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闹亡魂区(1/1)
贺千岁将墙上的白色纱帘扯下来,让紫禁随意当衣服穿上。
紫禁随意包裹了一下,他还给自己头部套住了,像多了个帽子。
贺千岁打从心底里羡慕嫉妒这张精致的脸,当真长得好穿什么都不需要挑剔。
“看我做甚?”紫禁目光冷淡。
“咳咳……”贺千岁假装轻轻咳嗽两声,正儿八经说:“把结界解了吧,然后我跟你出去。”
“嗯。”紫禁像个没感情的机器。
贺千岁指着那台煤油灯着急提醒道:“记得提灯啊,记得,听到没有?”
紫禁没有搭理他,挥挥手便解开了结界。
转眼间,门口走廊的动静太大,听着脚步声好像走路的人不太灵活,非常笨重又缓慢。
贺千岁双手背腰后,佯装成被逮捕的样子。
紫禁则站在他身边,提着一台煤油灯,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白面鬼见到贺千岁一个个围了上来,咧开嘴,露出一口红色的血池大嘴,白面红唇,獠牙尖齿。
他们嬉戏着打闹着,好像很欢呼,可是却毫无生机活力。
贺千岁躺进了棺材里,他眼睛都不敢移动,双目无神,看着棺材盖缓缓关上。
紫禁提着灯笼,随着一群白面鬼的步伐,走在棺材一侧。
紫禁天生白皙,与白面鬼走一起竟无需抹粉,他白得健康又飒姿蓬发,无论站在哪里都自行绘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两白面鬼左右夹着紫禁,边走边用肩膀撞紫禁,还时不时抛出秋波的鬼眼令紫禁憋得难受。
紫禁一手提灯一手握紧拳头,骨头关节发出突兀的声音,他像一头静待猎物的野兽,发着安静的嘶吼。
贺千岁眼前一片漆黑,但外面鬼叫连天的喧哗让贺千岁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发生什么事。
只是一群鬼在争风吃醋罢了。
他们把棺材和紫禁晾在一边,恶狠狠地撕扯着脸,指甲又长又尖,发着黑色的光,看着就很毒,一扯就掉一块肉,一扯就见红伤,但不流血。
原本身体部位就残缺,互打互掐之后更是断手断脚,眼珠子在地上滚动着转动着的也有。
贺千岁隔着厚厚的木板听着接连不断的恐怖的嚎叫,敲打着棺材板。
紫禁把棺材盖推开一点。贺千岁爬了起来,眼前这一幕令他出其不意。
贺千岁以为,紫禁又憋不住他那暴脾气把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打得落花流水,结果不是。
他们在自乱阵脚,打得火热,干劲十足。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贺千岁趴在棺材边观看着。
“什么也没做。”紫禁面无表情,格外安静。
忽而一小鬼跌跌撞撞向紫禁跑来,贺千岁一激灵躲进棺材里,过了一会儿又爬起来。
他看到了紫禁手里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先是一脸懵逼,然后幡然大悟,“这是人的手啊,该不会是给你吃的吧?”
紫禁则保持着一贯的安静,冷漠。
贺千岁满心嫉妒,说:“去到哪里就哪里暴乱,当真是……”
贺千岁只想到了红颜祸水。
但他没有说出口。
一群鬼瞎闹了好一阵,有一只大鬼来催魂,他们才安安分分地抬着棺材抛着纸钱,前往鬼门关。
贺千岁躺棺材里晃呀晃呀,除了无聊一点还是挺舒服的。
两千多年前紫禁的生母就已经被当作祭品献给了山魈,如此说来,这山魈的坐山老大最少也坐了两千多年了。
山魈以吃人肉嗜血摄魂为主,两千多年,估计成为他一碟菜的人和亡魂想必不可估量,若是真要动手打起来,哪怕是紫禁,兴许也未必有胜算。
倘若是要取回雨卿的骨灰坛这不得重新跳跃时空隧道,并且是否能顺利找到还是个未知数。
思来也怪,杀杀和智觉,紫禁对他们俩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智觉就像是紫禁的嘴,所有需要回怼的吐槽的皆由他来说,所以杀杀负责的事情会比较琐碎又繁杂。
