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忽悠个御史当炮灰(1/1)
温暖的室内,苏轼和苏辙相对而坐,苏过在一旁殷勤地为二位斟酒。
苏辙性子急一点,率先道:“有什么事要问的先说了,不然这酒我喝得不踏实。”
苏过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下叔父,我要是上书直指娘娘擅权,不愿让官家亲政,不知道会是怎么个处罚?”
苏辙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他哥,“他这又是怎么了?”
苏轼笑得没心没肺的,说道:“他就是喜欢时不时地找不痛快。”
苏辙摇摇头,压根就不想回答。
苏过不以为意,自己也笑道:“我就随便问问,总不至于因此砍了我吧?”
“你就不能消停会,这才去军器监待了几日,又想折腾什么。”苏辙喝了杯中酒,发出一声叹息。
苏过本来已经打算去当这个炮灰了,可方才遇到杨畏,他又改了主意,笑道:“那就当我没问,叔父不如说下杨畏的事。”
苏轼也喝了一杯,让儿子续上,说道:“我来说吧,这个人可不简单。”
杨畏早年中进士后,嫌官小不去就职,后来以文章打动王安石,得以步步高升;
后来哲宗继位,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他立刻改换门庭,为司马光歌功颂德;
可司马光只干了一年人就没了,杨畏又交好左、右相吕大防和刘挚,得二人举荐重回京城;
再后来两位相公闹起了矛盾,在苏过那次针对刘挚的行动中,杨畏直接弹劾刘挚有十宗罪,成功将他的举荐人送出了京城;
最近则是又借着贾易的事,将苏颂给弹劾下去了,把次相的位置给空出来。
介绍到这,苏轼看着他弟笑了笑,说道:“他这次的举动,其实是在为子由铺路,所以今天专门过来卖个好。”
杨畏在他父亲那一辈便迁到了洛阳,可眼下洛党凉了,蜀党强势,他自然又成了蜀人。
苏辙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可不是我指使他这么做的。”
苏过开心地吃完瓜,内心感慨,真是个人才,吕布和他一比,真是啥也不是。
见儿子笑得诡异,苏轼问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在想这个人,”苏过笑道:“他还挺有意思的,我在想能不能让他去上书,要求娘娘还政于官家。”
苏轼和苏辙对视了一眼,都是同样的想法:这小子怕不是疯了,人家凭什么帮你。
苏过继续为两人斟酒布菜,解释道:“讨好宰相哪里有讨好官家来得快,我必须去教教他这个道理。”
但这事又不是没有大臣上奏过,不过都石沉大海了,他杨畏凭什么能成功,兄弟俩都不信。
苏过想了想,选择了闭嘴,跟道德君子实在是没法说不要脸的厉害之处。
苏轼是了解儿子的,劝道:“你还是放弃吧,杨畏这种小人,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爹爹不愿上这道奏疏,我自己则是位卑言轻,不然何必打这种小人的主意。”苏过抱怨道。
苏辙一旁问道:“你确定不是在激我?”
“当然不是,”苏过答道:“本来是打算自己来的,所以想问叔父我上这道奏疏最重的处罚会是什么,凑巧遇到杨畏,才想让他试试。”
见苏过这么认真,苏辙也劝道:“这人虽然好投机,但并不傻,你没有打动他的筹码不说,这个事也不一定能成。”
“总得试试,不行就还是自己上。”苏过苦笑道:“看着大厦将倾,什么都不做的感觉太难受了。”
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当个先知,并不会快乐,因为有些事不是提前知道了就能改变的。
不小心划破手指,和看着一根针慢慢扎入指尖,感觉到的疼痛也是不一样的。
苏轼与苏辙也不是不支持还政,而是他们觉得这个事不用急。
只有苏过急,因为他知道真的没有时间了。
三人同时叹了口气,都不能理解彼此的想法。
不过苏轼没有再劝了,反而说道:“若是你上奏此事,被朝廷追究,我舍了这官身,也会帮你保住前程。”
苏过摇摇头,说道:“处罚得越重,官家亲政后我得到的好处就越多,但我又不是为了前程。”
他的前程已经挣到了,就算眼下什么都不做,靠这几年打下的基础,也足够在哲宗亲政后混到个不错的位置上。
三人不再谈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言官们近来的攻击。
苏轼是进不了宰相的门,苏辙则是卡在了副相的位置上,言官们在这个时候重提蜀党的事,苏辙的右相之位肯定是没指望了。
那帮言官太知道宫里忌讳什么了。
苏辙的态度很简单,右相当不上也就罢了,但绝不能让这几个御史好过。
毕竟他苏子由混言官的时候,这几个人还不知在哪里蹲着呢。
喝完酒,苏轼父子坐马车回家。
到了第二日,苏过径直来御史台找杨畏,约他见面。
杨畏五旬上下年纪,有几分文士的风采,不过鼻子有些大,嘴唇有点薄,看着不太协调。
两人找了个僻静处,苏过开门见山道:“我叔父当不上右相的,杨御史别忙活了,全为他人做了嫁衣。”
杨畏不明所以,问道:“苏侍郎让你来的吗?”
“不是,叔父不知道,”苏过开始了他的忽悠,继续道:“眼下朝中蜀党之说正盛,宫里不会同意叔父升任右相的。”
杨畏并不惊讶,本来就是顺势而为的事,苏辙不行,他再换个人就是了,毕竟抱谁大腿不是抱。
不过苏过立马堵上了他的退路,说道:“宫里会召回范纯仁回来,接任右相的位置,杨御史就别折腾了。”
杨畏敏锐地听出了这话背后地玄机,忙问道:“宫中的想法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过故作高深,笑道:“这个不可说,反正过几日你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多亏了《天龙八部》,让苏过记住了范纯仁在太皇太后去世时是在朝中的。
杨畏反问道:“你今日来找我,应该不是就为了看我笑话吧?”
他帮吕大防赶走了刘挚,却被吕大防嫌弃,没落到好处,想支持苏辙又失败了,至于范纯仁,杨畏有自知之明,人家是不会搭理他的。
苏过神秘一笑,说道:“当然不是,我就是个传话的。”
“传什么话,为谁传话?”杨畏感觉被一个小辈戏弄了,有些不耐烦。
苏过低声道:“让你上奏,指责娘娘不愿还政于官家。”
杨畏吓得连忙左右看了下,又把苏过拉到更偏的地方,小声道:“谁让你找我的?”
“这个可不能说,”苏过浅笑道:“不过杨御史应该能猜到,你我心知肚明就是了。”
杨畏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苏过见他入彀,补充道:“这事可不容易,我也不止传话于你一人,能不能干杨御史最好尽快决断,我好去回复。”
杨畏有些迟疑,问道:“你家为何不做?”
“你想想我的探花如何来的,我父亲叔父一次次被弹劾为何还能屹立不倒,”苏过低声道:“所以由我家去说这个事,不是很合适。”
杨畏再次点头,又信了几分,这事由言官来做,确实最合适。
苏过不给他多想的机会,接着道:“我得走了,杨御史要是不放心,可以等范纯仁回朝的消息出来后再做决定,不过我还得再说一遍,这事可不容易,你如果只打算轻描淡写地上一道奏疏,那还是断了升官的念想吧。”
说完苏过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