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亡魂落地（1）（1/1）
候圆虎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漂浮，突然间，温暖的微光浮现，视野逐渐变得明亮。
“哐当，哐当。”高铁从他的身边疾驰而过。
候圆虎四处张望。
“通天塔内部的试炼世界原来是这样子的吗？”
到处都是一片像是战争轰炸过的狼藉，破烂的房屋，熏黑的街道，废弃的轨道……
这些并不应该出现在一处的事物此刻被强行粘凑在同一画面内，偶尔飘过一两片细碎的灰烬之后就能闻见强烈的恶臭。
【欢迎来到通天塔～虎君～】
王时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通天塔内部只有一个试炼世界“尹赛德沃”，所有进入到通天塔的万族都在这里进行试炼，而你先前进入的是专属于侏儒族的小世界。】
【哎呀～说实话，我也没想到那群小矮子那么疯，居然会把整个世界都改成工房的样子。】
“官服与私服的区别？”
【可以这么理解～】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一直叫我‘虎君’，这是我的名字吗？”
听到候圆虎的话，王时叹了口气，【唉……】
【你是真的很迟钝啊，现在才问这个问题……算了，你后面会知道自己名字的……】
“喂，你回答我啊，我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一个身影穿过迷雾，踏着滑稽的步伐朝候圆虎走来。
“噗噗！”
“噗噗！”
什么动静？
候圆虎皱眉打量来客。
一个白面小丑站在他的面前，脸上涂着大片的白色颜料，眼睛和嘴巴上画的是黑色的星星。灰暗的世界里唯一鲜明的色彩，是它鼻子上通红的小球。
它作揖，沙哑的声音从脖子上的机械装置传出，“艾瑞尼纳舞台系统欢迎你们来到尹赛德沃，亡魂的世界。”
“我是本次特殊剧幕【亡魂落地】的报幕者，嬉戏小丑。现在即将开始第一幕，让我为你们宣布舞台规则。”
“第一，当舞台之光出现时，即视为舞台已经开始，任何表演者需要全力完成剧幕场景，如果未完成剧幕场景的要求，则视为全体表演者剧幕表演失败，全体接受惩罚——魂亡。”
“第二，当舞台之光消失时，全体表演者可以自由活动探索舞台场景。表演者所需物资全部由表演者自行负责。”
“第三，请各位表演者尽情展示，箱庭的观赏者会为你们提供给打赏。务必献上最精彩曲折的演出，神将护佑你们。”
小丑拍手，大地剧烈地震动。
候圆虎眼疾手快地抓住旁边的电线杆，固定好自己的身形。
“轰隆——”
一座奇异的黑色高塔拔地而起，黑色的电子屏幕排列整齐地螺旋式上升浮动，无时无刻向外输送着影视图像。
候圆虎皱眉，在一块电子屏幕上看见了自己的脸，准确来说，是他戴在脸上的傩戏面具。
这张傩戏面具是秋生出品的伪装道具之一，只要戴上，它便会像人皮一般牢牢地扒在脸上，不会脱落。
小丑欢乐地转圈，它宣布道：“特殊剧幕【亡魂落地】第一幕，生存，掀开帷幕。”
“目标灵魂：2000。”
奇异的暖光迅速覆盖候圆虎的眼睛。
小丑的身形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只黑色的影子从周遭的细缝中窜出，它们身形小巧，黑不溜秋的脸上只有一个红色的口器，尖锐的牙齿密布。
“卧槽，你好歹报一下数啊！”
候圆虎拔腿就跑。
这些黑色的影子是老朋友了，九阶万族，食影。
黑影四窜，发出尖锐难听的叫声，“呀呀——”
【跑，快跑！虎君！要是被这些家伙咬到你的影子就完了！】
“还用你说！”
候圆虎一边从手腕里甩出马格南手枪，一边狼狈地爬上站台。
“哐当，哐当。”火车疾驰，暂时阻断了食影的追杀。
但候圆虎并没有放松，他的目光在到处搜寻能够藏身的地方。
一直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在剧烈运动的时候，他那被改造过的躯体也会消耗一定量的魂力。
魂力是有限的。
他可不想在逃跑的时候因为没“电”而倒下，得想办法解决掉这些小怪物。
