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别死！（1/1）
大表哥脱了外套给我裹起来，这树也没法去砍了，一路上抱着我坐车就回去了。
我表姐一边开车一边数落我有多不听话，到家了，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回去了赶紧换完衣服，不准提这事儿！知道吗？”
可刚进院门，我妈就像是早知道了这事儿，看起来像是很刻意地站那儿等着我们。见到我湿淋淋的一身也毫不意外，带着我去换了衣服，她一句话也没说，我也不敢吭声。
直到我爸走了进来，我才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儿。
“嘿，这黄师傅说得还挺准的，这丫头果然掉水里了。”
“别说那些，孩子这遭罪的。”
“妈，啥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妈白了我爸一眼，“没啥，大姑给你煮了姜汤，先喝两碗。”
“爸，那黄爷爷说我啥了？”
“没啥，意思就是说你躲不过今天跟水过不去，不是掉河里就是喝水呛着。但都没事儿，最多感冒。”
“行了，别说了，待会儿吓着她。”
我妈越是拦着，我越是好奇。
“爸爸，你仔细说说，黄爷爷咋知道我今天会掉水里？”
“别问了，反正就是说了，昨晚上你发烧的时候，他就算道了。好了，擦擦头发，赶紧去喝姜汤吧。”
说完，他就推门出去了。
我跑进厨房，也不管大姑递给我的姜汤有多烫，一股脑全喝了。为的就是想赶紧拉着我爸问清楚，到底那个黄师傅说我啥了？
可刚出了厨房，就看见大表哥跟着我爸进了大伯那间屋子。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想听他们说些啥？
“幺舅，这纸是一个道士给我的，让我们去河边烧了。”
“嗯，好的好的，我先收着，待会儿黄师傅来了给他先看看。”
“幺舅，你说这黄师傅还真挺灵的啊，说花妹今天跟水过不去，还真是。但……”
“但啥？”
“但就是挺奇怪的，她突然往河里冲，拉不住拦不住，还跑得飞快，连我都追不上。”
“突然？”
“是啊，还开始还吵着闹着，问卖辣豆腐的在哪儿？啥时候遇得到？问着问着，就看她眼睛一愣，转身就跑。”
“看来还真有可能跟黄师傅说的情况一样，我妈也真是的……要不，你先去买点儿黄师傅说的糯米回来吧，说不定今天晚上能用上。”
“行……啊，对了，幺舅表姐她挺担心这事儿的，你们也别说她。”
“不会的，这也是你们拦不住的不是？”
……
大表哥推门出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跑开，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笑着走过来，歪着头看了看我，又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还不是我那个傻妹妹，没啥不一样啊？”
“说什么不一样呢，你妹就是你妹，还傻不傻的，像个当大哥说的话吗？”
“啊？妈，你这是……”
大表哥的妈就是我大姑，他虽然是个当兵的，但看到自己的妈依然是怕的。
“妈，我逗她玩儿呢，嘿嘿。”他就像个大男孩一样摸着脑袋走开了。
“小花，别听你哥胡说八道，什么不一样了。我们家小花，还是跟以前一样乖，是咱们全家的宝贝。”说着，大姑抱着我的头狠狠亲了一口。
就在她亲我的时候，我看见奶奶就站在天井中央，伸着手指着我。
“听说你家小花回来啦？”黄师傅嚷嚷着从堂屋那边走了过来。
“呀，黄师傅来啦！”大姑又是一副虔诚信徒的模样，快步迎了上去。
黄师傅走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只觉得自己就像那只待宰的公鸡。
因为那只鸡每次吵闹的时候，大伯都会用同样的眼神看那只鸡。
他们走后没多久，我妈就神色凝重地走过来，“小花，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去哪儿？”
“去……去了就知道了，别怕，有妈在。”说着，她抱了我一下，就像是亲友送行时那种仪式。
因为，我在她的拥抱里，感受到了强烈地不舍。
我爸开车，黄师傅坐在副驾驶，后面是我妈、我、还有大姑。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而我认得，这是上山的路。
