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合作(1/1)
次日,太阳最烈的午后,片场的机器和工作人员各有各的忙碌。
“您好,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梁老师?”
墨瑾穿梭在片场的各个角落,眼睛在人群中巡视着梁晨的身影。
昨天,讨论完方案以后,她主动给宋燃发消息告知此事,宋燃在忙着最新的案子,给她发了梁晨的号码,让她自己试着去搞定,当天晚上她就打电话和梁晨约好了,只是到了片场才知道影棚很大,见面很难。
“墨瑾!这里!”
梁晨在不起眼的树旁,拿着厚厚的剧本向她不停地挥手,她低头避开来往的人群向前跑去。
墨瑾跑步的样子让梁晨瞬间理解宋燃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她好像不喜欢肢体接触到别人,自己和她沟通还是有分寸感比较好。
“对不起!我来晚了。”
墨瑾鞠躬道歉,毕竟自己游走在片场花费了不少时间,让别人等待太久多少不礼貌。
梁晨刚想伸手扶她,偷偷地伸回来,轻声细语地说:“没事的。我刚拍完上一场,你来得早也要站在旁边等着。”
紧接着,他引导墨瑾去自己的休息区那儿坐下,让助理去拿零食和温水给她。
“你在电话里说的项目,我有点儿兴趣,有没有具体的策划方案拿给我看看”,梁晨歪头看着她,十分友善。
墨瑾在帆布袋掏出文件给他,“你先看看这个,我还做了更直观的讲解,你等下有空我们可以细聊”,她边说边把笔记本拿出来放在小桌板上。
墨瑾坐在一旁盯着梁晨一脸严肃地文件,在心里暗自敲定一定要让他加入这个项目,现在身穿白纱素衣拍戏的梁晨,这不正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嗯。我很喜欢这个IP的人物设定,等会儿拿给我经纪人看看,详细的你和她洽谈吧”,梁晨勾起嘴角浅浅地笑着。
墨瑾赶忙点头。
导演助理小跑过来说:“梁老师,这场戏到您了,麻烦您到那边和其他演员对个流程。”
梁晨应声“好”,起身向墨瑾示意,然后大步离开了。
她坐在折叠椅上,不知等了多久,经纪人还没出现,由于不敢走太远,只好无奈地蹲在地上用树枝写字玩。
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她抬起头朝人群中望去,什么都没看到,于是继续玩自己的树枝。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Himmel家的黑色皮鞋,她的眼睛从下向上缓慢移去,映入眼帘的是林景晏的脸庞,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来的”,墨瑾丢掉了手里的树枝,拍着胸口诧异地问着。
林景晏咳嗽了一声,“刚才你抬头又低头的时候”,说着顺手将另一把折叠椅搬到她身旁,很自然地坐下了。
墨瑾把椅子往外面挪了挪,看向别处,没有再讲话。
林景晏无辜地看向她,“对于上次的事情,我十分抱歉,你只要开口说条件,什么我都答应”,他低头解释着。
“我和你的状态放在现在来说应该不熟,上次就当你喝多了,以后不要骚扰我就好,咱们就事论事”,墨瑾抿了抿嘴巴,一脸认真地看着林景晏。
“不会再发生了,那你原谅我了?”