恶臭的风从候圆虎的脸颊划过，突然间，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野。
他急忙转向，迈开腿往那处跑去。
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
等走近一看，候圆虎的嘴巴忍不住抿成一条直线。
“张扬。”
还是那张冷漠的脸，只不过看上去更加稚嫩，再搭配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初三校服，早已死去的时光又破土而出，呼啸而来。
候圆虎和张扬读的是同一个初中，篁竹中学。
那时他们刚上初三，学校上头恰好发了文件要求改动校服，全校包括即将毕业的初三级学生都被迫换上衣服和裤子都缝着荧光条的绿色校服。
而候圆虎家穷，一老一少就是整个户口本，外婆靠替别人缝衣服谋生活，至于他，则是每天从电子厂里摸点电路板装配，自己装，一件五毛钱。
他不想再掏几百块钱的校服费，就硬是顶着班主任怨念的眼神穿原来黑白配色的运动校服，他们班因为他，校风校纪检查被扣了不少分，流动红旗迟迟没有他们班的份。
好在候圆虎人缘不错，同学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校风校纪检查的时候，会提醒他跑厕所里躲着去。
新校服发下来之后，候圆虎私底下吐槽其他同学穿“绿豆蛙”，别人也打趣他是珍稀动物“大熊猫”。
但结果“大熊猫”不只他一个。
到了周一的升旗仪式，在全校一片绿汪汪的背影当中，两只熊猫格外醒目。
一个他。
一个是张扬。
眼下，张扬身上穿得正是候圆虎难以忘记的“熊猫”校服，所以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候圆虎对王时问：“你干的？”
【不是，绝对不是我干的！我发誓！让你和那人鱼进到幕间就差不多用完我剩下的魂力了，哪还有力量干这事让你和小竹马回忆青春！】
“你一个伪神发誓有用？誓言能约束你？不是你，那谁干的？”
【我哪知道？】
“……好吧。”
候圆虎默默背起张扬，张扬的脑袋悄无声息地垂在他的颈边。
他的手抓紧了张扬的大腿。
这是十六岁的张扬，正值叛逆期的张扬，那个抽烟喝酒开摩托，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张扬！
好呀，真好呀，这波是出师未捷先当爹。
候圆虎在心里骂道：“艹！”
他背着张扬，艰难地跳上另一个站台，这个站台上有进入高铁站的上下扶梯。
【虎君～快看对面～】
“有什么好看的？”
候圆虎转头，看见对面的站台上有一群衣着打扮奇怪的人，全部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色工装服，像极了《假面骑士极狐》里要参加愿望大奖赛的骑士们。
只不过包围这些家伙的不是憨憨邪魔徒，而是正呲着尖牙准备捕食的食影族群。
世界名画呀，假面骑士对战黑影兵团，是谁的次元壁破了？
候圆虎摇摇头，“这一身黑，怕不是要被食影撕碎哦。”
王时：【说得你好像不是一身黑似的？】
“我隐身了啊！”
候圆虎洋洋自得，“虽然开了“隐身”会有魂力波动，让食影们察觉，但好歹不会致使它们像疯牛群一般追杀我。”
王时看了眼高铁站口前的玻璃，玻璃反射出来一个男孩凭空漂浮，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我说哪里有点奇怪……原来是这里……】
人群中，一个人的影子被啃食，那人身体膨胀，炸裂，蓝色的血肉像烟花一样散开，又继续膨胀，直到他如同一株带花的植物般。
植物发出恶心的呜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食影发出更加兴奋的叫声，“呀呀呀！”
候圆虎疑惑。
这个人的血液和内里的脏器居然是蓝色的？为什么？
但食影并没有留给候圆虎多少思考的时间，人群很快被吞噬殆尽，在地上多出几株绝望的植株后，它们调转方向，冲着他们飞扑而来。
