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寒山冻湖初解冻，风吹草低牛羊现（二）（1/1）
这里正好是一片山崖旁，毒辣阳光照不到此阴凉之处，可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奋力举着一块比他还要大得多的巨石，巨石之上还有一位美貌的女子斜躺着尽显舒适之色。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一千零一……
夜风在心中默默数着，却突然感觉到一阵乏力，巨大的石头如小山般大小，就要直直压下来！
完了！这怎么办？还没能接触到修仙的门槛，夜风就要命丧巨石之下吗？
幸好一直在一旁默默不语的白双师父玉指轻轻一点，巨石便悬在空中，移动到夜风头顶之外，并没有砸下来。
“小鬼别想偷懒，你还有一百下没举呢？”
黑双师父端坐起来双手抱胸，一脸戏谑地在巨石上看着夜风。
“不要啊！白双师父救我！”夜风急忙将目光投向另一位师父那里。
“行了，姐姐，不宜操之过急，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嘛～”白双师父摇着黑双师父的手臂撒娇道。
“那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暂时算了吧，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接着来哦，逆徒！”
黑双师父有些不太情愿，但却还是赦免了夜风接下来的一百下举石。
明天？没有明天了！
夜风心中不快，这不是玩他呢吧？
月落日升，第二天东湖处。
“看你只是嘴上忽悠师父说懂了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第二个道理等你懂了，会被人坑惨的！你以为那些人都是什么？那都是活了千载万载岁月的人精！”
哎，还是来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双腿呢？
夜风心中默默想着，但他实在是太渴望能够修仙，甚至不愿意舍弃任何一缕伸向他的稻草。
“师父我们今天是负重跑还是举石呢？”
“今天先听师父讲个故事，相传古时候某一天，有个人在市集中吵嚷着说他见到老虎，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当第二个人又说有老虎，众人将信将疑，有的人已经准备收摊回家了。这时又有第三个人说有老虎，市集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四散而走，都确信真的有老虎。
这个道理不太懂？没关系。现在徒儿你去市集上，待上一段时间，找找看有没有鱼肉乡里的豪门贵绅。”
夜风不太明白师父的意思，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凡间繁荣的市集夜风倒是常去很是熟悉，在这片土地上，还真有个这样的豪门贵绅存在，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纵容家丁，四处抢夺他看上的金银财宝，不过这名贵绅只是贪财，却并不贪色。
夜风按照师父的要求，披上厚厚的黑色披风斗篷，再加上黑双师父的神能遮盖，根本无人看到他的真容，也就无从知晓他究竟是谁。
夜风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市集的喧闹中，身前还放着一块顽石。
第一天并没有多少人对夜风这样一个黑袍人感兴趣，只有几个幼童在夜风周围偶尔打量他，任何人跟他说话夜风也从来都不理。
第二天夜风继续在集市最热闹的地方站着，无论何人来问依然是一语不发。
直到夕阳西下，集市快要散去，夜风才对着几个在他周围嬉戏的幼童说道：“我卖这石头，任何人购买我的石头，不仅分文不取还附赠1000文铜钱。”说完话后夜风再次沉寂下去不再言语。
“嘻嘻嘻，这是个傻子吧？”
几个幼童倒是觉得很有意思，还有这样的人？卖东西还送钱？肯定是假的啊！
不过有的小孩还是将此事告知了家中大人，倒是为茶余饭后增加了一些笑谈。
第三天夜风依旧杵在那里，还是如前两日那般无人问津。
可当集市快要散去时，一个怯生生的孩童太想要那串他想买，却又买不起的糖葫芦，终于是忍不住上前询问夜风，“是真的吗？这位……老先生？”
夜风并未露出真容，所以这孩童并不知晓他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从声音来看只会觉得夜风是一位“老先生”。
夜风将顽石举起，随后拿出压在下面的一张纸条，同时伸手一指，千文铜钱出现在孩童面前。
孩童欣喜若狂，抱上铜钱就要走，夜风又是一指，那张纸落在孩童抱着的铜钱上，被他开心的尽数抱住。
夜风又抽回一枚铜钱道：“我买回我的石头，纸条算是赠品。”
对于神魄境的黑双师父来说，这纸条和铜钱实在是很轻松就能变出许多，夜风根本无需担忧这一点。
当晚集市便被火把照亮得灯火通明，不知多少人在这里追寻这名黑袍人，却都没有找到。
