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夫君二字,当真刺耳(1/1)
自上次差点被燕扶玉杀了后,燕长乐其实一点也不想再靠近他,平日里更是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见。
他很想回魔界,但这是不可能。
如今便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继续魔君给他的任务,他有可能随时被燕扶玉杀死;若是放弃任务,便可能被魔君杀死。
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摆在他面前的,似乎都是一条死路。
斟酌再三,最终他只能硬着头皮来找燕侯夫妇了。
君上要他把路迢迢抢过来,可他见都没见过路迢迢,怎么抢?使用武力硬抢,那是下下之策,想来也不能让君上满意。
燕长乐猜测,君上之意应是要他抢了燕扶玉的婚约,最好还是要路迢迢心甘情愿,如此才能达到诛心的效果。
燕长乐思来想去,准备先直接寻燕侯夫妇。
他早就发现了这对夫妻对“燕长乐”的愧疚和偏爱,几乎对他事事顺从。况且,在人界,婚姻之事将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燕侯夫妇的想法非常重要。
只有说通了燕侯夫妇,此事才可成。
燕扶玉是个孝子,最后难道要忤逆父母不成?
“爹娘,儿子求你们成全!”
屋内,燕长乐垂头掩下了眼里的算计,跪在地上哑声哀求。伏首在地的他,身体微微颤抖,撑在地上的双手更是紧握成拳,任谁都看得出他的挣扎和煎熬,也越发让人可怜。
果不其然,此话出口后,燕侯夫妇皆是不可置信。
“乐儿,你、你糊涂啊!”燕侯夫人身子晃了晃,难以接受的道,“迢迢是你兄长的妻子,是你未来的嫂子,你怎可以对兄嫂动这样的心思?!”
“娘,路姑娘还未嫁给哥哥,还称不上是嫂子。”燕长乐猛然抬头,反驳道。直到他抬起头,燕侯夫妇才看见他的眼圈发红,眼里早已噙满了泪。
夫妻二人本就对他心怀愧疚,恨不得把世间一切最好的东西补偿给他,见他如此如何不心疼,不动容?
燕侯尚且能忍耐,燕侯夫人心思敏感细腻,早已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
“我与哥哥是双生子,为何指腹未婚的却是他,不是我?”青年眼中噙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脸色苍白,声音沙哑,“十八年前被放弃的是我,十八年后,难道也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我只是想要一个与哥哥公平竞争的机会而已!”
燕侯夫人听见这话,简直肝肠寸断。
“爹、娘,你们一直说要补偿我,说会疼我爱我,那为何连这个机会都不愿意予我?我不像哥哥从小长在家中,我比不得他聪明,更没有他优秀,所以在你们心中,我永远也比不过他对不对?”
“爹娘怎么会这么想!”燕侯夫人再也忍不了了,扑到燕长乐身前,哽咽着道,“在我们心里,你们兄弟二人是一样的。”
“既然一样,为何我不可以娶路姑娘?”
怎么不可以?
若十八年前没有那场意外,那如今要与路迢迢成亲的就是她的长乐了。有那么一瞬间,燕侯夫人差一点就要点了头。
“侯爷!”
她转头,红着眼看向了自己的丈夫。不用开口说话,夫妻多年,燕侯也能瞬时明白她的意思。
若没有当初的阴差阳错,真论起来,长乐才是燕侯府的嫡长子,才是与路家姑娘定下婚约的人。
沉默了许久,半晌,燕侯终于叹了口气,沉声道:“你和扶玉都是我们的孩子,此事,我与你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我们不会帮你。无论结果如何,为父只希望不能因此事影响你们兄弟二人的关系,乐儿,你可明白?”
燕长乐向他磕了一个头,郑重道:“爹娘的苦心,儿子都明白。还请你们放心,无论结果,我会敬兄长如初,绝不怨怼!”
话虽这般说,但怎么可能不会影响?
