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摆脱幻境（1/1）
邱杳杳一垂眸，还在扭曲蠕动的白花花大肉虫闯入眼帘。
“……”
那股子丝丝缕缕的情状，顿时烟消云散。
她稍稍舒缓，想起方才那一幕。
就连陆青寒都未曾发现盘子里的异样，似乎只有自己才看得见。
她不知道这梦境里的东西，吃下去会发生什么。
但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能不碰就不碰。
邱杳杳移开目光，忍住喉间不适，看向姚盈弯唇笑浅笑。
“娘亲可做了汤羹？杳杳腹内不适，无甚胃口，这膳食……只想用些汤水。”
一个“水”字，成功激得陆青寒来了精神。
他转而寻思，心下一惊。
这丫头，莫非是想……！
既是如此，他也该顺水推舟，陪她演戏配合才是。
陆青寒抿唇，丢给邱杳杳一个看起来状若“亲昵”的眼神，顺着话道：“岳母岳父，夫人身体不适，无甚胃口，可否让膳房做些清汤云吞，给夫人调调味？”
陆青寒有了第一次磕磕巴巴改口换称谓的经验。
这第二次，唤起来，倒是顺口多了。
邱家二老停下手中筷子，并未吱声。
却是邱阳阳离了座，主动绕过来。
他拿起筷子，长臂一挥，夹了一只蚰蜒，直接放在邱杳杳面前瓷碗里。
手不偏不倚，搭在邱杳杳肩上，低下头，轻声道：“这可是姐姐最喜欢的白玉菇，姐姐怎地不吃？不如将这菇子吃下，我再吩咐膳房，去做碗清汤云吞？”
陆青寒惦记着与水有关的清汤，并未发现邱阳阳用身子遮挡住的邱杳杳，面上已是恶寒一片。
肩上手掌暗暗使了力道，迫使邱杳杳只能端坐椅子上。
身子又开始不听使唤，邱杳杳眼睁睁盯着自己的手拿起筷子，夹了还在微微蠕动的蚰蜒，将将送入口中。
看着越来越近的蚰蜒，葡萄眼放大撑到极致，邱杳杳死死咬紧牙关。
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反抗与不屈服。
心中反复念叨告诫自己。
一定不能吃下去！
额间早已被一身反骨折腾的冷汗涔涔。
偏生此时，飘来让人吐血的话。
“夫人既是喜欢，那就吃了吧！”
嗓音纯净清越，完全听不出是好意还是恶意。
“…………”
这个陆青寒！
邱杳杳双眼冒火。
视线被邱阳阳遮挡，她看不见陆青寒，不知道他到底是被蛊惑无意识的话语，还是不明情状因而有此意。
只是此话一出，邱杳杳浑身热血沸腾。
想撕烂他的嘴的心思，直窜头顶。
邱阳阳凑近五官笑得扭曲的一张脸，盯着邱杳杳低声诱哄。
“姐姐，快吃吧！”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邱杳杳心惊想着，内心万般拒绝。
依旧无法阻挡筷子，将蚰蜒慢慢送入已然张开迎接食物的唇边。
“不要——！”
撕心裂肺的喊叫自红唇而出，几乎喊破了音，将在场众人震慑住。
琥珀色瞳仁忽然爬满鲜红血丝。
须臾间，珠翠叮铃，手起下落。
众目睽睽之下，邱阳阳的心房处隔着衣料，赫然插着一支珠花。
珠花留了小半截在外面，其余尽数没入邱阳阳体内。
大堂内，一时安静死寂，幽绿烛光影影绰绰。
拿捏住珠花的柔荑，冰冷异常，如同害怕到极致的人早已崩溃，做了孤注一掷的决定，却带着不断说服自己毫不犹豫的心。
“……对不起，我只想出去，阳阳！”
小姑娘手中珠花狠狠拔出去又刺入，刺进去抽出来，刺进去抽出来，如此反复。
珠花抽出时带出飞溅的鲜血珠子，沾染邱杳杳脸上，染红双眼，透着破碎的诡艳。
邱杳杳浑身抖得厉害，眼尾濡湿，不停重复念叨着。
“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心里清楚，这是魇魅的梦境，不破除幻象只能困死于此。
下手的那一刻，邱杳杳还是忍不住心中泛酸的悲凉。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你！……”
这声音明显不是邱阳阳的，而是邱阳阳稚嫩却掺杂魇魅的哀嘁。
音色古怪，尖厉刺耳。
邱阳阳从被刺的那刻起，一脸不可思议，震惊无比。
居然能有人摆脱他的禁锢？
因着珠花的刺入，从心房位置的伤口里，黑气蓬勃奔涌而出。
“邱姑娘！”
陆青寒看出邱杳杳的不对劲，亦是被她的举动惊的说不出话来。
听闻轻唤，小姑娘手中动作一滞，顶着血红的脸，转而恶狠狠盯着陆青寒。
瞳仁醒目猩红。
神识仿若癫狂。
“臭道士！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些碟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陆青寒听罢，随即瞪大眼珠子。
不是因为顺从。
而是因为惊讶。
这哪里是那个凛若霜雪的小姑娘。
分明与那些练功走火入魔之人并无二致。
大堂内的幽绿烛火，被四散黑气吹灭。
陡然间，天地色变。
邱府的一物一景，渐渐消失。
八仙桌边的邱家二老，亦是随之消失。
只余两张捆扎好的纸人，摆在椅子上。
纸人正好是一男一女，却都被点上了一双眼睛。
俗话说得好，纸人点睛是大忌。
也难怪……
陆青寒古怪皱了皱眉，刚从纸人身上收回目光。
四周景物，瞬息万变。
整个空间变得黑暗混沌无比。
桌上白瓷小碟里的珍馐美味，也剥离原有鲜亮美味的假象。
俨然变成了毒虫蝎蚁。
陆青寒面色一凛，喉间一紧。
难怪方才小姑娘的反应如此过激。
原来，她一眼便看见那些东西的本来面目。
陆青寒还来不及细思邱杳杳为何整个人像是变了一样。
“铃铃铃～～”
腰间镇魂铃似乎抖了一下。
他赶忙取出镇魂铃。
“青寒！”
铃铛里传来玄肃掌门的声音。
陆青寒如见救星，倾吐一口气，语气松快。
“掌门！”
“我与邱姑娘被魇魅困在一处梦境里！”
“吾已知悉！”
“吾与岚絮真人合力施法，这才得以借外界仅有的媒介镇魂铃，代吾传音于你。”
“青寒！摒弃杂念，跟着吾默念口诀，助尔等破除魇魅的梦境！”
“是！”
陆青寒说完，并未理会周身滔天外泄的黑气，盘腿闭眼打坐起来。
半空中，四散的黑气渐渐汇聚成一团透着磷光的黑雾。
陆青寒周身泛着一层蓝光，蓝光随着口中默念，变得愈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