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虚伪（1/1）
陈狂思绪一动，黑色长刀再次出现在他的手上。淡淡一笑，陈狂纵身一跃，直落入妖族军中。
本来做好冲锋阵型的妖族军队在陈狂落下时微微变形，不过反应过来的妖兽们见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个个又龇牙咧嘴地朝陈狂扑去。
面对四面八方凶猛扑来的妖兽，陈狂握紧长刀，眼中红芒炸亮，划出一道血线，一头五米巨蟒从七寸处生生断成两截。这成群的妖兽大军先锋虽说气势汹汹，却充其量不过是普通的动物，就像只有蛮力的普通人一般，数量众多，却也脆弱不堪。血色屠神在兽群中辗转厮杀，溅满全身的血液仿佛化成火焰熊熊燃烧，完美地诠释出陈狂充满怒火的一次次斩击。
陈狂如血色龙卷将整个紧密的妖兽军队自内部搅得天翻地覆，每一刀都有一颗硕大头颅或半截尸体飞出，每一刀都在宣泄着沸腾到极点的杀戮之血。
陈狂的每一刀不仅斩在了妖兽的肉体之上，也结结实实刺入了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士兵和家族子弟心里。在陈狂杀入妖兽军中的一瞬间，所有叫嚷着要跑的，在守兵防线中乱撞的，还有渐渐向后倒退的守兵都停下了眼下的动作。
“那是谁？”一个身着粉红色艳服，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的男子遥指陈狂。而此时的陈狂又是一记横劈斩退周围妖兽，卷起漫天烟尘。一人一刀立于妖兽中心，却是一时间无任何妖兽上前，似是终于将本能的兽性中染上了一丝理性。他们开始有些犹豫，只是逐渐靠拢，但并没再贸然向前。
陈狂一个回眸穿过妖兽层层包围直刺人族守军，那血色的眸子令得所有可见之人心生胆颤，那一张年轻且幼稚的脸又深深震撼着他们的心灵。再一次凝望，陈狂四散燃烧的杀意压缩聚凝化作血红剑影直射城墙之上。
咚！咚！咚！城墙之上一个手持长枪的高大修士瞳孔一缩，脚步踉跄着倒退了三步，与实力无关，那一眼跨越了境界的鸿沟，就好像被自远古而来的凶兽凝视。胜不过尸山血海中凝结的血气，却天生能令人不住颤抖。
一眼过后，陈狂重新转过头来，拭去嘴角鲜血，妖兽们犹豫片刻后还是又一次扑来。陈狂则也继续提刀战斗。
“你即便做到如此又有何用，虽为虚幻之境，但极乐幻域之所以能自称一界，凭借的就是无与伦比的真实和不同的法则结构。它将思想投影，而思想中的情景却并非由思想而动，那些家族子弟顽劣与欺软怕硬的性格终究不变，伤是真的，血是热的，只是就凭你，真的能扛得住这上万妖族普通战士不顾一切的冲击吗。”笑脸老头微微叹息，不是对陈狂行为的鄙夷，而是对后方呆呆站着的家族纨绔和守城士兵的侧目。
陈狂像是飓风中被泼上沸油的烛火，燃时旺盛，光芒一时却也并不持久。当沸油燃尽，烛火也将瞬间熄灭。笑脸老头说得对，蚁多咬死象，更何况是一只并不庞大的小象，面对庞大的兽群。
果然，陈狂很快就略显吃力，又杀了几十头妖兽之后他几乎彻底脱力。刀尖深深插入地面，陈狂喘息着跪在血泊之中，周围如海的妖兽还在踏着同伴的尸体朝他奔来。本以为应该彻底心死，崖上的笑脸老者都准备下去将陈狂救回，陈狂却是嘴角含笑，撑着黑色长刀再次站起，望向崖上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他们死性不改，但——他们的死性里，可并不只是纨绔和胆怯啊——！”陈狂再次提刀冲锋，但这次却并不只有他一人冲出。后方，在上一秒还傻傻站着的人族守兵放出震天怒吼，不再犹豫胆怯，还没等妖族大军撞来，他们便主动迎上，狠狠撞了过去。
“后方就是我们的家园！有我们的亲朋！有我们的回忆！他们家族之人胆怯退缩！我们就让他们看看普通人的胆魄——！”
“杀给他们看！”
“杀给他们看！”
“杀给他们看！”
......
杀声震天，士兵们摩擦的盔甲，迸溅出璀璨的火花，妖兽大军的咆哮遮不住他们的怒吼，恐惧压不住他们的愤怒，利爪也破不开他们所守护的城墙。
“妖族如此羸弱，就连那个臭小子都敢上去杀他个百八十个，我有什么不敢......”
“去他娘的妖族大军，敢挡着老子喝酒泡妞，老子让你下地狱！”
“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我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家族精锐！”
“收了那么多保护费，今天就勉为其难保护这群贱民一次吧！......”