燕长乐表明上认真的应承了燕侯的话,内心却颇有些不以为然。兄弟二人争一妻,再和气也不可能完好如初。
这一点,他不信燕侯夫妇不明白。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与燕扶玉也不是亲兄弟,他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便行。至于其他的,与他无关。
至于燕侯不偏帮他与燕扶玉任何一人,燕长乐更是未放在心上。他能让他们松口给他一个机会,就能要来更多的东西。
待到真到了那一刻,他不信这对夫妻能忍心看着他们亏欠的幼子伤心。
燕扶玉确实足够优秀。
但正因为太过优秀了,反而容易让人忽视。有时候,弱一点才是最强大锋利的制胜法宝。
——这一点,从之前许多次的交锋便可证实。
强大是燕扶玉的优势,某种时候,亦将是他的劣势。
*
燕侯府与路家联姻一事,几乎让整个京城都因此热闹了起来。走在街上,不少人都在谈论此事。
一来是因为燕路两家在大胤本就是顶尖世家,本就备受关注,二来却是因为燕扶玉这个人。
大胤上下,或许有人不清楚当今皇帝是谁,但便是最偏僻村落的垂髫小儿也听说过燕扶玉这个名字。
在很多人心里,燕扶玉此人相当于他们的保护神。
燕扶玉这三个字,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安全、守护,与和平。
“少使已十八了,这个年纪是该成亲了!”
“听说娶的是路将军的女儿,想来也是一位奇女子,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堪称天作之合。”
燕扶玉除魔卫道,路家杀敌卫国,无论是谁,在百姓心中都有着极高的威望。所以燕扶玉与路迢迢的结合,在许多人眼中就是天定的缘分,是众望所归,自然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因着此事,甚至还有不少百姓自发出钱出力为两人点姻缘灯,求姻缘符,只为祝他们婚姻顺遂、白首不离。
“据说路姑娘也是个灵师,不过将及笄,便已快突破地阶了。想来两人结合,定能生下更厉害的小天才!”
因此除了为他们保姻缘的,还有不少人为他们求了早生贵子,并且求了不少。
“近日不仅是月老庙的人快满了,送子娘娘的香火也快吃不完了!”是夜,燕扶玉带着路迢迢与莲溪两人出门逛街。
今夜正好是十五灯会,所以很是热闹。
燕扶玉并不愿让两个小姑娘陪着自己在院子里沉闷的养伤,尤其是路迢迢,她难得来一次京城,若是只待在小院里,那便太可惜了。是以,今晚燕扶玉主动带着两人出了门。
玲珑心的存在,虽然让她的处境很危险,但也给了她很多好处。首先便是强大的复原能力,她的伤好得很快。
路迢迢和莲溪起先不愿,后来被燕扶玉说了几句,两小姑娘又瞧着外面热闹,到底还是没忍住诱惑,欢欢喜喜的与她出了门。
到底年纪小,正是最活泼的年纪。果然不过一会儿,两人便没有心思围着她转了,心思都被街上各种各样有趣的小玩意和美食吸引了去。
路迢迢与莲溪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围在燕扶玉两边。三人正好听到了旁边人的谈论,两小姑娘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京城长大的莲溪还算克制,路迢迢就无所顾忌多了,一点也没有新嫁娘的羞涩,反而颇为得意。
“玉哥哥,看来大家都很希望我们成亲啊!唔,好甜!真好吃!”她张嘴咬了一颗糖葫芦,顿时满足的眯起了眼睛,“玉哥哥,你也尝一口,真的很甜啊。”
她一边说,一边把糖葫芦递到了燕扶玉的嘴边,像是哄小孩子似的。
糖葫芦又大又红,上面裹满了糖衣,光看着就很甜了。
燕扶玉无奈的笑了笑,顺从的张嘴咬了一颗。
“甜吗?”路迢迢立刻笑嘻嘻凑到她面前问。
燕扶玉笑着点头:“很甜。”
她很少吃这些东西,也就是幼时嘴馋悄悄尝过,只是懂事之后,碍于身份和顾忌倒是不敢再吃了。不过这世间少有人不爱甜食(古代糖很贵),燕扶玉自也不例外。
京中认识她的人不少,若她自己拿着糖葫芦吃,自是不合适。但如果是路迢迢喂给她的,倒是不用顾忌。
反倒是让旁人觉得两人感情好,真看到了,也就是带着笑意调侃几句。
“那你再尝一颗!”
