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精神病院3（1/1）

庞繁润感觉自己正飘在半空中，她的眼里是整洁的房间，冰冷的仪器，忙碌的医生，还有房间大玻璃外冷漠的人们。

她就像是一只珍稀动物，被解剖时的魅力足以迷倒所有为之好奇的人们。

“你们应该看到了，”大玻璃外的领头人指着她，“1号对她很特殊。”

“应该再把她投放进去，一定会有进展的！”

“还应该在她体内安装观察芯片，彻底调查1号对她感兴趣的原因。”

“应该……”

领头人抬起手，阻断了所有人的提议。

“1号认为自己是一片海，陆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大海的敌人，所以他会处死每一个企图靠近大海的人，而这个女人不一样。”

“1号接受了她，认为她是深海中的鱼，我们不能在这条鱼身上安装任何陆地上的东西，只能原样送回去。”

我是鱼？

【你是哥哥海里的一条鱼～～】

说明书，你竟然还活着？

【我怕影响你的发挥，所以这个世界不会多加干预。】

你放心，我原本就不正常，我本来就是精神病。

庞繁润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沉，她清楚，手术已经快要到达尾声，于是闭上了鱼眼，在陆地上沉睡。

门又打开，容渊还是那个姿势，他紧紧地盯着每一个走出门外的人，发现狮子鱼安然无恙，挣扎着站起来接过她。

“我的鱼，我的鱼还活着。”

门外的人退回陆地，大海归于平静。

把狮子鱼安放在深蓝色的床上，他查看着每一个伤口，确保不再渗出鲜血，掀开一片海水盖在了她的身上。

“海水会滋润每一个受伤的臣民。”

他躺在狮子鱼身边，闭上眼，以自己的祈祷为她愈合伤口。

祈祷，祈祷，祈祷。

他睁开眼时，海水已经变得乌黑，他已经看不清狮子鱼了，只能用手摸着鼓起的海水，在心里构建着她的形状。

“天黑了吗？”

庞繁润已经醒了很久，身上的疼痛没了刺激做分解，如今让她生不如死。

容渊嗯了一声：“今天没有月亮，我们的海域一片漆黑。”

“你的海域里没有灯笼鱼吗？”

“我的海域里只有你和我。”

“哦，”庞繁润拿出一盏油灯，用火折子点燃了，摆在床头柜上，“这是灯笼鱼死前给我的，可以用来照明。”

容渊问：“灯笼鱼为什么死了？”

“它被陆地上的人吃了。”

容渊沉默着，抓住了她的手。

“我不会让你也被吃的。”

庞繁润轻轻动了动手指，嗯了一声。

安静的空间，紧靠的两人，黑暗中闪烁的瞳孔，那是陆地的监视。

“你喜欢白天还是黑夜？”

容渊思考了一会儿：“白天会有很多人来这里，很烦。”

“所以你更喜欢黑夜？”

“黑夜只有我一个，很孤独。”

庞繁润轻轻笑了：“那你就是什么都不喜欢喽。”

容渊摇头。

“我喜欢黑夜，从现在开始，我喜欢黑夜。”

“为什么？”

容渊看着狮子鱼，柔和的橘黄色洒在她的脸上，左脸光亮柔和，右脸隐晦阴沉，她的目光像透过海水的月光，轻柔，宛如微风吹拂。

“你就是我的黑夜。”

庞繁润一愣，咯咯笑出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阵阵疼痛是余震，一波又一波，带来的不是倒塌，而是人心浮动。

“好，我是你的黑夜，”庞繁润用食指轻轻摸着他的手背，“你就是我的黄昏，没有黄昏，黑夜不再。”

这下轮到容渊笑了，他先是勾起嘴角，之后发出轻微的哈哈声，最后就是清脆的大笑。

“好，没有我你不会存在。”

“那如果我不在了呢？”她追问。

“你会永远存在，你是深海里的明珠，即便没有光照，你也会在海底熠熠生辉。”

容渊紧握住她的手：“没有了黑夜，太阳将不再落下，黄昏也将不复存在。”

很浪漫。

若隐若现的红光正在为他们悸动。

闪烁着红光的瞳孔无处不在，它们是海中的藤壶，能够供其生长的都将会被寄生，这片海域有很多着陆点，藤壶被人为的安放，在这里不停地生长。

这里的藤壶永远不会死亡。

——

他们相拥而眠，他渗出的海水打湿了枕头，她流出的血液打湿了枕头，海水与血液相融，晕开了深色的红。

灯盏中的油燃烧殆尽，只留下盏内的油痕，证明着黑暗中也有光明存在。

睁开眼，是他漂亮的脸蛋，紧贴着的身体感受着不同的触感，那是紧实的肌肉，还有晨起的亢奋。

“喂。”

他闭着眼，睡得很香。

“喂！”

容渊惊醒，看到眼前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跳开，随手找了一个物体，扬起手。

“你想杀我？”庞繁润歪了一下头，淡淡地看着他。

理智与记忆开始回笼，容渊扔掉了手里的锤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没有想杀你——”

她躺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我以为你是闯进来的人类，”容渊极力解释着，“我没想过要杀你。”

他站在那里，眼眶渐渐湿润，一滴泪落了下来，滴在地毯上。

“抱我起来。”

狮子鱼发话，他擦了一下眼泪，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眼神如受惊的小鹿。

“你想去哪里？”

“你最开始窝着的沙发。”

容渊慢慢走着，害怕扯到她的伤口，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将她放在沙发上，他蹲了下来，目光如炬，看着她：“还想做什么？”

“想吃饭。”

对，是要吃饭的。

容渊站起来，走向一个蓝色的柜子，打开来，里面全是蓝色的碗盘，有点区别的是，它们的颜色浅一点。

庞繁润看见了，放眼看去，发现不论是大家具，还是地毯，亦或是小巧的摆件，无一例外都是蓝色系的。

“你的所有东西都是蓝色的吗？”

容渊没有回头，他拿出两套碗筷和盘子，理所应当道：“我是大海，当然应该是蓝色的。”

“可是海水是没有颜色的。”

“什么？”

手中的碗盘掉在地上，碎了。

“你不知道吗？”庞繁润慢慢窝进沙发，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你的蓝色是种种原因的结合，实际上，你是透明无色的，一直都是。”

容渊低着头，仿佛失了魂魄，良久，他身子一晃，就那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