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丑陋（1/1）
这二小姐的眼神怎地如此可怖？
难道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可能！
她可是打听过，江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在乡下长大，最近才回到京城。
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做的事情。
难道是小秋那个贱人告密抹黑自己？
也不可能。
小贱人没有这个胆子，再说自己与她从未分开过，她哪里来的机会与二小姐说话。
张雪艳怀疑了很多东西，唯独没有怀疑是自己演技太过低劣。
她对自己有着十足的自信。
“是，二、二小姐，当然是。”
她顶着头皮，仍然嘴硬。
而江晚清却将目光转向困在绝望囚笼里的小秋身上。
“她说的是真的？”
小秋抬头。
像是没有料到江晚清会如此问她。
她被人欺负惯了，也被张雪艳欺凌太久了，自己的东西张雪艳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夺走。
她茫然又无力。
“我阿姐只需要一个丫鬟，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你便没有机会，并且今日的事，会永远钉在你身上。”
江晚清直直的看向她，没有同情，没有厌恶。
小秋从尊贵的二小姐瞳孔里看到了自己。
弱小又懦弱。
一但钉在身上，满京城都不会要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
那不是丫鬟。
而是一个贼。
牙行不会永远养着她。
她的下场只能是肮脏的青楼，而她的样貌不出众，只能去最低贱的青楼，做最低贱的妓子。
最后烂在那里。
突然的，小秋害怕了。
这种害怕，就像是幼时，她明明没有偷东西，爹爹与娘亲却不分青红皂白，只听张雪艳的一面之词，要打断她的手，让她长长记性时一样。
可是，会有人相信她的话吗？
二小姐与大小姐会相信吗？
“我……”她喉咙沙哑，吐不出话。
“二小姐！”张雪艳突然大叫，打断了小秋的话。
“二小姐，她真的手脚不干净，而且……而且她特别会狡辩，每次被我发现都不承认。”
张雪艳慌了。
她急急的对江晚清说着，还不忘眼神警告的瞪了小秋一眼。
不只是有警告，还有明晃晃的势在必得。
好像在说，你斗不过我，也争不过我的。
这种眼神小秋太熟悉了。
每次她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她想得到的都成功了。
四面八方的黑暗向她涌来，她透不过气，也逃不掉。
无助又窒息。
挣扎又无力。
江晚清自始至终只是看着她挣扎，没有再说一句话。
机会她给了，能不能抓住就看她自己了。
她不是神。
“别怕，我想听你说。”
一道声音柔如光明。
砰的一声，打碎了汹涌的黑暗。
她抬头，对上大小姐温柔的又清澈的眸子。
一句，别怕。
让小秋心里的防线崩塌，突然的升出力量。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两个字，也没有人愿意听她的解释。
出来没有。
哪怕是生她的父母。
可是……
可是大小姐说她想听。
小秋空洞的眸子动了动，她嘴巴噏动。
“张小秋！”
张雪艳慌张的吼道。
毫无规矩。
可这一次小秋没有畏惧，她对着江冬竹与江晚清磕头。
“奴婢从来没有偷过东西，也不是她的丫鬟，而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从小到大我在家中并不受宠，也不如她讨喜。”
“张雪艳要求我伺候她，我不愿意，她便三番五次的诬陷，栽赃，让我被爹娘厌弃，跟在她身后做丫鬟，轻则辱骂，重则挨打，那把鞭子便是为了打我而制的，家中的变故，是她傲慢无礼得罪了大人物，便落为奴籍。”
小秋泪流满面。
她一字一句的揭开自己那溃烂的伤疤。
众人哗然。
就连牙婆子与叶氏都微微吃惊，不是没有想到小秋的无辜，是吃惊于她们二人竟然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两人一高一矮，完全不像是亲姐妹。
“她胡说，大小姐，二小姐，你们不能被她蛊惑，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我与她才不是什么一母同胞的姐妹，她最会骗人，你们不能留她在府里，我从来没有打过她，她、她就是个撒谎精。”
