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野草的韧性(1/1)
一栋陈旧的居民楼在城市繁华边缘矗立,格格不入。昏黄的灯光从其中一间窗户往外射出照在不远处的树上,在冷漠的城市气息里增添不和谐的温馨感。
夜深气温低,何屿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站在楼下抬头望着四楼那缕光。
他不明白林瑞承为什么一定要搬出来独自在这里生活,吃不好也睡不好。
看着像柔嫩的花一样的人总是会在某些事情上拼死抵抗,看似表面乖巧柔顺,说不定哪一天背后就捅一刀。
一想到陈淮书,他就难免想笑出声来,脑子虽是里一团乱麻,脚却不自觉往楼道里走去。
但才刚走进里面,发现整个楼道都是没灯的,陷入一片黑色死寂。
何屿皱着眉又退出楼道外,神色不自然看向那片无边际的黑暗。
兄妹两人看着眼前的作业,一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眼巴巴望着林瑞承,另一个无奈靠在墙边叹气。
“哥哥,你到底会不会啊?”
“会!当然会!哥哥可是什么都会,只不过……这个题出得奇奇怪怪的而已。”
林嘉怡死死盯着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肯定是这个出题人有问题!”
“也不一定啦,你先去睡觉,明天哥哥再给你讲这个题。”
小家伙一骨碌从椅子上蹦下去,小跑进卫生间,还没关上门又看见她兴奋的跑出来。
拖鞋被踩着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掩盖了些别的声音。
“哥哥,外面下雨了!”
林瑞承还在看那道“奇奇怪怪”的题,闻言,他合上书看向窗外,觉得有些好笑,“下个雨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看着林嘉怡站在窗外旁,却没关窗,针脚细密般的雨往屋里飘。林瑞承一把抱起她,另一只手麻溜地把窗户关上,任凭雨打在蓝色玻璃上。
林嘉怡的双手搂在林瑞承的脖子上,小脑袋靠在怀里,伸出手指往玻璃上抠了一下。
“你做什么呢?”
“哥哥你看,雨是神明的烟花。”
林瑞承一愣,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着玻璃上四溅的雨花,确实像是爆在空中的烟花。
“这雨还挺大的,你睡觉会害怕吗?”
“不会,我一个人在家都习惯了,而且今天是我们两个人都在家,肯定不怕啊。”
“以后都会是我们俩在一起生活,是哥哥不好。”
林嘉怡将头从他怀里撑起来,眼珠子像墨一样黑,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那才不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听说读高中都好累,所以你在我心里更厉害了。”
说完,将两只手臂伸开,“你看,这么厉害,我都围不下了。”
说到这,不免让林瑞承想起一些之前的事情,情绪不可避免有些低落下去。
“哥哥,之前那个陈哥哥呢,我都没见过他了。”
他没想到她还会问起陈淮书,本不想聊起这个话题,但看见林嘉怡一副兴奋的模样又不忍心沉默。
“他也有自己的事情,毕业之后大家都会各奔东西,以后大概都不会见面了。”
“我觉得也挺好的。”
“为什么?”
“不知道,就觉得好像我们三个人待在一起开心不起来,好闷啊。”
“别想他了,我们俩开心就好了。”
林嘉怡点点头,她打了一个哈欠又懒懒靠在林瑞承的肩膀上。
看她困了,林瑞承抱她进卧室里坐着,捏了捏她脸颊的肉。
“去洗漱。”
“不——要!”
“为什么不去?”
“我——好——困!”
林瑞承拗不过她,怎么拽也拽不动,没有办法只好去拿了一块帕子给她擦脸。
“小懒虫。”
林嘉怡还是笑嘻嘻的,钻进被子里给自己盖的好好的,又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小懒虫要睡觉了,大懒虫晚安吧。”
看着她闭上眼睛,林瑞承关上门从房里退出来,才刚转身就看见玄关处站着何屿。
衣服有些被雨打湿的迹象,发尾也是湿润的,有几滴雨珠顺着额头划过眼尾,显着几分可怜无辜的意味。
林瑞承先是被吓得往后退几步,随后站定稳住神色,两人四目相接却无言。
“你怎么进来的?”
他率先打破沉默,何屿抬起泛凉的手背抹去脸上的水珠,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要我想没什么做不到的。”
林瑞承站在他面前,没有要让他进屋的趋势,浑身绷的僵直,脸上表情严肃。
大概是有些疲惫,何屿整个人都有着往墙边倚着的样子,他不想将时间花在这些事上。
“好吧,这楼太老了,连着这门也很落后。”
他将手从衣服口袋里伸出来,微红的指尖夹着一张银行卡,对着空气划了下去。
“不过是对着门缝伸进去这么一划,门就开了,我想,为了确保安全你应该得换一个新的门。”
何屿耸耸肩,将银行卡又装进衣服里。
林瑞承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好看,手臂拦在鞋柜上。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在这里站多久了?”
“没多久,一进来就看见你抱着你妹妹。”
林瑞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大概心里已经将他和陈淮书那种人划为等号,所以他做什么也不会觉得太惊讶。
“你来有什么事就快说,别吵着她睡觉。”
明明被雨打湿了大半,但是还是感到一股热气直往脑门上冲,全身莫名有些发热。何屿忍住不适感,回想着刚才岁月静好的场景。
他偏过头去将视线略过林瑞承,看到泛黄的墙壁上满是稚气的涂鸦,总是潮湿的白瓷砖,和擦不干净的茶几与老旧的电视机。
过的什么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清醒的成分在里面,他想也没想,直接说出口:“明天我有个酒局,和我一起去。”
林瑞承觉得他不可理喻,小鹿一样的眼睛微微瞪大,“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爱去哪喝去哪。”
客厅黄澄澄的光撒在眼前人的背上,玄关没灯陷入暗色,一黄一灰形成交织面统统在林瑞承身上体现,何屿觉得有些看不清,微微眯眼。
像是秋天的带着劲韧的野草。
也许也能有拔断的一刻。
何屿这样想。
“别忘了你是用什么和我做的交易,既然是替我赚钱还不得听我的?”
林瑞承又陷入沉默,这两个人都惯用卑劣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知道了。”
短短四个字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他不想多说只想让这个不速之客出去,才刚走上一步准备去推门。
唇上忽地传来灼热的柔感,还不等自己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一个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人想甩开,却发现何屿整个人如刚出锅的面条滑下去。
不过一瞬,人便躺在地上。
林瑞承站在他的旁侧看了一会儿,微低头去看,才发现何屿脸上都是不自然的红色,抬手一摸,是不正常的热度。
他碰了一下刚才相接的唇,下一秒又摇头。双手架着何屿的腋下将人抬到沙发上,胡乱给他把湿衣服脱下来,从一旁拿了一个毯子随手搭在他身上。
总不能死在自己家里,他可不想惹上别的其他麻烦。
做完一切,林瑞承扭头看了一下窗外,此时依旧还在下雨。
他将时间前后想了一下,方才并没有看见有人冒雨跑进楼道里,又扭头看着在沙发上闭着双眼的人。
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