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初入苏州（1/1）

暮夏的苏州城，犹如一个刚起锅的蒸笼。傍晚时分，大街上的商贩们挥汗如雨，纷纷收拾好行囊，准备回家，白天喧闹的街上，逐渐变得沉寂，显得空落落的。

郊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疾驰，赶车的马夫挥舞着马鞭，抽打在马屁股上，骏马嘶鸣着，口中呼出白气，发出啾啾的叫声。高大的城墙隐约可见，马夫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家大少爷陈渊一身酒气，端坐在马车上，正闭目养神。

陈家是苏州城最大的布商，家缠万贯。今日到临安府一趟商谈布匹的原料，耗尽了他的精力，好在事情还算完美，这让他安心不少。

作为陈家大少爷，他已经逐渐褪去了年少轻狂的纨绔模样，越来越像一个精明的商人。

忽然，他只觉得马车一沉，随即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自己腰间，身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勿动，动则死。”

陈渊瞬间明白过来，这是遇到劫匪了，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子弟，冷汗缓缓的流过脸庞。

眼下不太平，特别是今年粮食欠收，盗匪横行，特别是太湖一带，有好几股水匪抢劫商船。

靖康二年，汴京失陷，徽宗钦宗二帝被金人俘虏后，宋徽宗第九子赵构于应天府称帝，是为宋高宗。

宋高宗重用岳飞，对外先后三次北伐，收复了不少失地，算是为大宋稳住了阵脚。

然而对内，由于大宋南移才十余年，吏治腐败。豪强士族与官府关系错综复杂，互相勾结，不停地兼并土地，贫富差距不断拉大，失去土地的百姓，要么流离失所，远走他乡，要么沦为豪强士族的佃户家奴。

孔子曰：食色性也。国之大事，在戎与祀，人之大事，在食与色，而女人分配的不公，加剧了这一乱象。一个富家翁可拥有很多女人，而无妻可娶，异常苦闷的穷苦男人们，便聚集起来，要么成为和尚，要么成为匪帮。

士族豪强贪得无厌，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畜生用，而土匪不一样，将男人当女人用，女人给土匪头子用。凭借自己这副英俊的长相，他可以想象得到，自己落入匪帮，会有什么下场。老天为何要给自己这一副俊俏的容颜啊，陈渊痛心疾首，一行清泪从眼角射出，沿着白净的脸庞滑落。

两人并排着坐在马车里，如同庙里的菩萨，不动如山，只是随着马车的摇晃而摇晃。

陈渊看着马车外，一群骏马疾驰而过，几个江湖豪客打扮的汉子，手里挥舞着刀枪，大声的叫嚷：“这次必叫那林青云插翅难飞！”

“那是自然，天下侠客毕至，这次一定将这淫贼碎尸万段！”

“这淫贼已经逃入苏州城了，快一点，马上城门要关了。”

“大伙小心一些，林青云可是武艺绝顶，就连号称天下武艺第七的南北大侠袁壁霄都伤在他手下，有了行踪，大家要一起行动，免得打草惊蛇。”

……

林青云？天下第一淫贼？陈渊脑袋哄的一声，随即眼前一亮，这林青云可是传说中的人物，采花无数，人们口中骂归骂，内心其实还是十分羡慕的，就连陈渊自己，也将他当做自己的暗黑偶像，在无数个无眠的夜晚，常常将自己代入林青云的身份，幻想着依红偎翠，左拥右抱。

此刻，他做出了一个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就算性命不要，也要看清这传奇偶像的长相。

陈渊脑袋僵硬的缓缓转过来，终于看见了林青云的真面目。

林青云面容憔悴，双目布满血丝，嘴巴下的黑色胡茬仿佛正在茁壮生长，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胡乱的搭在肩上，油腻破旧的青色长衫盖住挺拔的身体，整个人显得疲惫之极。

陈渊只觉得抵住自己腰间的单刀又紧了一紧，刀尖似乎刺破了自己的绸衣，一股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大腿缓缓流下来。

他本想呼救，然而忌惮于林青云的赫赫威名，只要对方手轻轻往前一送，自己就要立刻白日飞升。

在林青云冰冷眼光的死亡威逼下，陈渊被迫再次转过头去，双手搭在膝盖，正襟危坐，一动不动的注视前方，再也不敢造次，任由暖流顺着裤子一滴一滴的流下。

“好汉，其实我是一个瞎子，也是一个聋子，你一定要相信我呀。”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也许是因为心里的恐惧，陈渊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低声的哆嗦道。

话音刚落，陈渊忽然感觉腰间一松。

在城门关闭的一刹那，马车终于进了城，这段时间对陈渊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好汉，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以太爷爷的名义发誓，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句，如违誓言，就让我太爷爷永远回不了家！”

“我上有小，下有老，请好汉饶了性命，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好汉 ，我不知道你是谁，如果要钱财的话，我家中颇有家资，只要你手下留情，一万两银子奉上。”

……

说到后来，陈渊声音越来越小，语调已经近似于哀求了。

眼看马车离陈府越来越近，陈渊不停的告饶，生死之间，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毕竟自己见过这淫贼的真面目，这淫贼极有可能杀人灭口。

哆嗦了半天，他再次鼓足勇气看向一旁时，只见身边空空如也，不知何时，淫贼林青云已经悄然离开。

陈渊死里逃生，大口的呼着气，身子已经瘫软在马车上。当马车停在陈府门口时，他连滚带爬的逃出来，大声呼叫：“淫贼林青云入城啦！快去通知苏州城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