张雪艳六神无主的狡辩着。
满口谎话，不知悔改。
小秋与之相反，她变得镇定。
面对张雪艳的指控，她抬手，将领口的衣服拉下，露出大片的肌肤。
疤痕遍布，新旧交错。
如江池身上的一般无二。
那是长期的欺凌才有的。
每一个疤痕的形状都像是鞭子抽打出来的。
真相是如何，显而易见。
那个满口谎话的人，是谁已不言而喻。
张雪艳瘫软在地。
她都是朝着隐蔽的地方鞭打，她没有想到张小秋这个贱-人竟如此不顾名声将衣服拉下。
她恶狠狠的咬牙，看着张小秋的目光淬满了恨意。
“我信你，你愿意做我的丫鬟吗？”
江冬竹与小妹并排站在小秋的面前。
她爽朗又直接的问道。
“愿意，大小姐奴婢愿意。”
寒风骤停，飘摇的杂草等来了她的主人。
她怎么会不愿意，此时江冬竹像是她灰暗的人生里，照进的一束光。
张小秋永远也忘不掉。
她发誓，她一定会好好伺候大小姐，她的主人，哪怕是付出自己这条贱命，她也义无反顾，无所畏惧。
叶氏满意的点头，对两个孙女的表现她很满意，她朝李管家示意，李大勇立即点头。
“这丫头可怜，我们大小姐心善便留下吧。”李管家对着牙婆子说道，随即视线扫过张雪艳：
“后这种碍眼的东西，以后就不要带进将军府了。”
牙婆子低着头，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
“是，李管家放心，这次是我没有看好人，下次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牙婆低头赔罪。
她看向张雪艳的目光恨不得活剥了她。
万幸老天爷保佑，这将军府的老夫人和小姐们心善，不计较，要不然就今天这贱蹄子闹这么一出，自己在京城都待不下去。
“来人，把这小蹄子给我拉下去，别脏了夫人和小姐的眼。”
牙婆子带来的下人立即躬身走上前，把张雪艳拖走。
等待张雪艳的结局一定不好。
她自己也明白。
此时她拼命的挣扎着。
“放开我，我们这些卑贱的奴才放开我，大小姐，二小姐，我错了，求求你们留下我，我不要回牙行，求求你们留下我。”
她痛哭流涕，对着江晚清与江冬竹求饶认错。
她拼尽全力挣脱开，跑到江冬竹面前，抓着江冬竹的裙摆磕头。
“大小姐，求求你救救我，我要是回到牙行这辈子就完了，他们会把我卖到烟花柳巷之地的，求求你，救救我，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求求你。”
你看，她也知道她的那番话之后，回到牙行后会有什么结局。
但她还是将肮脏的水尽数泼到张小秋，她妹妹身上。
她求江冬竹，不过是吃准了江冬竹心软。
可江家人是心软，也是心善。
但江家人明是非。
江冬竹沉眸，纹丝不动。
“二小姐，你救救我，可怜可怜我，我什么都愿意干。”
见救助江冬竹无望，她又对着江晚清磕头。
可江晚清怎么可能会救一个恶狼。
上辈子她救了一个楚焰尘，结果落落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她怎么可能会再次愚蠢的去可怜一个毒蛇。
“李伯。”
江晚清叫着李管家。
李管家看到大小姐与二小姐被惊吓到，脸色也不好看。
他招手，将军府的下人立即上前，押着张雪艳往府外走。
将军府的下人大多数都是会拳脚功夫的，这一次她不可能在挣脱。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救救我呀，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一定好好对你。”
像垃圾一样拖在地上的张雪艳冲着张小秋嘶吼。
张小秋看着一母同胞的姐姐狼狈的模样，她泪流满面。
不是不忍。
而是一种解脱。
她觉得恍惚，简单不真实。
压在她童年命运上，那颗无法撼动的大石头，终于，消失了。
以后她不用害怕鞭子，不要夜夜噩梦了，不要再渴望廉价的亲情了。
她有主人，一定会好好报答主人。
张雪艳被拖拽着，鞋都掉了一只。
她终于知道不会有人救她。
她看向江冬竹与江晚清的眼神充满怨恨，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闹剧结束。
张小秋站在江冬竹身后。
江池选了一个看着老实本分的小厮，江晚清不动声色的问了几个问题，小厮都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的回答。
只剩下江晚清了。
可她只是摇摇头，拒绝了。
这些人里没有她想要的人。
她的人还在漆黑的泥潭里等着她去救赎，等着她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