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场戏(1/1)
在外面的诡异一下就扑了进来,它是一个披头散发没有面容的传统鬼怪模样,这个样子在此刻却显得有些滑稽。
苏睦和张阮嫣一个闪身,让诡异扑了个空,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鬼怪也有惯性还是真刹不住车。
诡异整个都撞进了法阵上。
门上贴着的符纸奏效,它哀嚎一声,身形一直缩,很快就变成了一只蚊子大小。
张阮嫣在旁边走过去,啪的一声,把诡异当蚊子给拍散了。
然后她轻轻一吹,化成粉末的诡异也随着风散去。
“小伙子,你要的饭菜来了。”老妇人似是没见到刚才的场景,然后端着饭菜进了屋。
因为他们所使用的‘那张符’实际上是转换符,当低阶鬼怪来的时候,可以变成任意的一种昆虫的模样,方便他们消灭。
只是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所以老妇人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辛苦您了。”苏睦在旁边回应着,眼神却瞟向远处寻找自己放出去的替身,感觉怎么回来的越来越晚了。
“好好,如果有什么事,就和我说。”老妇人乐呵呵地笑着,她也没有说其他话,也就很快退了回去。
然后他们就看着老妇人一点点融入黑暗,看上去就好像是退着走一样,消失在了尽头。
“你看到了吗?”苏睦示意了一下张阮嫣。
张阮嫣当然看到那个老妇人消失的那条路,而且她看到了那个老妇人离开的时候,也是慢慢淡去的方式。
这样难怪猜不到他们的行踪,但又比以前做任务的鬼不同,这里是他们的领域,所以甚至都不好定位,只能全靠观察。
“我们要更小心了。”张阮嫣当然知道师兄的意思是什么,她点了点头说道。
终于,苏睦等回了他的替身,不过发现替身手里拽着一块布。
只是那个替身身上有地方变得残缺,然后苏睦就让替身把老妇人的饭菜给吃了。
之前他就观察过这里的不同,那么饭菜既然也不是给活人吃的,那么在道具吃下或许会有其他加成。
果然,苏睦的替身在吃完老妇人提供的饭菜后,残缺的部分都长了回来,跟去医院治疗了一样。
苏睦就把替身手里获得的布拿了出来。
然后看到里面塞着的是两块布,颜色是一红一绿,做工异常细腻,看得出是非常好的织布设计师才能做得出来的布料。
苏睦和张阮嫣看到后一脸警觉,这意味着这是外人来了。
“规则上只说是外人,身份会是客人吗?还是某种原因然后闯入的?该不会我替身跟人打了一架吧?”苏睦一再确认自己替身只拿来了这两块撕裂的布料,脑子里已经脑补到了自己替身被诡异偷袭,然后上去就是干的场景。
“真不愧是你。”张阮嫣见怪不怪了,要是师兄本体去打一架,她估计都能抱着一桶花生看上一整天。
而且上去就是干的风格,就好像是这个师门里的优良传统一样,只要是走出去,谁都能轻易认出谁是这个师门的人。
“嘿,我觉得如果是客人的话,或许可以分一分类,如果是凶物,我们可能要商定一下接下来应对办法才行,但是我们现在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谁知道接下来怎么做?”苏睦分析了一下,他决定要带她去看看规则所说的那些‘外人’都是什么人。
“没错,不过我觉得我们需要等一会儿。”张阮嫣扒拉着窗户说道。
“怎么?”苏睦也凑了上去。
他们看到了一群脸上戴着字符面具的诡异,浩浩荡荡往这里来了。
当两个人还在想怎么把屋内的光遮一遮的时候,他们所待着的屋子里的光一下就暗了下去,就好像之前就不存在什么光一样。
没想到这灯还是个声控的。
苏睦和张阮嫣都在窗户边用一件外套遮盖住当作窗帘,然后露着一只眼睛继续往外看。
“是百鬼夜行?”张阮嫣狐疑的嘀咕了一句,但这又好像不同,面具上面的文字是扭曲的,看上去让人觉得异常压抑。
“看上去有点像,但应该不是。”苏睦否认了这个说法,他知道如果是百鬼夜行,就这样看一眼,也会让他们自身惹上麻烦。
“难道这些就是外人?”张阮嫣想到了关键的内容,她想到字面上写的内容有疑点和漏洞。
数量根本没有写出来,外人会来多少根本不清楚,还特地说了要回避。
“说不定这是第一种类的外人,可能回避和可以帮助的是分开的两批人。”苏睦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条队伍好长啊。”张阮嫣感觉来的这些外人队伍望不到队尾。
苏睦和张阮嫣在房屋里感觉这里或许有什么加成一样,外人根本没有想进来的打算,就是一个个快把宅院撑爆了,但这样的队伍不减反加。
“老爷子!老爷子!着火了!快去戏台!把孩子们带出来啊!”外面传出来老妇人凄惨的喊叫声,她也跑不快,只能扶着建筑一点一点挪动着尽量让自己走快一些。
而在室内的苏睦和张阮嫣看到的景象是这位老妇人行走的时候能够穿透这些外人,这些外人也不顾这里人的死活一样,一直在给宅院施压。
在黑暗中,戏台的方向浓烟腾空而起,火光把黑夜照得犹如白昼。
“我老头都跑不赢,拿不回来,什么都拿不回来……怎么会这样,全毁了!那群走狗!这些东西真的丢了可怎么办!”老头打出一桶水往火上泼。
只可惜来势汹汹的火焰只是一个人抢救怎么可能来得及扑灭?
