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1/1)
王安石陪着苏轼父子游览了钟山,劝苏轼就在江宁置办田产,两人也好做个伴,专注于读书治学或者修史,苏轼自然是愿意的,他素有陶渊明之志,眼下既然有机会,自然也不愿再回朝堂蹉跎,便应了下来,准备找人打听田舍之事。
陪同游玩的江宁知州陈睦也笑着答应帮忙。
侍立一旁的苏过有些急了,总算抓到一个表现的机会,也顾不得许多,心中对尚未出生的老辛道声抱歉,上前对众人行礼道:“小子方才偶得半阙水龙吟,望各位前辈雅正。”
不待苏轼发话,此间的主人王安石先笑道:“此词牌子瞻已有‘春色三分,两分尘土,一分流水’的佳句传世,今日倒要看看他家麒麟儿如何。”
众人连声附和,苏轼一时也是老怀安慰,对苏过说道:“你且道来。”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苏过终归还是要点脸,而且上阙内容也有些不合适,便只道出了这半阙。
辛大神这首词下半阙先点了因莼鲈之思返乡的张翰,又借刘备与桓温的典故表达了自己的壮志难酬,所以用在此时打脸“求田问舍”之事甚是合适。
众人一阵尴尬,一阵沉默,词自然是好词,但刚还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在江宁求田问舍,以为归老一事,转眼便被一小儿作词讥讽,面上都有些挂不住。
苏过也是豁出去了,十三岁的年纪,也只能先这样吸引大家的注意了,总不能长篇大论地和这些大佬们讨论新法的利弊得失吧?
还是王公大度,解围笑道:“子瞻此子,颇有乃父风采,词风大气,不做小儿姿态。”
“什么乃父风采,不就是大嘴巴,啥都敢说嘛。”苏过腹议。
苏轼也跟着说道:“年少无知,狂悖失礼,让诸位见笑了。”他倒是想表扬几句写得不错,可这也不是场合啊。
在场的都是老江湖了,自然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都笑着揭过此事,转而聊起史书编纂的事来。
苏过目的达到,也不再多言,心中暗道:“其他人无非是传话筒,只要苏、王二人知道自己心意,便有了下一步的机会。”
回到船上,苏轼果然单独喊来苏过,问道:“何以在外面如此孟浪?”
苏过早已打好腹稿,答道:“孩儿确有缘由,但此事需母亲在场方可分说。”于是一头雾水的王夫人也被请了过来,苏轼先简单说了下白日里的情况。
苏过这才说道:“那日孩儿落入江中,浮浮沉沉之时,仿佛有一老者闪着金光出现在眼前,模样看不真切,唯有两道剑眉十分醒目。”
苏轼与王夫人相视一眼,听苏过继续说道:“老人与我说道,爹爹经年不顺,皆因‘不外饰’之过,但处罚到此也够了,后面当否极泰来。”
苏轼激动道:“是了是了,父亲在我十岁那年写了《名二子说》, 有‘轼乎,吾惧汝之不外饰也’一句,还有写给子由的‘辙者,善处乎祸福之间也’。”
苏过自然不知道这些详情,不过老苏的这几句预言太神准,所以那一世才听说过。穿越到这个时代,说实话肯定是没人信的,搞不好得被苏大学士送到他那些僧道朋友那里进行思想改造,所以只能让老苏现身说法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说的是敬鬼神而远之,但苏轼都对自己是和尚转世一说深信不疑,所以借苏洵之口传个话想来他是可以接受的,但为了稳妥,苏过还是将王夫人也请来帮自己做个见证。
苏过假装诧异,接着道:“老人还交代说,爹爹日后重回庙堂,不可忘了这几年的漂泊,也切记祸从口出。”
听完这些,苏轼又有些纳闷了,疑惑道:“父亲怎么不直接托梦于我,却与你一个小孩子讲这些?”
苏过正颜道:“爹爹莫要小瞧人,我今年十三,早已不是小孩子了。今日在王公处,大家都讨论田舍归老之事,孩儿就是觉得不对。”
王夫人上前摸摸他的头,笑道:“我儿也知道要为国分忧了。”
苏过觉得有些别扭,说道:“娘也还当我是小孩子。”十三岁的他还没变声,话音稚嫩,生气也如小孩撒娇般。
夫妻二人笑过,苏轼又问道:“那今日那半阙词也是你听来的?”问罢又自己答道:“不对,父亲虽善诗文,却不工于词,而且也不像他的风格。”
苏过正以为可以蒙混过去,可还不及庆幸就被打破,只得硬着头皮道:“词确是孩儿自己做的,不过上阙还未想好。”
故意说出不好的,才能掩饰好的,都是套路。
不过苏轼可没那么容易上当,依旧说道:“我等闲谈不过片刻功夫,你能有如此急智,看来最近功课精进不少。”
苏过连忙挡住,生怕苏轼接下来是要考考自己,那就穿帮了,说道:“这几日太累,孩儿先下去歇息了。”说罢转身就跑。
夫妻二人一头雾水,王夫人说道:“这孩子落水后怎么像变了个人,话变多了不说,还奇奇怪怪的。”
苏轼捋了捋胡子,有些欣慰,叹道:“将来承我衣钵的,必此子也。”
真是想多了,贩私盐的老辛自然可以与你齐名,但眼下苏过只是个背了些名篇的西贝货,实在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苏过开启了改变历史的第一步,还处于紧张之中,毕竟穿越的事都能发生,那么蝴蝶扇个翅膀被雷劈了也算不上什么怪事,不过眼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他自然没想过要继承苏轼的文坛地位,就靠脑海中的那几首诗词,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够看的,再说靠诗词如何能改变原来的历史?
下一步他计划留在江宁,争取能在王安石身边呆上一阵子,一来大宋积重难返,虽说新帝即位后会废除新法,但靠保守派的祖宗之法明显已经不能够维持下去了,苏过也想跟王荆公多聊些新法的事;二来苏轼那边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无非是四处走亲访友和寻访田宅的琐事,跟在身边并无意义,毕竟自己也不打算混文坛;三来就是简单的混个脸熟,毕竟王安石的身份在那,关注的人也多,自己的老爹苏轼虽说也是名满天下,但政坛上就没几个靠得住的朋友,这方面只得靠自己了。
尤其是小心眼的章惇,可不能再让苏家两兄弟和他闹崩了,代价实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