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丹羽之死（1/1）
散兵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林晔的意思，但他并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林晔看出他在想什么：“所以其实你也察觉到了不对吧。”
“哼。”散兵双手抱胸，冷笑起来，“有什么把戏尽管使出来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林晔撇撇嘴，这小子果然全身上下就嘴是硬的。
他朝散兵挥了挥手：“来，带你去个地方。”
散兵有些疑惑，最终还是跟上了林晔。
他们绕过的御影炉心的核心，前往踏鞴砂上人类的聚居地，这里是曾经工匠们所住的地方，房屋鳞次栉比，原本应该很热闹的地方却因为御影炉心变得萧条起来。
林晔回头看了他一眼，朝他招招手，径直朝着某间屋子走去。
散兵看出了他想去哪儿，心中更加疑惑。
那是丹羽的房子。
踏鞴砂当年的管理者，与雷电五传一心传也有着很亲密的关系。
在散兵所知的信息中，当年也是他丢下了踏鞴砂的所有人畏罪潜逃，最后致使他被迫走进了御影炉心的核心。
思及此，散兵脸上的冷漠越发明显。
他不明白眼前这人到底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莫非当年……
散兵思绪停在了这里，他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死寂的心脏在这一刻变得焦躁起来。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散兵不耐烦的问林晔。
林晔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听了听，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很好，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你过来，听听。”
散兵皱起眉，他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却猝不及防间被林晔拉了过去。
就在他出言想要斥责之时，微弱的交谈声从屋中传出：
“…丹羽先生，您当真要去冒险吗？事关踏鞴砂的核心熔炉，贸然行动恐怕…”
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瞬间卡在了喉咙口，散兵瞳孔微微收缩。
紧接着他们听到一个清朗的年轻人的声音：“除我之外，没有进入炉心的最优人选。”
听到这话的瞬间，散兵猛地抬头看向林晔，瞳孔中带着疑惑不解和压抑着的愤怒。
林晔安抚地拍拍他的背，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房间中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传出了新的声音：“自我来到踏鞴砂已经有些日子了。您也好，御與长正大人也好…甚至可以说，这里的每一位都十分仁厚。”
那是一个已经很久远的声音，散兵要在脑海中搜寻一会儿才能想起那人的身份。
埃舍尔，携带着封单新技术的外来者，与赤目家有着密切合作，后来被介绍给了同为一心三传的丹羽。
在散兵的印象中，他带来的新技术的确给踏鞴砂的冶炼锻造技术带来了提升，当时有许多人都因此十分推崇这位枫丹人。
就连丹羽也逐渐加深了对这人的信任。
因此从未有人因为踏鞴砂的事情而怀疑上他。
屋中的交谈在一直持续，刚开始一切只是那位叫做埃舍尔的机械工匠的自我剖白，然而当丹羽开口的时候，散兵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自从被桂木捡回踏鞴砂，与丹羽一起生活了许久，因此对他言语中的小小转折能非常敏锐地意识到。
听着屋中的交谈，散兵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林晔能看出来，他此刻正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可以了，埃舍尔！”丹羽打断了房中机械工匠的话语，声音中带上了难以掩饰的愤怒和疑惑。
“我站在这里，是因为炉心内邪气肆虐，需要有一个人带着你给的用以吸收邪祟的装置进入高危区解决问题。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将背负起责任，勇敢赴死。
你呢？你在等待什么？”
丹羽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进入散兵的耳朵里，让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埃舍尔的语气也冷了下来：“看你的眼神，似乎很不信任我。”
“事已至此，没有必要继续演下去了。不论你是谁，毁掉踏鞴砂的计划似乎都执行得不错。”丹羽冷哼，“我只想知道，你还在等什么？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你好奇的答案吗？”
“丹羽大人，我在等一个时刻。”埃舍尔缓缓说道。
紧接着从房间内传出了一声极为不明显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的是极为隐忍的闷哼声。
“丹羽！”散兵猛地窜了出去，伸手想要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的手却穿透了房门，因着惯性踉跄着冲进了屋中。
林晔紧跟其后，看到了被刺伤倒在地上的丹羽，和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的埃舍尔。
粗重的喘息从散兵的喉咙中传出，他正承受着认知被更改，真相被揭开带来的痛苦，有些憧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晔暗暗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救救因为踏鞴砂这场灾难而无辜死去的人。
可惜那个老人似乎知道如果将他送到那个时间点会发生什么。
毕竟想救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埃舍尔笑了两声，语气森冷：“您还是比我想的聪明了一点点。还以为至少刚来那几天我伪装得很好呢。却没想到，您从那时候就开始托人打听我的消息了。
稻妻至枫丹路途遥远，您的人花了不少时间确定埃舍尔是个假名，我并不来自枫丹…
但是啊，但是，您依旧想象不到我是谁，想象不到这踏鞴砂还有什么吸引我的东西。你当真以为，凭你就能破我设下的局吗？”
当他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林晔能清晰看到散兵的身体僵硬了。
那熟悉的语气和声音，就算散兵再傻也应该明白了。
当初他所知道的踏鞴砂上发生的一切，什么丹羽畏罪潜逃，什么新技术，一开始，这一切一开始就是博士设下的局！
丹羽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他剧烈咳嗽着，声音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杀了我，就没有人能进入炉心…你想毁掉…这里？”
埃舍尔的表情很平淡：“还有一个人。虽说人们未必觉得他是人…可你是这么告诉他的：你不是人偶，而是人类啊，最多也就是少了颗心。”
丹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了那个正在漂泊在大海之上的孩子，他手里握着踏鞴砂每个人的命，可现在，他还不知道更大的阴谋和黑暗正在一步步试图吞噬他……
丹羽咬牙切齿：“你本可以做得更彻底，不是吗！”
“自然是为了欣赏和实验。要知道，我可不是一般的有耐心。当然，如果你好奇，我也愿意报出真正的名号。你可以称呼我为愚人众执行官——博士。”
在得知埃舍尔真正的身份后，丹羽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终于想明白了许多事，愤怒和仇恨一时间扭曲了他的表情，令他的伤口越发刺痛，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生命的飞快流逝。
博士叹了口气：“我做的装置可不是骗人的。想瞒着外面的人解决这场灾难，就必须用到它。只不过，那个装置不是为你准备的罢了。带着憎恨的人最容易被邪祟附身，你尽情愤怒吧，我想看看这样的心脏放到人口里会带来什么效果。”
丹羽的眼前开始模糊，他满腔的愤怒在听到博士的这段话时却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他咳嗽着，用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道：
“要将我的心…送给他…就告诉他，长正大人也好，我也…好，都将他…视为…我们的一份子。唔！他不必做任何事来证明自己，人与人…不会只有利用。唯有你这样的…才会如此！”
丹羽倒下的瞬间，站在林晔身旁的散兵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跪倒在地上。
他的胸口在剧烈起伏，就像是挤压了太多的空气，导致难以顺畅呼吸。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嗓子里挤出濒死般的呜咽。
身为人偶的他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的……
他本应早就失去了对痛苦的感知才对……
为什么世界对他这么残忍？
“博士…哈……”散兵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处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起来，声音里带着喋血的杀意，“多托雷，多托雷！杀了你，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