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酒气和恨意（1/1）
商务会谈不太顺利。
德康公司的雷总是个老年人，很顽固，重交情，坚持要等竞品公司解决麻烦，重返市场。
他的女儿雷海霞却挺客气，但表示一切都要日后再说。
反正就是不顺利……
倒是晚宴的要求，在林希芷的再三恳请下，雷总同意了。
下午又跑了两家代理商，也都客客气气，但合作的事，都说要再等等。
女强人也有吃瘪的时候，她的脸都有些发黑了……
中间过程中，她的未婚夫打了一次电话过来，好像是想叫她回去，以防万一什么的……
结果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下午一直是田野在开车，他迅速适应了这台保时捷，开得如鱼得水，胆子也大了起来。
林希芷叫他快点、再快点，他就使劲踩油门，风驰电掣。
晚宴设在最豪华的兰海迎宾馆，喝的是两斤装的利爹马XO，在这里要五千元一瓶。
田野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早就超过一斤了。
可林希芷还是让他和雷总加深再加深，这个小女人也陪着，频频举杯……
到了最后，商务经理出溜到了地上，被对方公司一个小喽啰拉起来，两个人面红耳赤地哔哔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学术经理则满脸通红，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只会笑了，对方的财务小姐姐一直给他倒橙汁。
XO足足干掉了四瓶，老雷头喝得开心，给田野递了好几次烟！
转场到商务KTV之后，田野先是陪老雷头唱了两首怀旧金曲。
然后又陪着霞姐，对唱了好几首情歌。
他一开口就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唱情歌的时候，学术经理嚷嚷着不能放原唱，还在点歌台切了几下音道，才尴尬地退了回去。
田野并不喧宾夺主，对唱的时候他很注意分寸，知道自己是配角，任务是让霞姐找准节奏，释放自我，越唱越快乐……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他以后最大的代理商。
这里喝的是啤酒，凉丝丝的很解渴，不知不觉就干掉了两打……
霞姐又叫了一瓶红酒，说是金滴酒庄的，她还给田野普及了一番知识，比如酒庄的分级，什么是超级庄，旧世界和新世界各自的风土……
田野用尽浑身解数，他早就醉了，但始终保持着风度。
只是更大胆，更放得开！
他甚至和霞姐喝了两回交杯酒……
一切都恰到好处！
只不过XO、啤酒、红酒的组合，犹如深水炸弹，威力太大了！
不知怎么回事，田野就找不到自己的外套和衬衣了，上身只剩下一件白背心。
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两条胳膊，看得女士们眼睛里放出异样的神采……
他体型瘦长，但日常坚持适度健身，所以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还在读书的时候，他就刻意做俯卧撑和引体向上，以及长跑，因此体质不错！
健身是为了保护自己。
没办法，异性吸引力高，就会遭到同性的嫉恨。
可一旦你展示出肌肉，就没人敢轻易招惹你了。
健身，是为了让那些挑衅者，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而不是欺负你！
……
最后，大家都喝蒙了，雷总帮忙订了房，又派司机把田野一行人送到酒店……
田野不知道今天的结果会怎样，但多半是成了！
在酒店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后，林希芷虽然已经走路摇晃了，还是要求大家去她的套房里开会。
“大家都辛苦了！老黄，你明天去对接一下，把购销合同签了，雷总已经答应我了！你做好一切辅助工作，他们明天就拿两百万的货！呃……其他代理商也会倒戈过来，我们赢定了！其实他们早就想跟我们合作了！哼，表面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他们和竞品公司有多年的交情，面子过不去，今天我们给够了诚意，他们就半推半就了……要是真的不识抬举，我就培养他们的对手……呃……”
林希芷连续打了几个嗝，酒气上涌，脸上的粉色更浓了，面如桃花。
“都好好休息吧！田野是新人，你们不要带坏他……”
林希芷摆了摆手，从沙发上站起身，摇摇晃晃朝里面的房间走去。
商务经理黄天明的酒好像醒了，这胖子猥琐地笑了笑，拉着红脸的陈少君就走。
田野跟在后面出了门，顺手把门关好了。
“大功告成！”他心中暗暗说道，长出了一口气。
“小田，你酒量不错啊！雷老板是出了名的老酒鬼，能让他喝醉的人可不多！林总监亲眼看见了，你前途无量啊！一般的业务员，哪有跟着总监跑市场的机会！”黄胖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嗨，别提了！我也是硬着头皮喝的，现在难受得要死！”田野客套道。
“哈哈，今天总监在场，就是拼了命也得表现！不过你也别幻想太多，三个大区经理奋斗了多少年，还不是说滚就滚，其中一个天天在家吃抗抑郁药呢！还有你的那个倒霉主管，孩子刚满月就扔给老公，天天在外面疯，心脏病纯粹是累出来的！”黄胖子叹息道。
旁边的学术经理也清醒了，语重心长地说道——
“兄弟，你还年轻！别太傻！咱们跟竞品都是外企，根本没必要往死里卷，得罪了人要遭报复的，圈子就这么大一点儿……”