“啧，都怪你，有什么好看的，非得叫我停下来看。”
王时委屈：【你不也看得津津有味吗……】
“八卦是人类，不，是生物的本能！”
候圆虎扭头，带着张扬一头扎进幽黑的地铁站里，但他并没有往下走，而是缩在地铁口的周围，用阴影遮住身体。
食影见到黑色的事物就会发狂，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它们见到体积过大的黑色物体会四散开来进行啃食。
对于这些食影来说，被笼罩在影子里地铁站就是一个体积过大的黑色物体，而且最关键的是，食影没有眼睛，只能通过本能感知“黑色”以及魂力波动。
候圆虎悄然将马格南举了起来。
同时，他的身影也在黑暗中显现出轮廓。
他身上的弹药对万族是最有用的，只要用子弹击中它们躯体中心部位的灵魂核种，它们就会化为影子消散。
考验枪法的时候到了。
候圆虎勾起嘴角。
他在等，等面前的食影族群分散，到那时，就是他解决掉它们的最好时机。
——
尹赛德沃，青云城，人族聚集地。
人声鼎沸的城市，一个男人从平平无奇的旅馆中走出，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百事通”的广告木牌，周围的人见到他都热络地喊了一声——“崔老板”。
“早啊，崔老板！”
“哟，崔老板，出来看新人的舞台吗？”
这位崔老板的本名叫崔澈，他是青云城里腰缠万贯的老板，街上所有的商铺都隶属于他的名下。
他有一个爱好，就是在当新人表演者进城后，当他们的导游。
崔澈随意地在大街上找了个位置，安置好自己的小木凳，抬头扫视天空中的黑色屏幕，搜寻着今年令他感兴趣的新人。
能进入尹赛德沃的只有在异界死亡的生物。他们的灵魂被尹赛德沃吸收，放置于城市之外，接受一个名为【艾瑞尼纳舞台】的系统考验。
尹赛德沃的底层一共有四座城市，每座城市前都会降落一定数量的灵魂，但只有通过特殊剧幕【亡魂落地】的灵魂才有资格进入城市寻求安身之所。
城内不会有失败的灵魂，失败的灵魂都会变成艾瑞尼纳舞台场景中游荡的“鬼”，永无安息。
今年会不会出现很有意思的新人呢？
崔澈兴致勃勃地观看黑色屏幕。
突然间，他的目光锁定在角落的一个黑色屏幕。
崔澈摸下巴，“他想干什么？”
一人从另一块屏幕上撤下目光，他关注的新人被食影无情地吞噬了。他好奇地走到崔澈旁边，问道：“老板，你在看哪一个新人？”
崔澈目光炯炯，他指了指屏幕，“诺，那两个。”
那人看了一眼，惊讶道：“哪来的两个新人？只有一个啊！”
“嘶，这个人族少年好厉害啊，居然能飘在空中！”
“他难道已经觉醒有关于飞行的词条了吗？但他躲在地铁口附近干什么？”
“等一下，又有一个人出现了！是隐身！那个人能隐身！”
“这届新人还是有不得了的人物啊！”
热心群众听到他的话，纷纷围在崔澈身后，顺着老板的眼神朝聚焦于属于候圆虎的屏幕。
屏幕里，候圆虎正专注地举枪瞄准一只食影，而他背上的张扬依旧无知无觉地沉睡着。
“这个举着枪的小哥是不是慌不择路啊，居然带同伴跑到地铁站那么黑的地方？“
“不，他想逐个击破。”
“但他应该是误判了。从这小哥躲进地铁站的行为可以看出，他绝对是见过食影这种万族的，可是他对食影一族的习性判断出了差错。”
“对啊，食影一族可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感觉附近的食影很快就会聚集起来了。”
“唉，这是送死啊，又没了两个有潜质的新人！”
尹赛德沃的居民对“食影”有深刻的认识，它们虽然遇到大块的黑色物体会分开进行啃食，但如果它们之中诞生了首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人群发出惊呼：“卧槽！”
“果然来了！”
只见另一块屏幕显示，大量的食影汇集，如同潮水一般包围着地铁口。
一只特殊的食影从中跳了出来，它与别的食影不同的是，它的额头上多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它是五阶万族，食影族的王——噬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