对于紫禁来说,让他卖弄笔锋浓转他还是非常擅长的,如若是张嘴巴拉巴拉这些他实在做不来,因此他更偏向于动手不动口,巧的是,杀杀与他如出一辙,不太擅长说话,但他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一路上,贺千岁胡思乱想,于是乎,把这三位神的大概性子摸了一下底子。
好一会儿,棺材好像停放在地上,贺千岁躺得也不安心,外面静悄悄的,他轻轻扣了扣棺材板。
没有回应。
贺千岁是处于一个假死的状态,自然不同于其他真正的亡魂,他缓缓推开了棺材盖,一股渗人的阴凉入侵了棺材,他谨慎爬了起来。虽是灵魂,但他依旧觉得像是冰天雪地般寒冷。
阴暗潮湿空间,看墙面有凹凸不平的山峰棱角,墙壁上点着的烛光有红有绿。
一眼望去,宽阔的山洞里全是摆放整齐的棺材,他不知道自己在第几排第几个,环视四周,好像在中间的位置,抬头,上面悬挂着一具具干瘪单薄的尸体,有的甚至已经只剩下一具骷髅。
蝙蝠拍翅尖叫。
贺千岁听到了自己心脏在用力跳动的声音,一种令人感觉到死亡的窒息令他绷紧了神经。
他屏着呼吸,虽然活了两千岁,但是他生平从未遇见过如此这般阴森诡异的地方,他毫无经验,也自我安慰要冷静。
伸脚踏出棺材,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踩烂了,“啵”一声,明明很小声,却因为环境的过分寂静显得很大声,他低头仔细一看,心里直呼我操了,是个骷髅头,被他踩碎了一半脸,吓得他赶紧撒腿就跑。
“什么鬼?”一看守的鬼卒。
“除了我俩是鬼,那些只是鬼魂。”另外一只鬼卒说。
“还是仔细查看比较好。”那鬼卒说。
“妈的,就没想过偷懒一下吗这鬼东西,死都死了还这么积极干嘛。”贺千岁躲在棺材边边观察边后退。
四面墙,都是红绿光,只有一处是正常的暖黄烛光。
那里应该就是出口吧。贺千岁心里暗想,他蹑手蹑脚,好在只是魂魄,偷走的时候步伐也显得轻盈飘逸。
“4747号亡魂逃跑了……”鬼卒喊道。
4747?鬼魂还有编号?
“快叫鬼帮忙找!”另一个说。
贺千岁没有管那么多,当下第一要事是赶紧和紫禁汇合,可是怎么汇合两人先前也没有说好,这人生地不熟的找起来也不知道怎么找。
他还没来得及走到出口,出口那边已经涌来一批鬼卒,他们拿着三叉戟,双脚离地浮游般飘着寻找。
“依次排列寻找,避免漏了空隙。”一只大鬼说道。
这可咋整?
贺千岁躲在角落里,慌得很,他抬头看看上面的挂尸,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这怎么上去一时半会也想不到。
没办法,上面不行就考虑下面的了。
他趴在地上,还真被他看到有一处棺材的底部是悬空的,可以躲藏,于是他像条蛇一样,手脚灵活地爬过去躲了进去。
眼看着一双双离地的脚丫飞过,贺千岁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里只是收藏魂魄的地方,混合着那么多魂魄的味道估计山魈自己来了都不知道谁是哪个魂魄,但是踏出这鬼地方就难讲了,他们的嗅觉如同狼狗般灵敏,要离开此地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贺千岁怕归怕,但还算是比较冷静,毕竟还有一位三界赫赫有名的神与他同在。
紫禁,可以说是他处在惊慌失措中唯一可以找到的安全感了。
他趴倒在地上,闻着地底恶臭的泥土味道,不停干呕,怕是还没跟紫禁汇合便已恶心死在此。
忽而见一双脚从飞过,夹着一双拖鞋,贺千岁先是一愣然后紧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两手紧紧抓住那飘过的脚。
果真,那双脚,停了下来。
贺千岁欣喜若狂,满间冥府,有哪只鬼穿着拖鞋工作的,而且这拖鞋,贺千岁一眼就认出是紫禁的。
那双脚慢慢降落在地,贺千岁扫视着周围飞行的脚丫子,都离紫禁挺远的。
于是他像是从黑暗里接触了一缕阳光,顺着光的地方爬了出去。
结果看到一张只有三个孔的脸,像面具,那高大的身躯弯着腰,俯瞰着贺千岁。
贺千岁生怕其他鬼发现不敢起来,半蹲着小声说道:“别玩了,快让我进灯里去!”
