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死斗（1/1）
这种一往无前的斩击放在旧时代，或许能被称叹一句豪勇。
然而在末世之后的现在，在巨大狰狞的机械义肢面前，你的刀锋永远不够长，也不够锋利。
烬恶鬼那被强行撑大的脑域足以判断罗的速度，然后在刀锋刺入胸膛之前，用巨大的双手把他像拍苍蝇一样拍死。
但在剑光斩出的那一刻，烬恶鬼退缩了。
或许是出于对罗的忌惮，觉得他不可能像白痴一样送死。又或许是因为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总之他避开了。
大地震颤和真空爆破一齐启动，超大的动能让烬恶鬼巨兽一般的身体灵活的像一只猿猴，
侧身避开，被刀光寒到心神的烬恶鬼没有反击，而是选择拉开距离。
但是，这不仅仅是重水的斩击，而是苍芜鬼手在握着重水。
高温只是动力源的副产品，苍芜鬼手启动的真正功能是速度，仅靠手臂就能拉动全身的速度。
所以前面罗的那一式突进靠的并不是膝盖部位的远行者Ⅰ型，而单纯是苍芜鬼手的进斩。
在旧时代的岛国，曾有一种流传颇广的剑法门派，名为神道无念流，与其他剑派最大的区别就是讲究占位。
依靠剑势取位，压制对手空间从而获得优势，就是其核心技巧，
罗所使用的，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烬恶鬼的谨慎反倒成了最大的破绽。
高速的斩击并没有结束，因苍芜鬼手的速度，导致了此刻罗的身体重心并不平衡，左手仿佛吊着摆锤，步伐像是在高速中踉跄前行。
但罗的脚步其实并不乱，占位依旧。和密不透风的斩击形成了剑网，刀锋划过巨大机械臂的火在场上闪耀如盛开的花。
这便是苍芜鬼手的配合重水的雕花——在敌人身上雕刻名为荆棘的花！
片刻后，随着烬恶鬼的一声咆哮，身上升腾起了一片蒸汽云。
和苍芜鬼手一样，烬恶之心动力炉终于全功率启动。
粉碎者Ⅳ型覆盖的装甲片片朝外绽开，尽显狰狞本色。这个殖装本来就不是以防守见长，只不过平时为了减少消耗，烬恶鬼极少将其以战斗姿态示人。
罗的剑势立刻慢了下来，那些绽出的尖锐装甲片即便不如重水坚硬，但斩断依然需要消耗不少的时间和力气。
凭借这一时间差，烬恶鬼掌心自下而上的拔起，真空爆破的力量在范围内收缩。
巨大的吸力将罗拉到自己身边，同时粉碎者Ⅳ型也已经准备好，那锉刀一般的双手此刻就是一台跃跃欲试的绞肉机。
罗身上的殖装没有办法解决真空爆破带来的虹吸现象，但他也不需要解决。
苍芜鬼手极限释放的情况下，能在半秒内将重水加热到800度的超高温，即便粉碎者Ⅳ型的手臂可以耐受这样的温度，但缺乏冷却排热系统的烬恶鬼会被高温连锁带来的反应给烧成焦炭！
毕竟此刻那颗作为主能源的烬恶之心也在释放热量呢！
罗将刀身竖于身前，就等着虹吸之后直接插入烬恶鬼的身体。
烬恶鬼也发现了这一点，又是这样搏命的招数，但他又一次退缩了。
真空爆破的力量在前后同时炸开，挤压着罗，并将他抛出去半米远。
高温带来的汗水和心惊的冷汗一同从烬恶鬼的额头鬓角流下，他的神经系统早已不堪重负，但天赋惊人的他还在苦苦忍耐。
但在看到罗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的时候，瞳孔中终于是泄出了一丝丝的疯狂。
“你这家伙，为什么！”
同样的问题也在场下的油头中年人心中回荡。
这个从未进行过脑域开发的年轻人，在两天前才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殖装，还是最最劣质的量产Ⅰ型。
就是这么短的时间，换上了军用等级5的殖装，却和没事人一样，不要命的催动。
更可怕的是，从他的外表上看不到一点的神经崩溃迹象。
这是什么可怕的天赋，如果不是出身在老鼠巷，如果不是在剧场，他该有多伟大的成就？
油头中年人的目光颤抖，一向极注意形象的他连雪茄的烟灰落在身上都毫无知觉。
但他们都想错了，罗此刻脑袋里几乎被【配脑】的警告给填满。
可他选择了无视。
前面的疯狂进攻不仅让他的神经有些支撑不住，就连体力也明显出了问题。或者说不是体力，而是……
他的心脏明显过速，再加上神经方面的问题，不得已【配脑】得调用更多的资源去帮助神经驳接解析苍芜鬼手的数据流。