苏睦和张阮嫣看不下去了,一人掐出一个法诀,最后用手指往戏台的方向在空中一点,火势被熄灭了。
但是不知道是从哪来的火很快又窜了出来。
然后这样灭火的拉锯战开始了,苏睦和张阮嫣在灭,来自‘外人’的队伍一个个化作火焰继续摧毁着戏台。
苏睦带着张阮嫣走出了暂住的房屋,走到了一座阁楼上。
还有老夫妇拿着水在下面泼着。
就这样一来一回,‘外人’总算耗尽,火灭了。
老妇人和老头第一时间冲进了戏台,他们把戏台准备好的大箱子抬了出来。
苏睦一眼就认出是他们在祠堂上放着的箱子。
可惜大火已经烧尽,里面变得残破不堪。
当老头把箱子里的东西一点点展开的时候,他们看清楚了箱子里的内容。
是皮影戏用得着的皮面。
在以前的皮影戏运用到的皮都是真材实料的动物皮制作出来的。
苏睦理解了为什么要把东西放进祠堂,那是为了安抚住那些动物的灵魂所立的。
想起之前那群戴着动物面具的孩子,那些哪是人类?都是被制作成皮影的小动物。
不过还好后来为了保护它们,用的都是人造皮,不再有杀害。
他们再看看那群戴着字符面具的‘外人’,在地面幻化成了文字,每一条都那么不堪入目。
“皮影戏?拜托了,这种老掉牙的东西不该被传承!”
“什么经典不经典?还不是落后的产物。”
“年轻人不感兴趣的,看这些年纪都只有爷爷奶奶辈才喜欢吧!电影不比这种的好?”
“要我说啊,这种也就顶多算个情怀,谁会真的在意这种东西的存亡?”
“这种皮影不就是一类玩具吗?肯定是随便剪一剪再挑个颜色随便涂一涂就成了,成本很低吧,让我花个几分钱随便舞。”
更有甚者比这些话说的还要过分,那人数多之又多,谁看到都感到心寒,他们就好像是挥之不去的苍蝇。
“诞生在人手,最后还是会化作一缕烟。”苏睦突然理解纸上写出来的内容,这一句话一语双关,不管是这场人造火,还是传承时的艰难险阻。
然后看着戏台的位置,他想到被涂抹的地方,嘴里自喃道:“所以一定要去的地方是戏台。”
当苏睦刚说完这句话,他和张阮嫣一下又回到了房间。
“怎么回事?”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然后看到了正在吃饭的替身,发现他们在这个世界里时间倒流了。
外面传出了响动。
他们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首先就是要阻止那场大火。
他们飞奔着出去,速度快到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似的。
老夫妇正在把装着皮影的大箱子从祠堂里搬出来,他们看着冲过来的他俩也是一脸茫然的模样,显然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们来帮你们搬东西吧。”苏睦提议,如果这些东西没有损毁,或许就能打破这个循环。
老夫妇对视了一眼那是一万个乐意,他们老胳膊老腿的不方便拿重物。
“那真是辛苦你们年轻人了。”老头毫不客气的把东西往手里一丢,老妇人在旁边笑骂了一声老头这缺德做法然后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就帮我们把东西放去戏台上吧。”
两个人答应后就抬到了戏台,在把大箱子放下来的时候,外面就开始陆续来了戴着字符面具的人,往这里走来。
那些戴着面具的孩子们也纷纷站了出去试图把来的人挡住。
但在苏睦和张阮嫣知道真相后知道两者的差距有多大,它们对抗的是外界带来的恶,而这些恶意在诡异世界变得具象化,自然不是它们能够对抗的存在。
两人也见到老夫妇的反应,这也肯定了他们实际上是看不到那些戴着动物面具的孩子。
但是如果提到这家人孩子会触发规则,会被真正的诡异吞噬,也是因为这些是他们最珍贵的东西,曾经亲眼看到它们销毁,必然是无法接受被人提起成为话题或被人当做茶饭后的谈资。
皮影是整件事的关键,也是这对老夫妇的遗憾。
又是被诡异世界所利用的可怜人,看他们的服装也是近代的服饰,刚好是外界文化和这里的对接,年轻人和老一辈的人观念发生冲突,停留在世间,心里或许还在自责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这份文化,或许也在担心没人传承下去。
“要我说,你们这群人就是吃太撑,牛马都能指点迷津。”苏睦讥笑道。
那些戴着字符面具的人先是一愣,然后数不尽的诡异冲向了苏睦,它们争取到最纯粹的灵魂就差最后的炼化竟被人打断。
它们身上的怨恨化作了黑气扩散开来。
“明明是你们做了错事,怎么还生气了?有本事,你们过来啊!”张阮嫣在另一头喊道。
此时诡异也看向了张阮嫣,那姑娘脸上挂着欢快的笑意跟它们招手,在诡异们的视角看来,那就是妥妥的挑衅。
戴着字符面具的诡异嘴里发出了让人听不懂的语言,最后发出一声尖叫,想兵分两路。
可苏睦和张阮嫣怎么会给他们机会。
两人在喊话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各自的香炉,上面插着点燃的香,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铜钱剑,在摆放好的‘茶叶罐’上轻轻挥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另外一只手两指轻轻擦过剑身,握起剑往天上猛地一挥。
刹时,天空上乌云密布,数以万计的道家兵马浩浩荡荡地乘着云敲起战鼓往这里赶来。
“杀!杀!杀!”
