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谣言四起(1/1)
昴日星官东厢房屋五雷轰顶以及西厢宝库被天火燃烧了一天一夜的事传的人人皆知。
茶馆里。
“我就有看到,那雷,从天上落入了他家房顶……”一老大爷说。
“我也看到了,听说当时大夫人正在生产,这雷一下来,就劈死了里面所有人,神奇的是,孩子好好的……”一年迈的八婆说。
“这孩子五雷轰顶都劈不死,将来可是了不得啊……”
紫禁充耳不闻视若不见,他翘着两条腿无心饮茶,却望花飞;贺千岁靠着南官帽椅盘着两条腿,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一支筷子敲着茶杯,他盯着唾沫乱飞的那几个人,拉长耳朵,专注听着,好像连个逗点符号都生怕听漏。
贺千岁心里暗想,何止不得了,简直上天了,而且是真的上天了,还成为了三界之中令生灵望风而逃谈虎色变只敢恭敬不敢亵渎的神明。
他眼珠一转,灵光一闪,撇嘴一笑。
紫禁立马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你想干嘛?”
“挣点吃茶钱啊!”贺千岁嬉皮笑脸说。
“胡闹。”紫禁冷冷瞥了一眼说。
“那等下没钱付款留你在这里招客啰!”贺千岁两手抱后脑勺别过脸神气说。
“你……”紫禁竟不知如何答复。
贺千岁见他哑口无言开心而又天真无邪笑着,他露出一口整洁的牙齿,多了几分淘气,脸色也是说转就转,拿起茶杯和筷子边敲得哐哐响边高调喊着说:“来来来,说到这个雷打不动的孩子我最清楚不过了,不懂的来问……来来来……”
这是苏罗婆最新奇最震撼的八卦,就跟现代的头条新闻一样具有爆破力,现在有媒体,但苏罗婆只能靠人传人。
一群人蜂拥而至,贺千岁直接把凳子搬上了桌子支着一只腿坐着。
而紫禁,事不关己地喝着茶。
“你知道什么?”那位大爷问。
“你想问的我都可以帮你一一解答,提问一个问题你们每人只需要一个铜币即可!”贺千岁在空气比划着手里的筷子居高临下说。
一个铜币就相当于一毛钱,一毛钱每个人都给得起。贺千岁算了一下人头,大概有二十个,一个问题可以挣两块钱。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那位八婆刁难问。
“此子名为紫禁,紫是雷电的颜色,寓意为雷电,禁为耐得住受得了,意思就是说受得了耐得住电闪雷鸣,因此得名为紫禁,众所周知,昴日星官乃苏罗婆有名的占卜师,这名字,自然是他取的!”贺千岁拿着一支筷子拍打着掌心,头头是道说。
“哦,原来叫紫禁……”
“原来是这样,这名字确实符合此子现世的预兆啊!”
下面人与人之间点着头议论着。
一妇人神秘兮兮说:“我儿子是在昴日星官家里当差的,听他说,此子出世是不祥之兆,将来会祸国殃民,灭国灭族,这是真的吗?”
“自然不是,一个国家的灭亡一个宗族的毁灭往往是根深蒂固的,不是一个人一出生就是他造成的,在这之前,肯定是他的先人埋下了错误的根基,只是他兴许运气不佳,厄运刚好降临在他成长的时间点上而已……”
贺千岁面向大众,但他这段话是说给紫禁听的,他有意或无意地瞟了瞟右边桌子的紫禁。
紫禁看似无动于衷,但贺千岁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贺千岁接着说:“说到紫禁灭国灭族,大家试想一下,如果他真的是灾星,为什么上天不惩罚他反而令无辜之人死于非命呢?我看紫禁这孩子,时辰八字不错,他的命格里注定要受七道雷击,这第七道雷啊,可是必须要死人的……”
贺千岁越说越惊悚,他严肃盯着下面听的津津乐道的人们,他们神色也跟着紧张起来。
“死人?”
“紫禁被雷劈死了吗?”
贺千岁借机提醒说:“呐,现在是第三第四个问题哈,记得给钱……”
话音刚落。
桌子上的铜币堆了一堆,贺千岁仔细一看,不知何时多了很多人,他又瞄了瞄紫禁,紫禁闭着眼睛,面无表情,旁边站着两个女的,她们看着他窃窃私语。
没想到他竟然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贺千岁暗自窃喜笑了下,然后继续说:“对的,是死人,不是他死,就是别人死。”
“为什么别人会死?”
“因为替死鬼啊,”贺千岁指尖转动着筷子加重语气说:“这第七道雷啊,如果有人替他受了,紫禁就可以历劫成雷神,而这个替死鬼呢,将会得到雷神的真身,继而长生不老……”
“神可以不用真身的吗?”
“可以用,也可以不用,”贺千岁一本正经说:“这厉害的神呢,他在历劫之后可以修炼一个真身,这样的真身可以驾驭自己的能力,所以神可以封存身为凡人的自己的真身,所以啊,有机会大家要好好善待紫禁,爱护他,敬重他,这样说不定他会念你的好,历劫成神后把他的肉身给你,然后用他的心头血喂养七七四十九天,即可永葆青春长生不老!”