我看着车窗外，我们在向前跑，树往后跑。我努力数着路过的每一棵树，但我的眼皮越来越重……
等我再醒来，我躺在我妈的怀里，奶奶站在河中间。
不，是被困在河中间，因为我看到她在努力抽出身体，却一次又一次被漩涡吸了进去。
黄师傅和我爸在岸的另一边，他们在烧纸，火光映红了他们的眼睛。
“别怕，做了法事，小花才能健康长大。”大姑轻拍着我的背温柔地安慰道。
“……老君前面有令牌,巫咸太保快回来……老君前面有令牌,巫咸太保快回来！”黄师傅的声音越来越大，随着他发出的声音起伏，河面上涌起了一层白雾。
那些白雾开始只是围绕着奶奶打转，随着黄师傅大喊一声：“摄！”
那些白雾竟开始带着电光，开始向奶奶缩近。
“不！”我不能让他伤害奶奶！
我挣脱妈妈的怀抱，跌跌撞撞朝奶奶跑去。
奶奶转过头，哀伤地看着我，那样的眼神还是上一次我离开她回家看到的。
而那一次过后，家里大人就告诉我，她病死了。
她张开双臂痛苦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抓住我，但又怕我被伤害，她用力摇着头……
“奶奶！奶奶！”我大喊着，希望凭一己之力阻止法事继续！
电光就像一根根闪电鞭缠在奶奶的身上，越缠越紧。
奶奶痛苦地望着我，摇着头，“回去！小花香，快回去！奶奶要走了，不能留在你身边了……奶奶，舍不得你……但是……听话，快回去！……回去！”
她没有张口说话，但我能听见她心里的呐喊。
“不！停止！快停止！你们会害死奶奶的！”我哭喊着，恳求着。
“你说什么呢？哪里有奶奶？”我妈冲进水里一把抱住我。
“呜呜呜……我要奶奶……我要奶奶……”我在她怀里挣扎着，我要去救我的奶奶。
“张花香！你干什么！？快给我滚回岸上去！”我爸在对岸几乎发狂地怒吼。
“不！”
我猛地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正透过纱窗温柔地洒在我身上。
“哼，怎么？又哭了？”厉白冷哼一声，拉开窗帘，“今天我姐回国，晚上一起吃饭，别忘了。”
突然的强光，照得我赶紧眯了眼睛。再睁开，只看到他离开房间的背影。
“真是的，永远黑着个脸，知道的是我欠了他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偷了他的钱！”
“呵呵，小花香生气都那么可爱。”
“奶奶？你怎么这时候出来了？”
奶奶的身体逐渐显现，她倚着门，微笑地看着我。她不用开口，我能感知到她说什么。
“呵呵，厉白这人呐，倒也不坏，只是他不懂得怎样做个温柔的男人罢了。”
“您又帮他说话，您这几句话，我都快背下来了。坏不坏不知道，就是他那张脸，一天到晚黑着，想想就憋得慌。”
“好了，快洗漱准备一下吧，今天晚上不是要去见他的姐姐嘛。”
“可以不去吗？我社恐。”
“你要去，因为……”她依然微笑着，“因为，小花香得学会人情世故了呀。”
“学？这么麻烦？”我一扭头，奶奶已消失不见。
看来，奶奶白天能出现的时间依然是有限的，唉，没办法。我拉开被子，下了床。
一阵手机铃声。
是大学同学薛友友发来的微信。
“我的历太太，几点了？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了！你在哪儿修仙呢！？？？？”
又一条微信。
“花花太保，你是入定了？还是出窍了呀？你倒是出来啊！”
接着又是一条语音留言：“亲，你的好友即将下线，你再不出现，我们绝交吧！”
“好了好了，我马上到！”我赶紧回一条微信稳住她。
还真是头大，我竟然忘了，今天跟她约好一起去面试。
胡乱抓了把衣服穿上，打了个车就出门了。
其实，我也可以自己开车，只是因为开车出门肯定比打车慢。
因为，我不认识路，而且车里的导航经常调皮。还有就是，即便到了，我也不见得能找到停车位。
面试的地方，可是咱们益市有名的甲级写字楼！车位一定是很紧俏的。
细算一下，这一来二去的，还是打车最方便了。
一下车，就见薛友友穿着大红色的毛衣，和一条暗红色的皮裤，怎么看都像是去参加圣诞派对的，而不是去面试的。
“就这？”我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她会穿成这样，“面试而已，你干嘛把自己打扮成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