燕扶玉乖乖又吃了一口,眼底都是笑意,柔声道:“谢谢。”她明白路迢迢的意思,心中微暖。
“我们都要是夫妻了,还说什么谢谢?这也太见外了!”路迢迢也跟着又咬了一颗糖葫芦,猫儿眼转啊转,抬着精致的小下巴道,“你若真要谢,就亲一下。”她指着自己的白嫩嫩的脸颊,戳了戳。
这可是在大街上,便是两人同为女子,燕扶玉也做不出这般亲密的动作,只能无奈摇头:“迢迢,不要乱来。”
脸上是纵容,声音里是宠溺,这提醒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我才没有乱来,这叫情之所至!既然玉哥哥害羞不给,那我只好主动来要了。”路迢迢眨眨眼,踮起脚就在燕扶玉脸上亲了一口,偷袭成功,霎时笑得像只成功偷了米的小坏鼠。
俊丽的青年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任谁都看得出他对身边少女的纵容和喜爱。
燕扶玉是知道路迢迢对她没有情爱之意的,这不过是路迢迢故意逗她,可在旁人眼中,两人却是情投意合、浓情蜜意。
任谁瞧见,也要赞一声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嘈杂的人群中,置身人海中的俊丽青年与娇俏少女像是自成了一个世界。其他人只是他们世界里的匆匆过客,似乎永远也无法影响两人。
“玉儿。”
不远处,徐承佑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许久,才走到了三人面前。先是唤了燕扶玉一声,才看向旁边的路迢迢,客气有礼的点头,“路姑娘。”
他向来是个周全的性子,甚至还对另外一边的莲溪点了点头。温和成熟、谦逊有礼,任谁都要赞一声君子如玉。
“真巧,不想今夜竟遇上了你们。”身着蓝色锦衣的英俊郎君,在这人潮中也是极其瞩目的存在,他唇角似含着隐隐笑意,似乎真的为遇到他们开心。
“表兄。”
见到徐承佑,燕扶玉有些惊讶,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确实真巧。”
京城这般大,灯会人又那么多,他们偏偏碰上了,可不是巧吗?
一旁路迢迢看了突然出现的徐承佑一眼,挑了挑眉,也笑着打了招呼,姿态大方自然,“早便听过了表兄的美名,今日一见,表兄的风姿果真不负盛名。玉哥哥,你说是吧?”
娇丽的少女挽着青年的胳膊,撒娇般的问。表兄一称,让徐承佑眼眸微抬。
“表兄确实风采过人,少有人及。”燕扶玉真心实意的点头。
若是旁人听见这般夸赞,不说喜形于色,也会生出点其他情绪。但徐承佑面上并无什么变化,唇角笑意不变,宠辱不惊,让人难窥其心。
“玉儿与路姑娘谬赞了。若论风采,当今大胤之最,该属玉儿才是。”男人不疾不徐开了口,说话时,目光紧落在燕扶玉的身上,没有移动分毫。
不知为甚,那一瞬间,在那专注的目光下,燕扶玉心中忽然生了一点奇怪的不安感。
“……表兄什么时候这般喜欢夸人了?”
“我觉得徐表兄说的很对啊,玉哥哥就是最好的!”路迢迢毫不客气道,“我路迢迢的夫君,当然是大胤之最!”
夫君二字,清脆又响亮。
徐承佑淡淡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似乎也跟着淡了淡。只是夜色下,那点变化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无人看到。
“既然正巧碰上了,不如接下来一起吧?”他淡声开口邀请,“我在仙鹤居顶楼定了位置,那边位置好,正好可以欣赏灯会夜景。”
“那敢情好,玉哥哥,我们与表兄一起去吧!”路迢迢把身体靠在了燕扶玉身上,软声撒娇,“正好我也走累了,刚好去休息一会儿。”
燕扶玉自然点头。
于是,一行人便向仙鹤居而去。路迢迢拉着燕扶玉走在前面,莲溪跟在一旁,徐承佑却是稍稍落后了三人半步。
他望着前方那对亲密相携走在一起的未婚夫妻,眸色暗沉不明。忽而,他抬首朝高处的一个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恍然站着一道隐约的高大黑影。
那黑影似乎也看着同一个方向。
徐承佑唇角勾了勾唇。
他想,夫君二字,由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当真……刺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