一个陈狂上去，这些纨绔也许还能自我麻醉说他是在送死。但当这些被他们看不起的普通士兵都敢冲向前去时，兴许是被激起那骨子里的傲娇，再加上被抛弃的痛恨，在好胜心的驱使下，他们犹如狂化的战士一般，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些丑陋的生物。
战局逆转，妖族大军的冲锋阵型早已被陈狂搅得千疮百孔，现在再受到士兵和家族子弟疯狗般冲击，只是一瞬便彻底崩散。
“哈！哈！哈！我能打一百个！”一拳轰飞一头妖兽，一个刀疤脸的高大青年放声大笑，如果不逼自己一把啊，他从来就没想过在有生之年还能将这双拳头印在妖族脸上。
没有雷雷战鼓，只有一群疯狗的嚎叫，但这些疯狗却是咬得整个妖族先锋军抱头鼠窜。到处都传来人族兴奋的高呼，妖族则是兵败如山倒，蜂拥逃窜，来时多么凶猛，退时就有多么狼狈。
陈狂自人群中再次望向山崖。笑脸老头笑容依旧，表情却变幻不定，双手负于身后，飘然落下。高崖和战场消失不见，陈狂和笑脸老头对视，猩红的双眼中，那股杀气依然锋利。
笑脸老头双眼微眯，“这不是你的力量，血红色的灵气？是来源于你的血脉，这种气息——是上古异兽。如此狂暴的杀戮气息，难怪你第一次见到妖族大军就敢跳下去屠杀，激发这般等级的血脉之力，凭你的实力是怎么控制住的？”笑脸老头发出严肃的声音，眉毛紧紧皱起。
“我曾侥幸融合过一头噬魂兽的血脉，血色灵气准确来说并不是真正的灵气，它只是我通过激发噬魂兽血脉气息融合在吞噬灵气中展现的。但它可以单独出现，也可自我修炼和变强，所以我没有动用噬魂兽的力量，只要悠着点用血色灵气，我还是可以保持一定清醒的。”陈狂不慌不忙地回答笑脸老头的疑问。
“你不用回答我的。”笑脸老头表情疏散开来。
“是，对于一个坟墓中的死人，知道再多也不过是多一些陪葬品。”因为沾染太多血气，陈狂不能很快压抑住冰冷噬血的情绪，这导致他说出的话都充满了火药味。
笑脸老头并不生气，他只是沉默片刻，便继续开口：“那些人还是逃不掉，他们依旧迟早会被妖族主力军碾碎。”
“你还不明白吗？”陈狂直视着笑脸老头的双眼，红芒极具侵略性地蔓延过去，“我一个小小的武者尚且能改变战局，那武灵呢？武王呢？”
“他们不是你，不会为了这些草芥而浪费自己的力气，他们......”
“他们跑了，那你呢！你没有跑，你只是静静看着，看着妖族将那些普通人撕碎、嚼烂！他们也是人类，并不比谁卑微，那些家族可恨，你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陈狂伸出右手指向曾经城池的方向怒吼。
“我们与他们不同！最起码我们守护了我们得子民，我们没有逃走！”笑脸老头声音陡然变大，像是对陈狂把他与那些家族相比无比愤怒。
“呵......”陈狂冷笑着停顿片刻，摇了摇头，“这可能并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那些家族为了保存实力逃走，你们为了子民躲进这里，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只是人数的多少。你们起码想过保护自己的子民，而那些即将被撕碎的人可能只想着保护家人，更甚至只想让自己活下去。说着自己讨厌的人，还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何不抛弃虚伪的面孔审视一下内心。你们在人族同胞危难之时躲入此处，又在残兵游勇到来时慈悲为怀，这不是虚伪又是什么？”
“够了！”就在这时，笑脸老头突然一声暴吼，一股强大无比的威压袭来。只觉泰山压顶，陈狂瞬间被压倒在地。
“老祖通天之能，打破大道，开辟新空间为人族引领方向，你却说他是在躲！老祖一心向善收留那些亡国之奴，你却说这是虚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出去，但我告诉你，这不可能！要么舒舒服服地呆在这里，要么我将你镇压，你自己选吧！”笑脸老头腾空而起，气势威压不断增加，陈狂被深深压入地面。
砰！墨黑色灵气包裹双腿，陈狂挣扎着直起身子，骨节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刚要站起，却又一次被压倒在地。
“你说极天老祖斩破天道，那我问你，天道为何？”陈狂死死撑着膝盖，抬头望向空中笑脸老头。
“天道——”笑脸老头茫然地望向天空，却是迟迟说不出口。
“既不知道为何，你又如何得知他斩破天道。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一刀斩断了自己的勇气与身为强者的担当，他只不过是斩断了自己的情感，顺便再封印别人的情感，只留下快乐的那一部分。想象一下，那些人的笑容，和你现在的笑容一模一样，那是酒，用他人自由酿成的酒，他只是在麻痹，通过眼前的笑容麻痹自己空洞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