田野只能笑一笑，这些话，他根本不想接，也懒得反驳。
而且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大石头，挪动一下都困难。
“你好好休息，我们晚上就不找你了！”黄胖子拍了拍田野的肩膀。
“嗯，你们也好好休息，明天还得麻烦你去对接……”田野虽然醉得厉害，仍然记得挣钱的生意。
“年轻人不知道死活，别把命弄丢了……”黄胖子的声音有些飘忽，像是幻觉。
田野努力眨了眨眼，看见黄胖子和陈少君勾肩搭背，已经朝电梯走去，还大声笑着——
“黄哥，要不要去按摩，放松一下，太他妈紧张了……”
“这边太贵！去3楼KTV吧，捡个醉鸡带回去，不用花钱……”
“说不定还有为情所困的小妹妹，借酒消愁，正需要安慰？一起一起！”
“嗦嘎……”
田野昏昏沉沉，他知道自己被孤立了，别人敷衍了事，而他却使劲干，这就相当于卷到了别人。
但他不在乎，他必须拿下这个城市！
反正谁敢使绊子，谁就会被女魔头收拾！
毕竟那个女人也喝了不少酒，付出了代价！
她一个手握三省的南中心总监，跑到这里来巴结一个小代理商，相当于降低了三级身份！
这个成果来之不易！
竞品出事，田野能感觉到阴谋的味道，这像是釜底抽薪，可能是女魔头搞的……
田野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总监会热衷于下基层，可这个女人身上有股勇往直前的劲头。
田野喜欢这种感觉，他觉得……跟着林希芷的方向走，自己能挣大钱！
他腾云驾雾，慢慢走着，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门，是个标准间，装修倒是挺豪华的。
他跑去洗手间，抠着喉咙，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这是一种技巧！
如果不这样，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死……
今天太拼了，希望值得！
吐过几次之后，总算舒服多了！
躺了一会儿，田野感觉自己的醉酒程度下降了一大截。
他洗了个澡，又刷了牙，灌了两瓶矿泉水，想让酒精彻底发散出去。
可浑身酒气还是很重，让他燥热难耐，心中有股莫名其妙的邪火！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早晨离别时，朱子雅那幽怨的眼神，还有晶莹的泪光……
心里被扎了一下，这根刺，恐怕不太容易融解掉了……
不过，他马上就开始暗示自己——
“我从不脆弱！我不能被别人控制！”
从懂事时开始，经历了多次伤害之后，他终于学会了用自我暗示战胜一切。
“眼泪属于弱者，而我是强者！现在我要睡觉……”
他仰面朝天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并且立刻坠入了梦乡！
……
他终于开上了豪车，年薪百万……
那些人嫉妒他，恨他……
却拿他没办法！
他们忽然全都变成了小孩子！
拍着手，跺着脚，喊着“狗崽子，没人要的贱种……”
他发火了，咬牙切齿，咆哮起来！
冲过去，摧枯拉朽，把他们全部打倒！
然后抓住一个小男孩……
那怂货嚎啕大哭起来，忽然变成了满脸猥琐的黄胖子？
田野猛然发力，嗤啦一下，把那个恶心的家伙——
撕成了两半！
“嗯？”
田野猛地睁开眼睛！
“怎么又做这种梦了？”
刚才在梦里，他变成了满身肌肉的怪物，皮肤猩红，像是个赤裸的狼人！
“见鬼了……”
那种感觉很压抑——
黑暗、疯狂、混乱、嗜血！
还有深深的绝望……
算了，无视就好。
反正他习惯了……
从小到大，他经常做噩梦，这方面很有经验。
梦里就算再难受，醒来之后还不是继续往前走，笑容灿烂，意气风发！
“呼……”
田野喘息了一会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还不到晚上十一点，他刚才只睡着了十几分钟。
大脑又清醒了一些……
燥热难耐，他觉得，应该主动消耗一下热量，把酒劲给退下去！
他站起身，拿起桌面上的酒店宣传册，开始翻阅——
这里是兰江市夏花成忆大酒店，也是五星级，设施很多。
游泳池，KTV，棋牌室，茶吧，水疗馆……
“那两个家伙说要去KTV，这里的也不便宜，他们消费的起吗？还想去白捡？呵呵……”
嗯，还有健身房？
“叮咚！”
手机响了一声，田野找了半天，才在卫生间里找到。
上面有很多新消息——
朱子雅：你在哪里？我开完会了，我去找你？
朱子雅：我时间很紧，你在哪里？
朱子雅：我要去桂花市和北江市交界的山区，国道三岔路的左边，那里很安全，我们在集训，你懂的！
朱子雅：别不理我，好吗？你快来，我带你进门！
朱子雅：我发个定位给你！来这里，是地下避难所！
朱子雅：上面命令交手机，我要进去了，先删除这个聊天记录，你自己小心！
朱子雅：亲爱的，再见了，希望你还能来。
最后是一个流泪的表情符号。
田野越看越难受，这个女人，他真的很喜欢，只是当时还想不明白……
自己不是个合格的人生伴侣！
还有别人发来的一些消息……
还有桂花市和兰江市发来的灾难预警？
都是老生常谈，他看都不想看，直接删掉！
反正都无关紧要，他连最喜欢的女伴都抛弃了，还会在乎那些稀奇古怪的末日论？
就算末日降临，一了百了，也行！
田野把手机扔到床上，从商务背包里找了件新的白背心和长袖白衬衫，准备去健身房。
他是个白领，现在是出差，包里除了背心裤衩，全是正装，没带运动类型的衣服。
这满身的酒气，还有无法消解的恨意——
只能用极度的疲劳，来消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