她咬着下嘴唇强忍笑意的点头,林景晏现在瞪圆的双眼,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极了史瑞克里穿靴子的猫。
林景晏听到墨瑾原谅自己,心情就如同现在湛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
他出神地望着她的侧颜,光滑的脸颊微微泛着粉红,明亮的眼眸在阳光的映衬下轻轻闪烁,微风为他带来一丝她身上的幽香。
“有些话,我想和你谈谈”,墨瑾思索了一会儿,率先打破僵局。
林景晏转身看着她,“嗯,你说”。
墨瑾抓了抓裤子,“我落水导致失忆,你应该多少知道点儿”,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还有异性接触障碍,通过阶段性治疗现在好了很多,不过没有完全康复。后来,我接受了心理治疗来恢复记忆,希望对异性接触障碍有所帮助,可是——”
墨瑾抬头眼神忧郁地看向他,“我在记忆里看到了你,你是我的前男友,大部分失去的记忆都和你有关,我想知道当年,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我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一口气讲完了心中的所有疑惑。
林景晏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来问自己,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他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墨瑾以为自己眼花,定睛一看那确实是一抹发自内心而喜悦的笑容。
林景晏起身深呼吸了一口清甜的空气,温柔地看向她,开始讲述他们的过去。
高中,林景晏对她一见钟情,他和墨瑾相互陪伴并没有急于挑明关系,当时学业繁重,他不想成为墨瑾的负担。
高考结束后,他们一起去爬望舒山,他怕自己没办法和墨瑾在同一所学校,就在山顶对她表白了,墨瑾当作开玩笑迟迟没有回应。
当晚下山,他鼓足勇气又问了一次,当时墨瑾露出了鲜花一样的微笑同意。不过要有试用期,不能对外公开。
录取通知书下来,幸运的是两个人均被川河大学录取,军训结束后,在玉钩湖边的民宿,他正式和墨瑾确认了关系,那段回不去的时光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他遇到墨瑾以后,知道人生不是一定要被爱着才有温暖,而是总有值得的人让我们拥有爱的能力,她可以让他感受到释放出爱所带来的暖意。
他们都在为未来努力奋斗着,墨瑾告诉他人生要有大致的规划和方向,她让自己去比赛,自己就去;她让自己赢奖学金,自己就努力;她认为有些外面的活可以接,自己就接;总之,他觉得墨瑾在哪儿人生的方向就是哪儿。
大二的时候,墨瑾顶着酷暑陪他看遍了学校附近的小区,最后选了澜苑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是采光很好。
不久,他们就同居了。
老房子长期没人住多少有点霉味儿,林景晏对灰尘有点敏感,经常揉鼻子打喷嚏,墨瑾坚持早晚通风,特意去市中心的家居店买了橘子味儿的熏香。
屋子的每一处都是墨瑾精心布置的,客厅的薄纱窗帘是为了让林景晏可以欣赏月光特意挑的。暖色系的沙发,木制的桌椅,窗台的薄荷以及各种水果床单,随处可见的可爱元素让他们感受着家的温暖。
那时候,白天墨瑾和他出去上课或者兼职工作,到了晚上两人都会回到属于他们的小家,两个人依偎在沙发上吃东西、打游戏或者看电影,那个屋子的角落都是两人份的回忆。
听到这里,墨瑾的大脑开始嗡嗡作响,她明显地感受到自己左边的胸口正在剧烈地起伏着。
林景晏看出她慌乱的眼神,想要停止讲话,墨瑾却示意他继续。
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最快乐的时光过后,总会伴随着悲凉,大三的初秋,蝉鸣还没有停止,他们俩的姻缘线被剪开了。
林景晏的生母——景明从欧洲回来了,她这次的目的是接走自己说是出国深造,林景晏向墨瑾隐瞒了此事,毕竟一开始就不打算和这个贸然出现的母亲生活。
事情的走向开始下滑,是从景明请他们吃饭开始。
饭桌上,景明放低了姿态,用恳求的语气希望墨瑾支持自己的儿子和自己出国,当时,墨瑾很茫然,因为自己什么都没听说。
体面地吃过饭后,墨瑾回了外婆家,消失了很多天。
林景晏颓靡地坐在沙发上祈祷她回到自己身边,结果墨瑾回来了,可这次是最后的告别,墨瑾睡了一夜过后,再次消失了。
林景晏找到她的时候,第一次,她跪坐在地上求求他放过自己。
第二次,就是去机场的前一晚。
林景晏找到外婆家,敲开了门。
墨瑾吃惊地问着,“你怎么还没走,我已经对你没有留恋了”,她低头没有看向他。
他一把抱住墨瑾,央求的语气说着,“回到我身边吧,我可以和景明谈判,甚至可以带你一起”,此刻,他情绪越来越激动。
墨瑾任凭他抱着,冷漠地说着,“撒手吧,一个没钱没势的女人,不值得你抓住不放”。
“你值得!”