紫禁不说话,他轻轻掀开衣袖,白色的衣袖里面藏着一把三叉戟。
贺千岁等着紫禁拿出煤油灯,最后他等来的是三叉戟发着锋利的光朝向他叉了下来。
“4747号亡魂在此处!”鬼卒喊道。
妈呀。
贺千岁差点喊了出来,吓得一股烟地穿梭到另一排棺材缝去。
鬼卒纷纷而上,手忙脚乱寻找着。
这他喵这双拖鞋明明就是紫禁穿着的,为什么会在鬼卒脚上?
难不成?
贺千岁心脏抽搐颤抖了一下,难不成那个二货遇到危险了?
那么强的紫禁,怎么会?实在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贺千岁突然明白了被鬼逮到都没有紫禁遇险那么恐怖。
想到这里贺千岁脑子一片空白,好像整个世界失去了平衡,竟觉不知如何是好。
他突然觉得晕眩,视野模糊,靠着棺材板,尽管只是灵魂,但身心俱备的体验根本与肉体毫无区别。
倏忽之间,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摇摇头,视线逐渐清晰,见手指修长如玉笋,这是紫禁的手,无疑了,回了神,转了头,是个骷髅头。
贺千岁仓皇失措之下,给了一拳,清脆的骨折声,他很意外竟把那骷髅打断了一个头,那头,在地上滚着,那身体,好像长了眼睛似的,追着翻滚的头驴跑。
“4747号亡魂在这里……”
一群鬼卒又熙熙攘攘而至。
贺千岁头都大了,背后已经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藏,索性踩着棺材四处乱窜。
鬼卒们飞来飞去,迟迟不敢动用手里三叉戟。
贺千岁知道他们是担心把棺材打翻,引出其他亡魂,于是肆无忌惮起来。
鬼卒们吓得骨头都发青。
“此亡魂如此不像从前,为何能自己揭开棺材盖?”一鬼卒问。
“难解。”另一鬼卒应道。
贺千岁在棺材与棺材之间来回跳跃,灵敏躲避,他有恃无恐之中又带着沉闷焦虑,如果再来一批,他是真的躲不过来,得快点想办法逃出去。
他想去救紫禁。
紫禁那么讨厌吵闹,那么洁癖,那么暴躁,如果被逮住了,他那傲慢之下的暴脾气肯定会挨不少打。
不行,必须要快一点。
果然,鬼卒又来了一批。
这回连出口的烛光都被挡住,贺千岁看不见出口,心里茫然,他边逃窜边绞尽脑汁。
忽而一片金紫混合的光像一面刀片平行着飞了过来,横扫而过,瞬间半空中飞着的鬼卒一个个掉落在地,有的直接躺在棺材上。
“紫禁?”贺千岁猛回头。
烛光处的出口当真站着一个人,身高与紫禁一般,白色为底,红色丝绸为外装,盖着红白两层的帽子,由于背着光,看不见五官,可是那变了样的服装,只是顺着家里那白色窗帘又裹了一层红纱而已,这个贺千岁还是认得出来。
门口的人没有说话,安静站着,他优雅地挥开衣袖,露出一盏煤油灯,静静说:“快进来!”
贺千岁落了空的心里瞬间被紫禁还安好的信息填满,像漂流的浮萍,找到了靠边。
紫禁还安好!
贺千岁第一感受竟然是觉得真是太好了。
贺千岁开开心心跑过去,然后一靠近紫禁身边就马上变了嘴脸,骂骂咧咧说:“你他喵哪去了?”
“打探去了。”紫禁冷冷说,他伸出提着煤油灯的手,揭开了灯罩,好像在说还不快点进来。
“找你妈去了?”贺千岁疑问。
“嗯?”紫禁皱紧眉头。
贺千岁意识到自己心直口快,换了一句,不耐烦又炫耀似的说:“我是说是不是去找你母亲去了?我们现代都是喊妈,懂了吗?”
“嗯。”紫禁安安静静地回了一个字。
贺千岁心里觉得憋屈,自己在生死关头还得亏在担心他的安危还在想着要去救他,他倒好,一心只有他妈,还真是他妈的好大儿,也不想想这是为了谁而来的。
果然是个天打雷劈的。
贺千岁沉着一张黑脸,化作一缕气息注入了煤油灯里。
紫禁犹豫着盖上了灯罩,他抚着热烫的玻璃灯罩,十分珍重地用掌心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