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归队（1/1）

郑博文的伤已经养好，离归队的日期也越来越近。

这半年他时常陪着温舒窈到大队各处写生，去江边钓鱼，上山打猎，县城里逛书店、看电影。

温舒窈在阳光下专心致志作画的侧颜，射中猎物之后的满眼欢喜，在小溪边戏水时的回眸一笑，从漫天落叶里向他走来的身影……

一幕又一幕，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反复。

他对温舒窈的心意并没有隐藏半分，陪伴便是他含蓄的告白。

而如今他即将离开，下次回来也许是一年后，也许只能等到几年后的探亲假。

温舒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会回城。

有些话如果这一次离别之前不说，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

所以在离开前一周的，一个众人都在上工的午后，郑博文同往常一样，约好陪温舒窈在知青点里画画。

从军大衣里拿出给温舒窈带的烤红薯，郑博文在正在作画的温舒窈身旁坐下，熟练地帮她剥好红薯。

温舒窈暂时放下画笔，接过红薯吃起来。冬天吃一个热腾腾的红薯，暖手又暖胃。

“舒窈。”郑博文出声让温舒窈看向他，随后从军大衣的衣兜里取出一张存折和一个信封。

“这是我入伍这些年存的津贴。不算太多，但足以照顾一个小家庭。

“我还有一周就要回部队了，所以想在离开之前，跟你郑重地表达一次我的心意。

“我喜欢你，舒窈。

“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个一辈子保护你的机会，我发誓，我将终生忠诚于你，就像忠诚于党和国家。也将誓死守护你和我们的家庭。”

在郑博文告白的同时，他头顶的好感值桃心也从95%升到了100%。

温舒窈这半年已经习惯了郑博文安静又可靠的陪伴，他的确在任何时候都能给足她安全感。

上山打猎时会伸出手臂让她扶着走山路；抓到猎物会先检查，确认猎物没有反击能力之后，才允许她上前去看；遇到不方便跨过的山涧小溪，或者不好走的路，都会默默在她面前蹲下身，背着她走过这一段路。

去江边钓鱼，会时刻留意她的情况，及时地帮她挂鱼饵，收鱼线，抓鱼取鱼钩；收拾处理鱼从不用她动手；吃鱼时，会把最嫩的鱼肉首先喂给她。

看电影时会全程拿着瓜子花生的纸袋，帮她剥壳，然后放在手心里递给她。

坐牛车时，全程都是她的专属扶手；曾经在经过落石路段时，有石块掉落，郑博文第一反应就是用自己的身躯，把她严严实实地护在了他的怀抱之下。

更不要说平日里带给她画画时解馋的各种糕点、炒栗子、烤红薯，进入冬天以后保暖用的围巾、手套、耳罩。

哪怕她其实并不缺钱，也不缺这些东西，但郑博文还是会在第一时间考虑到她各种可能的需要，并提前准备好。

就像这半年来她实际上只下地上过半天工，随后的守麦子、开荒和扫盲班，都是因为郑博文在背后默默筹划，才让她的下乡生活能过得这么轻松和自由。

所以郑博文的好，温舒窈非常清楚。

他的一片真心，温舒窈也在漫长的相处中，从点点滴滴里都能感受到。

但郑博文是军人，他也很热爱他的职业。

温舒窈和他在一起，不仅需要经历漫长时间的异地恋，还会在很多需要他陪伴的时候，因为他出任务，因为他有公务在身，而被迫一个人面对。

郑博文过去这半年时间里的各种陪伴，在他们未来很多年的生活里都是缺失的。这样的落差感，是无奈的，但也是残忍的。

温舒窈不觉得自己有为了谁放弃自己自由的人生，去随军，或者为了一个另一半常常缺席的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和生活的信心。

嫁给郑博文，失去知青身份，留在榆林大队，或是随军去部队，都不符合她最初就决定的，下乡满一年就回城的想法。

温舒窈的沉默，已经给了郑博文答案。

失落是有的，但他表白之前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因为越是了解温舒窈，就越清楚地认识到，她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不会也不应该长久地留在这个江边村落里。

《榆林的夏日》的热卖，也让他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温舒窈很有才华，而且她才十八岁，未来一片光明，拥有许多选择。

他不过是她人生中一段暂时的插队生活里，短暂地出现在她身边，曾经有过一两瞬心动的人。

他不会，也不能要求她抛弃自己的人生，来依附于他的人生。

是他爱慕于她，是他想要一生守护她，所以也应该由他去想尽一切办法，走到她身边，成为那个能够永远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他表白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这些话也只是想让温舒窈能清楚地知道他的心意，能够在记忆里多一个和他相关的特殊回忆。

郑博文神色不变，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在其他人面前不曾有过的温柔，把和存折一起拿出来的信封放到温舒窈手里。

“里面有我所在的部队地址，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写信告诉我。我也会给你来信，汇报我的日常。

“里面还有一些零用的钱票，你拿着替我买吃的、用的给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未来还很长，我会努力走到你身边，让你不再需要改变自己，只用接受我就可以。

“你也不必有心理负担，爱上你是我一个人的信念，是我自己的使命。我只是忠诚于我的心意。

“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但你也不必等我。

“你只用继续往前走自己的人生路，我会自己看着追上去。”

郑博文说完就起身，拿起温舒窈桌上的水壶，转身向门外走去，“我去帮你换壶热水，你画画吧。”

随后的一周，郑博文同此前一样，每天都会和温舒窈见一面。哪怕是扫盲课结束后，陪着她顺路回知青点，这短暂的一路同行也好。

郑博文离开那天，温舒窈陪着他到了县城车站。郑博文需要从这里坐公交车到南市，转乘火车去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