那些被压制在心脏部位的病毒，再一次活跃起来。
罗紧了紧握刀的手，看着面前猩红光芒大盛的烬恶鬼，在烟尘中，电子眼和肉眼，再一次互相对视，也都了解了彼此的打算。
全功率催动，速战速决！
大地震颤的轰鸣在耳边喧嚣，罗也极限催动远行者Ⅰ号，从地面上跃起。
苍芜鬼手催动，甚至让罗左臂的颤动都摆出了残影。
超高的温度让刀身燃起了青蓝色的火焰。
从地面朝空中看去，罗像是举着燃烧着的火炬，咆哮而至。
但这一次烬恶鬼没有再退，他笔直突进的右臂像是旧时代的骑士长枪，覆盖其上的甲片快速旋转，卷起的气流形成了巨大的旋转云层。
这是超过几百度高温的蒸汽云，在它的笼罩下，罗即便是斩进去了，没经过多少改造的他也会瞬间被蒸汽给蒸熟！
但两人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从天而降的火炬和地面拔起的蒸汽云在中间相撞。
隆——
死斗场上震出了雷鸣般的巨响，场外的油头中年人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高速抖动的斩击像是高能分子切割一般，斩开了骑士枪。
而包裹刀身的超高温更是猛烈放出，将笼罩的蒸汽云挤压到一边。
此刻笼罩着两人的空气都在扭曲。
油头中年人甚至能看到罗那飞舞的发梢正在亮起点点的火星。
他身上裸露的皮肤也呈现出灼烧的迹象。
即便是这样，那柄黑色的长刀依然以无可匹敌的气势一路向前推进。
斩开气流，斩开机械臂，一路火花的斩向那颗剧烈泵动的烬恶之心。
此刻的烬恶鬼才知道自己之前出于本能的躲避是正确的，因为这个疯子，真的有抱着一把刀把你斩成两段的能力。
而他也就是这么做的！
烬恶鬼的正面对抗，正遂了他的意！
可他是烬恶鬼，在剧场的‘明星’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绝对王者！
如果说现在的罗是能斩碎一切的刀，那么他就是粉碎一切的绝对暴力。
“真空爆破！”
另一只手的掌心处闪烁着蓝白色的光芒，那被斩开的和飘散的蒸汽云被他给捏了回来。
超高温的空气被压缩到罗的身边，外围的区域甚至因为这样的挤压，形成了放电现象。
烬恶鬼想通过极限挤压空气，在罗的身边形成高热球体，甚至是阳离子和电子形成的电浆体。
而电浆体的温度，能达到一万度！
同时，他将腿高高抬起，用膝盖卡住重水前进的方向，脚踝的大地震颤凶猛的向上发力，誓要震开这柄穿入他身体的刀。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烬恶之心的输出功率远超烬恶鬼的承载上限。
神经信息的紊乱甚至让他眼前出现了幻觉。
此刻烬恶鬼已经放弃了一切应对和反应，把一切都当成假的，他只要坚持，坚持真空爆破和大地震颤的输出就可以了！
台下，油头中年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握着控制器的手在不断颤抖。
只要他按下去，罗必死无疑。
但他怎么按的下去！
他仿佛在舞台上看到了那个曾经惊恐到下跪的自己，看到自己刚成为监理人时候关照的小弟，在舞台上被撕成一块一块。
这是老鼠的命运，要么死在舞台，要么死于殖装，要么就得像他一样，卑躬屈膝，抛弃过去，成为绞肉机上的一个齿轮。
他不是没有梦到过自己在荒野在垃圾场搜检废品的童年，也不是没梦见过自己一腔热血在舞台上被打的全拿来染红了地面。
更不是没梦见过曾经自己心爱的女孩被中间人压在身下，最后成为凋零的肉块。
他曾经怨恨也曾经愤怒，但这些在汹涌如钢铁倾泻的财富，和财富所代表的力量洗刷下变得不值一提。
他不敢再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他只能也只配去恨自己，去恨那个寄宿着无数人，却没有任何出路的老鼠巷。
直到——
罗出身于老鼠巷，也许他能靠自己的力量，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是他做梦都不曾见过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