到来的兵马声音震得那些戴着字符面具的诡异退后了些。
可是,那些诡异们似乎得到了什么指令,忽然不知死活的往召唤出来的道家兵马的方向冲去。
两边刚开始打得有来有往,但是在兵马进行发力后,戴着字符面具的诡异们瞬间败得一塌涂地。
苏睦在这群诡异的中心看到颗发着光的晶核,他在那枚晶核上感受到了一股诡气。
而且还不断生成着新一批戴着字符面具的诡异,这种东西不能留。
“不自量力!”他用铜钱剑劈了过去,晶核被劈成了碎块,那些戴着字符面具的诡异惨叫着消失在了天际。
他们召唤出来的天兵天将见打了个胜仗,在云层之上欢呼,战鼓也敲得更起劲儿了。
苏睦和张阮嫣看线香的时间也快到了,也就把他们招了回去,并承诺之后寻到酒水为他们供些以表感谢。
当苏睦把晶核捣碎后被控制的老夫妇也脱离了诡异的控制。
“嘶……这是哪?我家?老婆子!”老头不可置信的查看自己的身体,然后下意识的去喊老伴,他记得自己是死于一场火灾,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死而复生吧?脑子里还多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老头子,你怎么……这是怎么回事?”老妇人也清醒了过来,她奇怪的看着四周,确定真的是自己家,她感觉脑袋隐隐作痛,那个多出来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他们也反应过来眼前的两人估计不是什么一般人,然后又看到他们熟悉的戏台还有那个没有被烧毁的箱子。
他们连忙上去查看,里面的东西一件不少。
老妇人哽咽着,然后轻轻拿起一张皮影,是她记忆里的模样:“还在,都还在。”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是了……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们送你俩一场皮影戏怎么样?”老头脱离了诡异的控制,性情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蛮横,能感觉得出他们生前确实都是性情温和的人。
“我们何德何能大享眼福和耳福。”苏睦和老两位打趣起来。
“哈哈哈哈哈!能重新摸到自己制作的皮影再演上一出,我们这会真是死而无憾了。”老头哈哈大笑起来,他能感受到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对皮影戏有兴趣,喊上了他的老伴一起上台。
换作以前,这个宅院热闹非凡,阁楼上下座无虚席。
这次他们重新回来演一遭,哪怕座下只有两人,他们干了一辈子的皮影戏,何尝不是满足了他们最后一份心愿?
他们在幕布背后不远处点了一根蜡烛,这蜡烛就像是他们喜悦的心情一样暖洋洋的,然后在幕后熟练的操作一个又一个的皮影制作出来的人偶,那人物动作做得好像活过来一般。
当最后一场戏结束,苏睦和张阮嫣边鼓掌边高声喝彩,原本阴森的宅院变得有活力起来,在此刻时间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最普通的下午,老妇人戴着老花镜一点点的用毛笔给新角添色,老头则是保养着使用过的那些皮影,等下回使用也没问题,当他们敲锣打鼓宣传开演的时候,宅院里一次又一次的坐满了客人来看。
这对老夫妇似是明白自己的时间到了,轻轻的放下他们曾经爱护过的皮影,盖上大箱子时眼里满是不舍,然后走出幕后,脸上那开心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最后一次,鞠躬谢幕。
老头看了一眼老伴,然后想问点什么,又不知道从哪开口。
“放心吧,这门技艺,传下来了。”张阮嫣也为两位老人的解脱感到高兴,再一次看完整场皮影戏,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好好,我等了这句话,不知道等了多少年,老伴,这下你放心了吧?”老头眼里浮出了一抹光,他虽然是跟老妇人说,但实际上这样的好消息,他也感到心中的大石落了下去。
“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了。”老妇人感动地点了点头。
在最后心愿了结完毕,两位老人的身影逐渐消散,苏睦知道他们已经被人接引去了地府,这也是最好的安排,总算是回到了正轨上。
然后在他们消失的位置,掉落了一副项链。
苏睦想着自己也用不着,为了感谢小师妹,这件宝贝也就送进了张阮嫣的手里。
不等张阮嫣高兴太久,他俩看着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幻,当景色不再是宅院,而慢慢转换成了一个民国时期的街道时,张阮嫣感觉到疑似不对劲:“这下我们该回去了吧?等一下,这里是哪?”
苏睦抬头看到那幅挂着的牌子念道:“绣针纺?”
难道说,这里还是个套娃式的诡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