林景晏睁大了眼睛,趁他松开手的瞬间,墨瑾狠狠地推开他。
她直勾勾地盯着林景晏,冷笑着说,“可是你不值得,你的人生没有清晰的目标,只知道围着我有什么出息,我想要跨越阶层的生活,你这个样子根本给不了。离开你父母,你连蚂蚁都不如”。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墨瑾关上了大门,任凭他捶打都没有再打开过。
后来,他发短信告诉她自己要走了,如果她还愿意回头看看自己,第二天就来机场找他,他捏着手机,在沙发坐了一晚,消息提醒始终没有响起。
第二天,景明用合成录音骗他,说墨瑾坐飞机一起去欧洲,他像个白痴一样信了,飞机起飞都没看到墨瑾,他慌了,怒吼着,这时候,景明掏出了墨瑾写的诀别信,那时候自己绝望了。
那时候心脏的痛楚,比自己得心脏病都痛一万倍,抬眼看见的眼色都是黑白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只有记忆中的世界一点点在崩塌。
他在国外没有很好过,被送去医院洗过胃、缝过针,景明只会更加严格地盯着他。
久了,人就麻木了,有一阵子为了让自己一直保持麻木,喝酒喝多了还酒精中毒过,回忆起来当时真的是可笑,墨瑾看到的话也会大骂他愚蠢。
再后来,遇到贵人提点,他终于想明白了,在一次开诚布公地和景明商谈过后,他开始努力提升自己,方方面面都做到极致,一直等待着时机。
今年机会终于来了,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回来,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有想到墨瑾会失忆,而且忘了自己。
林景晏说到这里轻松地笑了一下,那些无数个难眠的夜晚再难熬,如今都让他可以坦然地告诉墨瑾,自己的心意始终如一。
“对不起”,墨瑾低头呜咽地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了自己的腿上,将牛仔裤染得深一块浅一块。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猛然涌上心头的悲伤告诉她想要哭泣。她也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份情感,林景晏的话印证了她见过他母亲的事是真的,自己伤害过他也是真的。
墨瑾回忆着为什么第一次在酒吧自己可以安心地跟他走,每次见到他都有熟悉的感觉,被他惹生气的时候心里会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愧疚。
林景晏拿出纸巾递给她,“我是不是一次说太多让你头疼了,医生说过让我慢慢来,都怪我太笨了”,他拍着自己的脑门懊恼着。
墨瑾迟疑了一下,睫毛上挂着泪珠望向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是不是去——过医院,上次那个——男护士就——是你吧?”
“你都知道了?”
林景晏尴尬地抿着嘴巴,眼睛躲开了她的对视。
“食指上的痣”,墨瑾接过纸巾边擦泪边解释,“男护士的眼睛很好看,我就多瞄了两眼,你右手食指上的痣和他的位置一模一样”。
林景晏恍然大悟,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善于分析观察,他脸上甚至为此露出了骄傲的表情。
墨瑾噘起嘴巴生气地说:“你表情嘚瑟在想什么呢?”
林景晏笑嘻嘻地眯起眼睛说:“没有,只是觉得有机会能说出来真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人收拾机器去向别处,安静了下来。
“我的资方和我的合作方在干吗呢?怎么像小情侣吵架呀?”
