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故人西去（1/1）

苏恒浑身僵硬，两眼发直，浑身皮肤仿佛被浸入了冰水中似的，一股令人胆寒的冷意，慢慢渗透皮肤，侵入她的骨髓。

“我问的是雅竹。”苏恒说完紧紧咬住自己的牙齿，她怕一放松就会瑟瑟打颤，她不信雅竹已经死去。

“郡主，节哀！”佩儿将苏恒扶坐到床上，朝苏恒跪伏着，眼泪顺着眼眶倒流至眉毛滴落。

虽说她与雅竹并不是多年的深交，但这个姑娘单纯热情，脸上永远洋溢着灿烂阳光的笑容，叫人不由自主心生欢喜。

如今这个和太阳一般明媚可爱的姑娘黯然离世，叫人怎么不扼腕痛惜。

苏恒心口的恐慌逐渐被疼痛代替，她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裳，那里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朝佩儿冲过去，堪堪抓住佩儿的双臂，“带我去，找她。”

似乎这几个字用完了苏恒所有的力气，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可双手犹如铁钳一样仍紧紧箍着佩儿的手臂。

佩儿闻声赶紧抬头将苏恒扶起，她心中千转百回，最后像是痛下决心般应允苏恒。

雅竹前日毒发身亡后，尸身被停放于吉安所，按照规制宫女死亡应于第二日运出宫，若有亲人可来认领，若无亲人拉去入土为安。

可不知为何却迟迟不将雅竹安置，佩儿不得不拿出自己的积蓄上下打点，才打探出来是容妃从中作梗，故佩儿虽答应了雅竹保密，但痛定思痛下还是告知了苏恒，宫里如今也只有苏恒能与容妃抗衡了。

佩儿搀扶着尚不能自如行走的苏恒踏进了吉安所，吉安所位于最西边的角落里，这里并没有什么宫人，只有一个瞎眼老内侍被指派到这里看门。

苏恒看着眼前这个淹没在黑暗里的小房子，忽然感觉整个世界都沉入了黑暗之中，脑子里一片混沌。

她随着佩儿的脚步，一步一步靠近逼仄的小门，直到看到满是霉味的屋子里，躺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

她颤抖着手揭开白布，雅竹惨白的脸映入眼中。

“雅竹。。。”苏恒再也忍不住，泪水似泉涌一般流在脸上，她嘶哑着声音一遍遍呼唤着雅竹，可眼前的人就似睡着了一般，没有给她丝毫回应。

苏恒几乎站立不稳，雅竹被放在地上，她跪坐在身侧，摸索着雅竹的手，她的手早已冰冷僵硬。

雅竹原本圆润的脸此时已经瘦的脱了像，露出了突出的颧骨。嘴唇乌黑，一看就是中毒而亡。

被送到吉安所后，雅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殓尸的内侍们搜刮一空，唯独那个白玉莲花镯，被雅竹死前紧紧攥在手里，内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掰开雅竹的手，只得作罢。

她看着眼前被雅竹捏在手里的镯子，胸口疼得再不能呼吸，她无法想象，在最后的日子里，雅竹在想些什么，她那么怕疼怕黑的一个女孩子，是不是在呼唤自己来救她。

苏恒大口大口呼吸着稀薄的空气，佩儿在一旁吓得赶紧顺她的背，苏恒想拖着雅竹起来，这里阴暗潮湿，雅竹一定不喜欢这里。苏恒想带她离开，可无论她怎么拉怎么拽，雅竹都纹丝不动躺在那里。

苏恒绝望得像掉进了无底深潭一样万念俱灰，‘噗’，猝然间，一口鲜血自苏恒口中喷出，丝丝血雾渗入白布，苏恒直直倒了下去。

“郡主！”佩儿大惊失色。

苏恒身体还虚弱无比，怎么承受得起雅竹离世的消息，自己还是太欠考虑了。

佩儿大声唤来宫娥，众人七手八脚将苏恒送回常平殿。

荆安殿里，容妃正侧坐在软榻上听派出去的宫人回禀消息。

“娘娘，您是没看到那情形，那贱人一见到那贱婢的尸体，就一头栽下去不省人事了。”一个嬷嬷在容妃身边满脸堆着讨好的神情道。

容妃轻轻一笑，笑容里满是爽快，“这才到哪里就坚持不住了？还早着呢。”

“娘娘英明，这次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容妃不置可否，她抿了一口手中的茶，一丝阴冷的笑容，在她的嘴角一闪而逝。

佩儿赶紧冲到太医院抓了一个御医带回了常平殿，回来的时候苏恒已经醒来了，见来了御医，她只是面不改色说了一句：“请黄御医来。”

佩儿和御医都不明所以，但一想到苏恒一直是黄御医看诊，便也没有多问，又去请了一次。

黄御医跟随佩儿忐忑不安的来了常平殿，苏恒被扶坐起来。

“黄御医，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第一次，苏恒用近乎冰冷的语气对人说话。

那日她明明听到雅竹和黄御医的谈话，说开了两副药，自己才安心服药的，为何雅竹会死于毒发。

黄御医不明所以，“还请郡主明示。”

“那日你来看诊，开药时我分明听到你开了两副药，为何雅竹会毒发身亡而我无事？”苏恒字字泣血。

“郡主稍安。”黄御医仰头抚须，作回忆状。“那日微臣只看诊了郡主，并不知晓雅竹姑娘也中毒。至于郡主解毒，雅竹姑娘说她手上有一来路不明的解药可一试，当时情况紧急，微臣也只好出此下策，幸而郡主无碍。”

苏恒颤抖着声音问道：“解药是她手里的？”

黄御医点点头。

屏风后的苏恒双眼瞳孔猛然剧烈的收缩，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指甲早已嵌入掌心，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佩儿见状恭恭敬敬的跟黄御医道了谢，将他送出了门。

“传我的令，内侍官薛望带常平殿所有宫人，明日一早去吉安所送雅竹遗体出宫回家，取陛下钦赐宝剑，若有人阻挡，杀！”

“薛望领命！”下方跪着的一个内侍官传来坚定的声音。

苏恒脸上未见痛苦之色，可她的心此刻却如被撕裂般疼痛，她因痛苦仰面倒在榻上，随后蜷缩成一团，她紧紧抱住自己，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雅竹。。。”苏恒闭着眼喃喃自语，“明日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