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成亲1(1/1)
一大早,菱东村的方家就热闹了起来。
今天是方家的独女方知知招赘的日子。女子招赘和嫁人不同,方家招赘就是把菱西村的江小子娶进门,方家家里便多了一口人,从此江家小子须得以方家为主,也是古人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成了方家的人。
女方不需要像男方迎娶新娘一样,一起随迎亲队伍去往对方家里迎接新人。方知知只需等迎亲队回来时,候着吉时,牵着新郎官从牛车上下来,紧接着,须得牵着新郎官步入大堂,披绸祭祖,祭拜完祖先后要叩拜新娘的父母,而后到厨房行谢厨礼。
等这些谢礼完成后,便由新人设宴共食,由方知知将江家小子介绍给乡村邻里,挨桌进酒。
宴席结束后,便步入新房,新娘将绣好的头份衣物交给新郎官,换好新的衣物,等到晚上洞房花烛,饮交杯酒,这就算结成良缘。
院子里,方家请来帮忙的婶子和汉子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几个汉子们忙着布置院子里吃酒席的木桌长椅,中间得留出一条直奔大堂的路,上面需铺着红粗布,新人相偕踏至堂屋内行礼。婶子们则在厨房里忙着备席,虽说宴席开宴是在黄昏后,但来吃席的人不少,须得早早准备起来。
新妇成亲这天须得抹粉涂脂,方知知正穿着嫁衣坐在铜镜前,朱婶子正在给她梳妆打扮。
她将方知知绑好的发髻轻轻松开,朱婶子轻抚方知知的长发,用梳子一遍遍的从发顶梳到发尾,嘴里一边念叨着。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这本该是成婚新妇的娘亲送给女儿的祝福,如今方家没人,便只能让朱婶子代劳。
将乌黑浓密的秀发梳到头顶,盘成新妇的发髻,发髻上戴着一支别样的梅花簪子,并着几朵浅浅的小小的绒花,簪头坠着梅花样式的花瓣,垂在耳后,与乌发融为一体,显得活泼又精致。
平日里方知知几乎都是不施粉黛,如今黛眉轻染,两颊两边将胭脂微微扫开,朱唇微微点上脂膏,脸上莹润白皙,宛若白玉上抹了一层胭脂。眉心贴上金红色的花钿,与发上蝴蝶兰的黄金甲相映生辉,就像游倘在世外桃源的花仙子,衬得方知知明艳动人。
“我们家知知真是好看,这十里八乡的小姑娘怕是没有比我们家知知更好看的了。”
朱婶子嘴里止不住地夸,握起方知知的手,更是怜惜,叮嘱道,“知知,不管将来怎样,该喊朱叔朱婶帮忙的,可一定不能怕麻烦,婶子从小看着你长大,也跟你娘亲关系好,惠娘如今见你嫁人了,在天之灵,怕是欢喜的不行,。”
方知知顿时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说不出话,只得不停点头,回应朱婶的话。
“傻姑娘,大喜之日可不兴眼泪汪汪的,刚画好的妆可不能让它给散了。”
“知道了,婶子。”方知知情绪还未平复,抽噎着点头。
“迎亲的队伍刚刚已经出发去菱西村了,很快就回来。”朱婶子说完慌慌张张递给方知知一个小册子,叮嘱道,“吉时快到了,知知你先看着,婶子去厨房里帮忙了。”
方知知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朱婶扭头出了新房,心里纳闷。
婶子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回过神来,记起朱婶的叮嘱,拿起册子一看,泛黄的小册子上印了三个大字。方知知没读过书,不识字,往后继续翻着册子,生动清晰的图画直接闯入眼帘。
一对男女纠缠在一起,不着寸缕。
方知知将册子往桌子里慌乱一塞,俏脸生晕,顿时又羞又窘,她总算知道刚刚朱婶慌慌忙忙的原因了。
——————————————————
太阳西沉,天空灿金。
接亲的队伍已经准时到了隔壁菱西村的江家。
迎亲队伍一共有五个人,穿着成亲的红色迎亲服,两个人吹着唢呐,两个人敲着锣鼓,还有一个人架着牛车。村里结亲不比镇上,骑着白马,抬着花轿。村里一般雇人架着牛车,牛头上面系着用红绸缎扎好的大红花,后面的牛车上面也铺满红色的缎子,有些人家铺的是粗布,有些人家铺的绸缎,各看各家。
