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夺情(1/1)
白灿臣来到前院,仍是上次前来宣旨的那位中官。
见白灿臣出来,中官随即便展开圣旨念了起来:
“门下:
安国公一心为国,身遭不测。白氏女锦澄上书陈情,请为兄长守丧,朕心甚慰。然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国家政事不可轻废,朕躬德薄,故夺其情。白氏女宜早日入宫,为朕安抚六宫,使内外和谐,不可以私废公。
此诏。”
宣完旨,中官笑着道:“小娘子的折子今日刚呈上官家的御案,官家便拟了旨,这不,催着咱家来贵府上宣旨了!可见,官家对小娘子上心的很呐!”
白灿臣翻了翻白眼,听我说,谢谢你。
她接过圣旨,却不是很明白里面的意思,于是给挽袂使了个眼色。
挽袂了然,递过一把赏钱。
“中贵人,小女久居深闺,未曾读过诗书,官家这旨意,小女子……不太明白。”
白灿臣故作羞涩的说。
中官得了赏钱,喜笑颜开,便对她解释说:“官家这是急着迎小娘子入宫呢!按理说安国公去的早,又无后,小娘子为兄长守丧乃是人伦本分!
“不过官家的后位空悬已久,六宫诸事都得官家亲自拿主意,朝堂之事本就繁琐,官家还要为后宫操心,官家担心影响国事,这才下诏夺情,免了小娘子守丧之苦!”
中官的语气中带着讨好的意味,在他看来,宋官家这道圣旨乃是对白小娘子宠爱的体现,能够让一位天子不顾颜面下诏夺情,这位白小娘子深得帝心啊!
白灿臣这下明白了,就是说不让自己守丧呗!
自己刚上了个折子请求守丧,宋官家反手便是一个夺情!
想守丧?门都没有,乖乖嫁进宫里来吧!
夺笋啊!
白灿臣闷闷地回了闺房。
“可恶啊!”
想到嫁进宫里后将要面对的各种明争暗斗,以及可能随时暴露身份被一杯毒酒赐死的风险,少女气得直跺脚。
“怎么能这么玩儿?真就一点活路都不给?”
白灿臣一头扎进被窝,用锦被蒙住了头。
……
酒肆中,李文忠等人畅饮至了暮时。
李文忠面色通红,早已微醺。
“文忠兄,你可知今日那高墙之内的小娘子是哪家贵女?”
一个书生给李文忠满上一杯酒,故意向他询问。
李文忠心中烦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我……我怎么知道……子曰:非礼勿视……我不过是从人家墙边路过……哪里能知道……她是哪家的贵女?”
那人再度给他满上,而后笑着说:“文忠兄高洁!不过小弟倒是知晓……”
李文忠听了,一下子直起了腰,摇了摇头,眼中酒气轻了几分。
他一把揪住那人衣领:“还请王兄告知在下,那是谁家的小娘子?”
一旁的书生也搭话道:“允之兄,你就赶紧告诉文忠兄吧,你看他急的!”
王允之嘿嘿一笑:“文忠兄,先前我等路过时,我看了眼,正门上挂的是‘白府’二字!我还看到正门前竖着两排牙戟!这临安城中,姓白且能在门前树戟的,可只有一家!”
李文忠听了这话,脑子开始转动起来:“你是说,白老令公府上?”
白老令公指的是白灿臣的父亲,白府祖上乃是大胤太祖时名将,大胤开国至今近二百载,白府出过数位名将。
白灿臣的父亲白行夜,人称金刀无敌,纵横沙场三十年,英宗时曾官居太尉!
太上皇在位时白老将军上书乞骸骨,靖康年间,乌桓人兵临汴京城下,攻破都城,掳走太上皇及皇子妃嫔,世称“靖康之难”。
白老将军披挂上阵,将当时的九皇子——当今官家救出重围,但自己不幸战死。
官家继位后,为表彰白老将军的忠勇,追赠其中书令,因此世人尊称其为“令公”!
王允之眉毛一扬,得意地说道:“然也!靖康之难前,家父曾有幸陪同太上皇与白老令公同席,席间听闻白老令公说起,家中有一小女。适才我留意过,我等路过的正是白府,高墙之内那位小娘子想必便是白老令公的幼女了!”
听到这,李文忠已经无心饮酒了,一门心思已经飞过了那高高的围墙,飞到了那欢笑的少女处。
他急忙问道:“允之兄!敢问兄长是否知道,白家小娘子可曾婚配?”
王允之却不说话,正襟危坐,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空如也的酒杯。
李文忠当即醒悟,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赶紧给他满上:“允之兄,还请兄长告知在下!”
王允之轻笑着抿了口酒,这才开口说道:“我曾见过白老令公膝下的五位公子,都未曾婚配,可惜在靖康之难时都战没了!一年前安国公带兵出征,一年之间便立下了赫赫战功!想来安国公应该是白老令公的第六子,这位白小娘子应该是安国公的小妹!
“据我所知,安国公年身故时才十六,这位白小娘子养在深闺,想必不过及笄之年!”
安国公乃是官家给白灿臣的追封。
李文忠眼前一亮,不过及笄之年,那必然是未曾婚配了。
旁听的几位书生也都笑了起来:“文忠兄,男未婚女未嫁,白小娘子想必也该到适婚之年了,文忠兄何不去白府提亲?”
“对对对!夫子向来最器重文忠兄,何不请夫子为文忠兄下聘?”
然后便是一阵打闹。
这时,酒肆外走进一人。
这人一身青衫,身量修长,面容白皙。
“文忠兄,允之兄,诸位兄台,在下来晚一步,还请诸位恕罪!”
他一一在座之人告罪,一众书生却不肯轻易放过,在他面前倒了三杯酒:
“沈卿安啊沈卿安!你怎么每次都最后一个到?罚你三杯!”
沈卿安笑着赔罪,而后端起身前三杯酒一饮而尽。
“诸位兄长相谈甚欢,不知在聊什么,可否让卿安与诸位同乐?”
沈卿安擦去嘴角的酒渍,出言询问。
随即就有人将事情说与他听。
听完后,沈卿安面色有些古怪,一脸遗憾地望着李文忠:“文忠兄,只怕你这多情却是寄错了人啊!”
说着往自己酒杯中倒满了酒。
李文忠一怔:“沈兄何出此言?”
沈卿安摇摇头道:“我今日便听闻,白家小娘子已有婚约,你猜是哪一家?”
李文忠呼吸为之一促,旋即沉声问道:“是哪一家?”
一众好事者也都看着他。
沈卿安伸出一只手,食指竖起,往上虚指:“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