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相信我（1/1）

初雪为欢谣，再雪犹喜视。

寒来暑往，今年的初雪终于落下了。苏恒凝视着窗外的飞雪，花朵穿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纱衣，用手接住，却在掌心瞬间化成了雪水。

苏恒回想起那年青州的初雪感慨万千，不过几年光阴，物是人非，不知道阿然如今过得可好。新婚燕尔，应是极好的吧。

午膳前，苏妱派人来请苏恒去瑶光殿用膳，苏恒带着雅竹赴宴。

走进瑶光殿才发现云千城竟然也在，苏恒一时间不知道该退还是该进。虽说要装傻，可明明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叫人怎么能装的风轻云淡的样子。

云千城却是一派坦然的样子：“恒姑娘，今日叨扰你姐妹二人的午膳，可不要见怪的好。”说着笑容可掬的坐下。

“怎么会。”苏恒讪笑着，随即也入座。

今日下了初雪，云千城偏也穿了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窄腰上束着一根祥云纹的宽腰带，上面坠着一块碧绿的玉佩，显得整个人冰冷寒冽。

一顿饭苏恒吃的味同嚼蜡，她深知自己无法回应云千城的这份感情，所以也就无法心安理得接受他对自己的好，原先还以为是因着阿姐，如今窗户纸捅破后叫自己再如何面对他。

“前些日我收到一份拜帖，是青州的世子宁然之请见。”云千城心不在焉道，“我记得恒姑娘与青州世子是旧识，我却与他无甚交集，不如恒姑娘随我一道去见他，也好免去些尴尬。”

苏恒如遭雷击般呆怔在原地。

宁然之其实是来见苏恒的，只是一个外男明目张胆求见郡主怕遭人诟病，坏了苏恒清誉，所以帖子递到了云千城这里，云千城是个七窍玲珑心，怎会不明白这点。

苏恒也明白宁然之的意思，更明白云千城的好意，她短暂的错愕后，呐呐的回道：“好。”

云千城用湿帕子仔仔细细擦拭着手指：“行吧，我的任务完成了，该走了。”说罢站起身拍拍自己的长袍，阔步走了出去。

“终究还是知道了啊。”云千城走出瑶光殿，微不可闻的叹息着。

原以为已经将情绪掩藏的很好，至少自己克制的很辛苦，可是见苏恒今日别扭疏离的样子，想来应是知道了自己的秘密，看来这里最终留不住她。

云千城觉得胸口闷闷的，他站在高台上看着脚下广袤的宫宇，这里这么大，却留不住一个想留的人，他伸手想接住一片雪花，就像这雪花一样，云千城心念道，想轻轻的接住不可行，想紧紧的握住也不可行。

第二日的下午，云千城就派内侍前来通知苏恒准备前往清南宫见宁然之，苏恒有些惴惴不安，为见了面该如何相处而苦恼烦忧，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苏恒一向清明的脑子里如同浆糊。

苏恒是从清南宫侧门进去的，被宫娥引着在一处屏风里坐下，云千城和宁然之早已就坐，隔着屏风苏恒远远就瞧见了宁然之的人影，苏恒的心里如同有千万只小鹿在跳动。

二人叙话良久，云千城方才带着宫人们离开，宁然之早就注意到屏风后坐了人：“恒儿，是你吗？”

苏恒听到宁然之的声音心如擂鼓，来都来了，还怕什么，想着便鼓足勇气站起来走出屏风。

殿里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他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想是苏恒起身了，便快步过来迎接苏恒。

眼前的女孩似乎瘦了一些，原本的婴儿肥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小小的尖尖的下巴，未施粉黛的脸上肤若凝脂，那双大而透亮的眼睛上，忽闪忽闪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扇动着。

宁然之来时心中酝酿了千言万语，可此刻人就在眼前，却不知从何说起。

“一路奔波劳累，可有好好安歇？”苏恒沉吟道，打破两人站立无言的僵局。

“不累。。。有的，有的。”宁然之发觉自己答非所问，窘迫道。

看着宁然之的模样，苏恒嗤笑出声，两人气氛缓和随即就坐，可下一秒，苏恒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宁然之的身后坐着一位面容英气的女子。

她身着浅蓝色对襟式收腰拖地罗裙，胭脂色的茉莉淡淡开满双袖，腰间系着一个藕色香囊，三千青丝挽起一个松松的云髻，斜斜插着一根碧玉簪子。

饶是苏恒再镇定都无法掩饰内心的波动，已婚妇人才挽髻，这位女子的身份苏恒心中已有答案。

女子站起身面带微笑对苏恒微微颌首，苏恒含笑点头回礼，宁然之见气氛尴尬，赶紧说道：“恒儿，这位是狄秋水狄姑娘，是狄将军的女儿。”

“苏恒见过嫂嫂，新婚燕尔，还未祝你们百年好合。”苏恒微微福身，再次见礼，将所有心酸痛楚收于眼底，宁然之赶紧扶住苏恒的手：“不要这样，恒儿。”

苏恒感觉到宁然之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看着宁然之：“我尊狄姑娘一声嫂嫂并不出格吧。”

“郡主，今日我二人是为解你心结而来。”狄秋水是将军的独女，平日里见得都是刀光剑影，宁然之和苏恒这种仿佛在打太极的说话方式实在是欣赏不来。

“嫁给世子非我所愿，世子殿下心有所属娶我也心有不甘，所以。”狄秋水故意拔高了音调，“我二人在婚前就已经达成了协议，我和世子殿下之间有君子之约，待到合适的时候，我会自请和离。

还请郡主放心，我并不是您和世子殿下之间的阻碍。”

这一席话苏恒听的目瞪口呆，见到狄秋水的那一瞬间心有刀割般的痛楚，她不理解为何新婚的他们要来自己面前走这一遭。

可不管心里再痛仍是清醒着仍逼迫自己笑容以对，她心里无比明白，狄姑娘是正头的世子妃，她没有任何资格与立场拈酸吃醋。

可现下听到狄姑娘这番话，脑袋里千思万转都没反应过来当下是个什么局面，直到宁然之内疚的说道：“恒儿，你听见了吗？”

“都是我对不住你，那几日你一定很伤心，恒儿，娶狄姑娘是形势所迫，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相信我。”

苏恒这时才注意到，宁然之瘦了好多，也黑了，想是边关苦寒，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苏恒怔愣良久才开口：“阿然，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但是我心底是高兴的。”

怎么会不高兴呢，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亲自带着刚刚成婚的‘妻子’不远万里来给自己解释，这一路上的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到了这里，最终化作一句‘对不住，相信我’。

宁然之听到苏恒说着高兴，不由得自己开高兴起来，他咧开因紧张而显得僵硬的嘴：“你高兴就好，高兴就好。”他重复着这句话，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傻子。”苏恒笑着。

狄秋水看着眼前的二人，不由得想起了她的小将军，她顿觉鼻酸：“你们俩以后多的是时间腻歪，这会儿子就别了啊，看我的头大。”说着还装作嫌弃似得翻了翻白眼。

苏恒浅笑着，看来狄姑娘和阿然的关系挺不错的，这样也好，阿然身边还有个可以照应的人。

“恒儿，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要告知你。”三人围桌而坐，宁然之替苏恒斟了一杯热茶。

“再过半年我们就要和宁致清开战了。”宁然之语气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