第四天一早，夜风还未到，竟早有不知多少人在那里守候，有的人还直接睡在此地，看那样子是一夜未归，看到黑袍人到来，全都如饥似渴的围住夜风，就连睡梦中的人都被惊醒，随后笑嘻嘻的也围拢上来。
夜风却是来者不拒，不知多少人买走又被夜风买回那块石头，石头下总是只压着一张纸条，但当夜风再次举起时，却总是又会多出一张，而九百九十九枚铜钱也同样如此。
这天不知道多少人得到了九百九十九枚铜钱，也获得那纸条。
纸条上非常简单，只有富绅的一个“淫奢无其极”的骂名。
没想到刚一散播，这买纸条的百姓们都认为这是真的，根本没有思考就觉得这骂名没有错。
而豪绅不断张贴告示警示人们不要相信流言蜚语，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人们依旧认为这臭名声属于那位鱼肉乡里的豪绅。
“看到没有，徒儿？就算它原本是假的，豪绅也没有澄清的机会，这是因为人们在心中已经认定这是真的。这不仅仅是你扮的黑袍人带给他们一点点好处，而且人们对他本就有偏见，而这种偏见，更能造成舆论所导向。
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要将自己置于被人为利益制造出的舆论之下，那样你就很难有解释清楚的机会。这就是师父教你的第三课。”
夜风却低下头去，想着另一件事情，自己作为不能修炼的“废物”，在天府仙院中口口相传，是否也是这同样的道理呢？
黑双捏着夜风双颊，将夜风的头轻轻抬起说道：“看着师父，眼睛不要盯别处！你觉得这豪绅本来是否有这个过错呢？”
“没有。”
夜风顿时心中有所明悟，即使流言蜚语漫天飞，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舆论的确可以颠倒黑白，指着一匹鹿说是一匹马，但事物实质上鹿就是鹿，马就是马！并不会因为舆论而改变。
夜风心中凛然，可随即心中又苦涩起来，自己被称为废物，就连从未见过之人仅仅听得多后也会如此觉得。
可自己又确实无法修炼，又能怎样反驳呢？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
“师父，但如果一个人本来就无法修炼，那么别人称他为废物似乎也合情合理，这样的舆论似乎也无法改变和阻止。”
黑双师父突然指着一处说道：“傻徒儿看好，这滴露珠是否是在叶片之上？”
夜风顺着望去，的确苍翠的绿叶上有一滴雨水，正挂在上面。
“是，师父。”
黑双并没有动作，但树叶上的雨珠却自主滚落下来。
“一滴雨珠在你看到时挂在树叶之上，而此时呢？”白双师父少见的开口道，玉指上还留着那滴雨珠。
这是什么意思？刚刚和现在？雨珠已经发生改变。
“我问你，如果只是暂时不能修炼，你就真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吗？！”
是啊！夜风突然清醒过来，暂时并不代表永久啊！他的心中希望之火其实一直没有熄灭。
夜风的眼神澄澈清亮，在这一点上他其实始终坚定如一：“师父，我不认为我是废物。”
黑双松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嘛，我看上的徒儿，怎么可能屈服于这一点点修行入门上的困难？徒儿你要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人甚至在生命最后几天明悟，一夜之间从凡人变为修士，后来的天赋更是突破天际，成为了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强大存在。你一定要记住一点，暂时的失利并不代表一辈子的废物。”
“是啊，是啊，师父们还盼着你来拯救我们呢？不然师父们怎么会选择你呢？正如师父们相信着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呀！”白双眨眨眼睛，在一旁俏皮的说道，玉指间晶莹的雨珠仍在滚动。
“接下来，徒儿你再去宣传下一句话，就说……”
“师父？这能行吗？”
“快去吧！”
接下来的一天，黑袍人夜风再次用上同样的手段，但纸条上的内容却大不相同。
没想到第二天立竿见影，再也没有人继续提豪绅好色的问题，众人皆沉寂下去。
其实纸条上的文字很简单，只换了一句话说：豪绅的家丁打人，据说将散布他“淫奢无其极”的人狠狠打了一顿。那人被打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当然并没有人真实见过被打的人到底是谁，众人不过是又从黑袍人手中再次购买一次纸条信息而已，但却是比豪绅的告示来得效果好太多，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
“傻徒儿，一个人如果强别人一点，就会被他人所诋毁，如果他足够强，就没人敢于嫉妒他，即使是强硬手段，也能收到同样的效果。”
这一句话夜风却将信将疑，也不完全是这样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都很难撼动自己的本性，无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