江家大门口挂了两个对称的红彤彤的灯笼,旁边用红绫缠绕在门框上,院子里点了不少蜡烛。
即使江父对于儿子主动上门入赘气恼极了,可毕竟是养了多年的儿子,气愤归气愤,身为父亲该做的还是得做,他又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若是这仪式糊弄了事,村里说闲话的人怕是更多了。
江父进了儿子的房门,看了眼刚收拾完的少年郎,长叹一声。
这臭小子,白瞎了这面貌。
江为本就白皙,一拢大红色的喜服衬得他更是肌如白雪,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被红色的发带高高束起,剑眉下一双笑意多情的桃花眼,眼眸明亮有神,让人不自觉地被深深吸引,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欣长的身姿显得格外挺拔,真是好不俊秀的少年郎。
又想起今儿是成婚的大喜日子,虽违背本意,但好歹日子有个了着落,拍了拍江为的肩膀,叮嘱道:“你既然自己决定入赘,就别后悔。入赘了就是方家的人,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只能做什么,熄了读书的心思,好好跟你媳妇儿过日子,踏实点。”
“好的爹,今儿我就要入赘了,您不得给我点儿私房钱,万一我去了受欺负怎么办?有点儿私房钱我能过得好一些。”江为闻声笑了起来,将手伸向江父,做出讨要的姿态。
“你个兔崽子,我真是欠你八辈子的债。”江父狠狠的瞪了眼不孝子,脚正要抬起踹向江为时,突然想起今天大喜之日,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尴尬地放下了腿。
骂骂咧咧地从内衬兜里掏出一个红色布袋,扔给了江为,就赶紧推门而出。
江为接过老父亲扔的红布袋子,打开一看竟有五两碎银,顿时笑弯了眉眼。
“这老头子,私房钱藏的够多。”
这些年凭心而论,江家对江为真的是毫无亏欠的。从小便把他送去了学堂,供他这么些年的科考,哪怕是江父后面又再娶了后娘,家里也没亏待他。
家里所有的活计都是后娘在操劳,哪怕后娘一直骂骂咧咧,嘴上不饶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通通都做了,可以是对江为已经是极好的了。在外头又有江父在挣钱操劳,可江为是个不省心的,也是个没良心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遭没了也算是得了报应。
后娘见江为还不出来,急得不行,冲着门口嚷嚷,“江为,赶紧出来,再不出来该误了急时。”
迎亲队伍在江家门口候着新郎官,唢呐夹着锣鼓齐奏“迎亲调”。
菱西村的乡亲们也来了不少来看热闹,毕竟读了这么多年书,最后入赘的书生郎,十里八乡也就江为头一个。
乡村们将江家大门围的水泄不通,乌央乌央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菱西村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如今这热闹劲儿,还真是头一遭。
江为抬脚迈步至大门口,见乌央乌央地人群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喜气洋洋的和乡亲们招了招手,步履轻缓优雅,背影清瘦如竹,一身喜炮随着他缓步而行,如诗似画,当真是风采无二。
乡亲们虽然知道江为长得好,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看愣了神。
人群里寂静了一瞬。
待江为坐上了牛车,迎亲队伍缓缓而远,乡亲们才回过神来。
“哎呦,这是江家小子?”
“可不是嘛!”
“怎的这般好看,连镇上的大户人家的少爷都没江家这小子模样好吧?”
“菱东村的可真是好福气。”
“谁说不是呢?”
“这般容貌搁我,我也愿意养着啊!这一天天的忙完回家要是看见这模样,死了去了都行。”
一帮婶子们你推我攘的打趣道,各个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