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相依为命（1/1）

到了傍晚时分，各自拿到自己的工钱，让人意外的是，今天的领班对楚恨天十分和气，自掏腰包，将被裘老三克扣的钱财都原封不动的给了他，这让他更是疑惑不解，问其他工友，也顾左右而言他，好像都藏着心事，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楚恨天没有与童元周刘虎一同回去，而是独自来到一家酒肆。

今天获得一百一十个铜板，还算满意，干够一个月，就能赚三千个铜钱，也就是三贯钱，相当于三两银子，吃皇粮的普通衙役也不过如此吧。

为了犒劳自己，打算大吃一顿。

现在楚恨天毫不畏惧，当他大摇大摆的踏进一家酒楼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客官，您里面请。”

真是无巧不成书，楚恨天与孙宁相视一笑。

孙宁十分热情帮楚恨天找了靠窗的座位，要了一壶酒，一斤熟肉，一盘花生米，孙宁飞快的下去了。

菜很快炒熟，孙宁趁厨子不注意，又用手抓了一大把熟肉添加到盘子里，才给楚恨天端出去。

楚恨天喝着小酒，望着街上行色匆匆、准备回家的人们，感慨万千。自己叛出正一，历经三月到了苏州，这段日子为了躲避追捕，可谓惊心动魄。

现在，他开始怀念起在龙虎山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虽然没人在意他，倒也落得个清净。

酒足饭饱后，楚恨天到柜台结账，掌柜低着头，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头也不抬的说着话：“我听萧瑜说起过你，楚恨天，新来的盲流对吧，四十个铜板。”

结账出门，楚恨天摸了摸手里的剩下的铜板，志得意满，看周围的风景都变得不同了。

今天是发工钱的日子，孙宁下工的时候，忐忑的从掌柜手里接过一贯两百钱，便出了门。

来到熟悉的杨柳巷门口，孙宁摸了摸自己口袋的钱，犹豫不决。

思虑良久，牙一咬，终于下定决心，便要大步走进去。

忽然，一个身影拦住了他，这人正是楚恨天。

杨柳巷是什么地方，楚恨天早有所闻，本来自己吃饱喝足，到处走动消食，没想到便遇见了鬼鬼祟祟的孙宁。

孙宁好像是一个伸手被捉的小偷，不敢看人。

楚恨天拍着孙宁的肩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孙兄弟，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为什么不找个女子结婚，好好生活呢，也可以缓解苦闷呀。”

孙宁抬起头来，傲然的道：“大丈夫之志向，应如长江，东奔大海，何苦怀念温柔之乡。”

哎，又将自己代入了读书人的角色，读书人都是骄傲的。楚恨天无言以对，看了看杨柳巷，“那你还……”

孙宁理直气壮的道：“食色性也。人可往，我亦可往！”

楚恨天仰头望天，他说得好有道理啊，我为什么要阻止别人寻找快乐？

告辞。

孙宁呆呆的站在杨柳巷口子，脑海中浮现出大姑娘白花花的肉，不禁咽下口水，那不是一般的肉，那是勾魂的刀啊。

他又想起家中枯瘦的老母亲，身上的衣服爬满了补丁，为了节约一块铜板，忍着寒冷，在屋外借着暗淡的月色作女红。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上半身战胜了下半身，将本来用于打算寻找精神快乐的钱买了一斤肉，一袋米。

当抱着米肉回去的路上，两个衙门的衙役正在招贴告示，孙宁是读书人，围观的人大半不认识字，自己有义务帮他忙解读。孙宁常年读书，看不清楚，于是挤进人群，一边诵读，一边帮人讲解。

告示有两张，一张是昨夜水匪青龙帮抢劫了一艘商船，青龙帮是苏州城的最大的水匪，一共有二百余匪徒，常年活跃在太湖一带，抢劫商船，当地豪强苦不堪言，这伙人神出鬼没，官府至今没能破获。

另外一张是一幅画像下面，写着蝇头小子，这是官府捉拿淫贼林青云的告示，有捉拿到林青云者赏千两黄金，提供行踪者赏百两。

孙宁看着那画像，越看越是眼熟，这和楚恨天楚少侠长得好像啊，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林青云头上多了一条伤疤，应该不是，楚少侠怎么可能是淫贼呢。孙宁摇着头，有些疑惑的挤出人群。

孙宁回到竹林巷的家里，老母亲满面欢喜，吃力的接过他手里的肉和米，就要下厨做饭。

“娘，这是这个月的工钱。”孙宁咀嚼着食物，将装钱的口袋递给母亲，“一共一贯钱”。

“怎么多了一百钱呢。”

“掌柜给我涨了工钱。”

孙母欣喜的将装钱的口袋收捡起来，这才下厨。

一会儿，香喷喷热腾腾的莴笋炒肉便端上桌，孙母一个劲的往孙宁碗里夹肉，孙宁将肉夹给老母，“娘，你也吃。”

“娘不喜欢吃肉。”

“娘不吃，我也不吃。”孙宁眼眶通红，赌气的道。

每月发工钱的时候，孙宁都会买一斤猪肉，如果没有什么红白事情，这是他们唯一吃肉的机会。

这才开始吃肉，母子俩吃着饭菜，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孙母低声道：“宁儿，秦家有个寡妇……”

“娘，你别说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的。”孙宁哽咽道，见儿子如此这般，孙母也不好再说下去。

孙宁何尝不想娶妻生子，让老人家儿孙绕膝，奈何孙家太穷，别人怎么可能将女儿嫁给他。纵然媒婆将他夸得天花乱坠，人家走进孙家看一眼就打道回府了。

自己早已到了结婚生子的的年纪，然而年年参加科举，年年落榜，前途一片灰暗，身体的本能需求不断的折磨他，自己只有到杨柳巷发泄自己的愤怒，排泄出身体的毒液，每次出来，又悔恨万分。

“娘，今天我看见官府贴出的榜文了，那个林青云和楚少侠长得好像哦，他们又是一个时间来的咱们苏州城。”

“嗯，别去惹事。来，吃这个。”

狭小的屋子内，阴暗的油灯下，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说着话，吃着饭，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