样被害的父亲，虽然如今大仇已报，但终究不能再承欢膝下了。”

那少年收敛了笑容，抱歉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言曦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少年说：“这不怪你，是我一时感怀，对了，你对绿绮如此熟识，又通音律，要是不弃，愿闻清音。”

那少年笑道：“我虽然略懂弹琴，但比起你的神乎其技，却是差得远了。不过既然偷听了你的琴曲，不回奏一首，却有点说不过去，好吧，我便弹奏一曲，你可不许取笑。”

说罢，从言曦手中接过古琴，也盘膝坐下，把绿绮置于膝上，调了调琴弦，弹了起来，却是一曲《考槃》。

言曦在旁听着，顺着琴音，默想词句：考在槃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失勿谖……

这是一首隐士之歌，说男儿在山涧林野之间游荡，但志向高洁，永不改变。

正听着，琴音忽转，仿佛进入了春日，流水舒缓，花艳鸟鸣，却是接上了一首‘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琴音忽地戛然而止，少年并未奏完，把绿绮还给言曦，口中道：“见笑了。”

言曦见他在琴声中赞美自己，清扬婉兮，竟是那样直接，不禁面上微微一红，所幸是在月下，倒也不曾显露。

拿眼看那少年，却见双眼晶亮诚恳，却并无唐突之意。

接过琴来，一时无语。

倒是少年开口说道：“之前答应给姑娘寻找琴弦，幸好没有食言。”

说着，从腰间囊中掏出来，递给言曦。

言曦惊喜去看琴弦，果是蛟鱼筋络所制，不禁喜不自胜向少年谢道：“这下好了，不致辜负了刺鸟大师，我以后会珍惜爱护的，多谢你。”

少年摆手含笑道：“碰巧而已，我这里还有一本笑傲江湖琴谱，是当年华山大侠令狐冲和爱侣任盈盈所留，演奏起来，配上无形剑气，威力倍增，一并送于你了。”

“萍水相逢，怎好要你馈赠？我甚至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