安安静静地听完之后,人们意味深长地互相看看,给完钱后便哗然散开。
“这太扯了……”
“简直胡说八道……”
“不要听他的………”
“就是就是,谁信呢?”
贺千岁若有所思笑了笑跳了下来,这些人,眼前一套,背后十套,他心里清楚得很。
此时紫禁微微睁开眼睑,他看到贺千岁一把铜币一抓放进口袋里,站起来冷冷走开说:“记得付茶钱!”
贺千岁在紫禁身后抬起拳头咬牙切齿比划着翻了个白眼,小声叽歪地骂了句:“混账东西!”
紫禁停了下来,贺千岁不服气地瞧着他微微侧着美轮美奂的脸,然后才发现夕照日投射在地板上的影子。
吓得他赶紧一哆嗦地返回去拿钱匆匆跑去结账。
老板千奇百怪盯着他们俩,说:“虽然来苏罗婆游玩的旅客数不胜数,不过二位这种装扮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贺千岁把钱放在柜台上嚷嚷说道:“少见多怪,见多不怪!”
“是啊是啊,”老板点头哈腰赞同,说:“这位客人看来也精通天文地理啊!”
“略懂三四略懂三四!”贺千岁谦虚而又吊儿郎当说。
好山好水好风光,果然还是自己的故乡好!青山绿水,行人悠然,桥身上下交错,谷河宽窄可见。
“这位公子,要不要尝尝我的香蕉?”行人拥挤的街上,突然有个衣着光鲜亮丽的男子拉住了紫禁,他一袭金装官帽,玉腰纤纤,有如水蛇,手里折扇,半遮蔽脸,眼神暧昧,秋波流转。
这言外之意着实含蓄又明显,紫禁眉头深锁,伸出一只手。
光晕即将出现时贺千岁马上摁住了紫禁的掌心,好像一团火被扑灭了一般。
紫禁怔了一下,就一下下,很快没了,贺千岁看着他摇摇头。
紫禁见贺千岁收回了手才把手收好,他微微动着直节分明的手指头,放在了身后,紧紧握着。
贺千岁搂着陌生男子的肩膀友好说:“我替他答应你……”
紫禁看着贺千岁,贺千岁马上给他一个眼神。
“那实在是太太好了!”男子明眸皓齿笑道。
贺千岁对陌生男子说:“咱们先到一边谈个好价钱,价钱谈好,送货上门!”
男子听后,两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好像一个在问懂了吗一个在说懂了懂了,搂着男子走到一个死胡同口。
紫禁在胡同口外面等着,他面无惭色,插着口袋无所事事站着,直到里边传来一阵阵呻吟,并且夹杂着龌龊肮脏的话语,他才稍微侧了侧脸。
男子鼻青脸肿被贺千岁按在地上,好像挨了不少揍,贺千岁卷着白衬衫的袖子,咬着牙又捶了他一拳,凶神恶煞骂道:“你他妈,你恶心不?大街上乱搭讪你要不要脸你个贱男人?”
“好爽啊……”鬼知道这男子反其道地享受嚷嚷着。
吓得贺千岁赶紧跟他保持距离,用力拍了拍手,似乎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紫禁听到啪啪的声音,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
贺千岁甩着手恶心嫌弃说:“真他喵恶心死人了,没想到是个被虐待狂!”
“我要我要……求求你……”男子叫着抓住贺千岁的脚祈求道。
贺千岁恐怖看着如丧尸的男子,他真的忍不住使劲多踹了几脚,踹完边大步流星地走边放下袖子,气鼓鼓骂道:“早知道不插手,应该让那二货用雷劈死他才对!”
过了一会儿,贺千岁扣着袖子的纽扣极速走出来。
紫禁看到纽扣子的动作,面无表情地走了。
贺千岁目瞪口呆,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不但不感恩还无缘无故地生气这是什么鬼操作,他跨着两只脚紧跟了上去,结果一路上,这二货爱搭不理的,让贺千岁完全摸不着头脑。
直到经过一摊水果摊前,穿着褐色石榴裙的阿婆头上扎着红头巾,喊道:“自家种的香蕉哦又香又甜……”
贺千岁又返回,看着香蕉,然后又走了,然后又退回来。
“你买不买?不买就走开不要影响我做生意。”阿婆凶巴巴说道。
“香蕉?”
“还没吃够?”紫禁表情严肃问。
贺千岁听出来这句话的含义,这是用非常严肃的神情说生气的话,迷惑说:“我啥时候吃了?”
紫禁欲言又止,干脆就不说了。
“天啊……”
见贺千岁脸色难看得不得了,阿婆也吓到了。
贺千岁把紫禁拉到人少的地方,认真说:“把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紫禁只是皱了皱眉头,好像在问什么事。
“那个你救下的婢女,我记得当时她跟我说的是,她是被麻袋套走的,但是你救下她的时候,抓她的人用的是猪笼,”贺千岁思路清晰说:“这么说,那两个不是她的终结者,对她图谋不轨的还有其他人……”
难怪当时一直心绪不宁,原来是疏漏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可知人在何处?”紫禁问。
“香蕉树?”贺千岁想了想,说:“刚刚那个阿婆不是说自家种的香蕉吗?看装扮这个阿婆是本地的,问一下。”
于是两个人又绕了回来,贺千岁买了一捆,边吃边称赞:“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香蕉,味道极好,这么好吃真的是自家种的吗?”