梁晨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冒出来,旁边跟着助理和经纪人,分别拖着他长长的服饰,慢慢扶他移步到椅子坐下,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墨瑾转头整理着碎发,调整好心情说,“梁老师,我们现在继续谈谈合作”,她拿起来笔记本。
林景晏看着墨瑾的举动,有点疑惑。
梁晨跟他经纪人说,“Margaret,你看一下这个项目,跟墨瑾确认一下后,尽快签合同。”
“你还没有看,不再仔细了解一下吗?”墨瑾小心翼翼地说着。
“宋燃死党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更何况我刚才看了大概,也比较感兴趣”,梁晨把头转向林景晏问道,“你说呢?林总”。
林景晏装作不经意地回答道:“是,没错。”
“好了,那希望我们三个的合作都圆满成功,后天我要办私人宴会,到时候你们都来吧!”梁晨开心地说着,边说边和助理确认。
墨瑾本想婉拒,奈何想到以后还要一起合作就答应了。林景晏眼瞅着墨瑾答应要去,自然也答应了。
梁晨意味深长地看着二人,心里不自觉地掠过一丝伤感。
下午,咖啡店里人不是很多,基本都是住院的和值班医护会来这里小坐,正值太阳打在窗户的玻璃上,整个屋子被晒得暖洋洋的。
周思朝昨天在咖啡馆等了两个小时,没有见到那个塞纸条的人,今天打算撞撞运气,最后一台手术做完,就换好衣服,坐在了咖啡馆靠窗户的位置,眼睛不停观察着进进出出的人群。
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面孔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是上次那个叫李大江的病人。
周思朝试探性地问道:“这个位置有人了,请问您要干什么?现在是休息时间,不面诊。”
李大江没有离开,拉开凳子望向他,“周医生,我们昨天见过面”,然后,他扶着凳子缓缓坐下。
周思朝想到昨天递纸条的人,压低声音说:“是你递给我纸条的?”
李大江小声说:“是。我知道你是钟良的孙子,关于他的一些事我需要和你讲明。”
周思朝质疑地看着他,“我怎么相信你”,他不能轻易相信一个突然跑出来看病的人。
“他参加过收养项目,你是他领养的孩子,他有一个厚厚的日记本,除此以外,家里还留有很多人的病历报告”,他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自己知道的事情。
周思朝听到家里的日记本,逐渐开始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大江环视了一圈,吧台里忙碌的身影,周围嘈杂的聊天声,确认好一切后,他继续说道,“钟良不是世人眼里的活菩萨,他是阎王雇佣的小鬼”。
周思朝皱了皱眉头,虽然自己也知道钟良对自己做的事情,以及他行贿升职的事情,但是对待工作还是涉及专业的知识,钟良达不到他口中的罪大恶极。
“您这么说我的爷爷,小心我告你污蔑”,他生气地说道。
李大江冷笑了一声,“哼!他领养你只是为了给他孙子配型,这件事我想你也是知道的”,他轻蔑地看向周思朝,仿佛看穿了他不安的内心,他继续说,“钟良一直在干非法移植器官的买卖”。
周思朝震惊地看着他,“你胡说,他要是做了那些事情,早就被抓了”,他摇头极力否认着。
“因为保护伞够大,不然你以为当年孤儿院的孩子凭什么都被领养,即使身患大病还会被友好的接走医治,那么好的生活条件能轮到你们”,李大江低沉的嗓音说着这些话,让周思朝觉得十分刺耳。
周思朝瞪着他询问道:“你现在找我说这些做什么,他已经死了。”
李大江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孩子,我需要你和我合作,如果你点头同意,我就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你。”
周思朝看着他真诚的样子,似懂非懂地轻轻点头答应。
接着,李大江起身四处张望着看了看,俯下身来和他说,“你们家别墅厨房的墙壁下面有一个隐藏凸起来的砖头,你取下来,就什么都知道了。我找你是为了弥补我犯的罪,有人要来了”,说罢,他飞速起身跑出大门,短短几秒钟就消失在人群中,和刚才病恹恹的样子判若两人。
周思朝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平复着混乱的思绪,整理着刚才的谈话,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