“自然,”阿婆自信说:“咱家不添加药剂,香蕉是用米缸熏黄的,上面铺了布,再铺一层白米,出来味道非常地道!”
“果然是一对巧手,看阿婆这胚子,年轻时肯定没少让男人安心啊?”
“真会说话,”阿婆开心说:“我年轻时可是同时有四个人追求过我的。”
“这么多啊,现在看着估计丈夫也不敢出远门吧!”贺千岁扶着摊子车说道。
紫禁漠不关心站在一边听着。
“真是的,什么都瞒不过你。”阿婆笑得合不拢嘴。
“对了姐,请问您知道这边有香蕉树园的地方都有哪里呢?”贺千岁切入主题问。
“离这里最近的就是青田和招运田了,这两个田园距离这里是最近的,不过招运的路不好走,青田就好走很多,就在二号街拐个弯走十几米就到了,来,告诉你哪个拐口……”
“我要去招运田园。”贺千岁说。
“你找香蕉树去那么难走的地方干嘛,青田好走。”阿婆好言相劝。
无奈贺千岁就是坚持要去招运田园。
阿婆站在桥边,指着桥下某一处说:“瞧见没有,那里挂着个酒字的幌子,那里有一条山梯,走下去,第二个转口,左边进去,直走到头,有一条分叉路,然后向右……”
说着说着她也不知道。
“没关系,帮了大忙,谢谢姐!”贺千岁提着一捆香蕉,礼貌说道。
临走前阿婆还给他塞了两根。
贺千岁边走边啃,他另一只手把香蕉拥在怀里,凑到紫禁身前,说:“真的好吃,试一下。”
“走有走姿,吃有吃相。”紫禁说。
“切,”贺千岁厌烦说:“就你有素养!”
“选招运是因为适合作案吧。”紫禁说。
路过一座小小的土地公庙,贺千岁把香蕉放在他的神台上,膜拜了一下,边走边分析:“是的。”
贺千岁接着说:“路不好走就表示人烟稀少了,咱们又不是真的去看香蕉树,咱们是去救人,此婢女生前是被人强暴后罐农药致死的,凶手要做案,肯定会选人少的地方,况且,路不好走,基本上没啥事别人都不会选招运。”
紫禁想了想说:“现在香蕉丰收节都过了。”
“那就表示香蕉树没有香蕉了,说明暂时不会有人去招运,自然青田也是,只是青田接近闹市,住在高处和走在高桥的百姓低头都看得到,别说强暴谋杀,就算是狗进去撒泡尿,整个闹市都知道是哪只狗撒的;”贺千岁不紧不慢说:
“而且凶手使用农药作为凶器,招运不好走,农民不可能每次来都带农药的,基本上他们会把多余的农药藏起来,况且是两个人对她施暴加谋杀,用的时间也会长一点,所以招运才是凶手会走的路,青田,不适合干坏事。”
紫禁认真听着,他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贺千岁是明白他的感受的,因为紫禁身边的气流让贺千岁的身心感觉到如沐春风的舒适感,和当初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一样心旷神怡。
“为何要撒谎?”紫禁问。
“嗯?”贺千岁上下打量着紫禁,奇怪说:“我对别人可能会撒谎,可是对你,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贺千岁就喜欢看紫禁被堵得哑口无言的样子,他嬉皮笑脸的,紫禁虽然不露声色,但是走的很快。
“好了好了,不闹了。”贺千岁追了上去,拍打着紫禁的肩膀心花怒放。
紫禁放缓了脚步。
贺千岁认真说:“其实,你可以被骗色的。”
紫禁一只手抓着贺千岁的手臂,贺千岁下一秒反应过来的时候,电流已经贯穿全身血液,骨头都被电得酥麻。
“错了错了。”贺千岁喊道。
紫禁才松开手。
贺千岁无辜又生气,讽刺说:“你是觉得那个阿婆年纪那么大我为什么一直夸她还喊她姐姐是吧,我啊,是看那个阿婆很凶……”本来要搂住紫禁的肩膀,结果发现自己不只是比他矮一点,于是搭住他的肩头,套近乎说:“但是呢,通常这种人会更没心机,心地善良,咱们有求于人,利益必须先到位,情绪价值提供也要到位……”
“夸人要从实际先进入,香蕉就是实际的东西,夸完再从映射的角度梅开二度,从别人追求她来反衬她的美,然后就不能再夸了,再夸就很假了,最后这个姐字,充分体现了她年轻貌美,人家心情一好,别说问路,你问她私房钱藏哪里她都会告诉你。”贺千岁露着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
紫禁瞥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快速地走在前面。
贺千岁不屑抱怨说:“我愿意教你是我看得起你,这是为人处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