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黑色幽默（1/1）
赵妍正在拍的戏是一部文艺电影，她是女主角。
这也是她第一次担任电影女主角，自然非常重视。
这部电影暂定名叫《小镇最后的年轻女人》，她就是那个年轻女人，小镇男人们口中贬低她，私下追捧她，最后她化为轻烟消失了。
电影风格偏荒诞幽默，执导的是小有名气的青年导演唐宋。
说起唐宋，比起他执导的电影更有名的是他的情史，他每拍一部电影，就会有一位出演的女演员跟他谈恋爱，其中还有已婚女一号。
某女一号离婚后没有继续跟唐宋在一起，有好事者拍到她颓废买醉，隔天又拍到唐宋跟新女演员同进同出，几乎坐实了唐宋花心之名。
饶是如此，想拍唐宋电影的女演员也多如繁星，想跟他恋爱的似乎更多。
赵妍不在此例，她经历情伤专注事业，至少五年内不想再碰感情的事。至于更久以后就不好说了，她这个人还是偏传统，想要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跟从没有考虑过这些的白訚和郑不言不同。
电影的拍摄地是在黔省的一个冷清的小镇白水镇。
白水镇曾经也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哪怕经济不怎么发达，镇上百姓日子却过的不错。后来因地震改了地势，横穿镇子的白水溪每年到了夏天就发大水，修了许多水利工程也救不了白水溪南侧地势低处的村落，只能动员村里的百姓搬离。
白水镇北侧接收不了所有南侧的百姓，他们被安置到了附近镇子，白水镇少了小半镇民也冷清了下来，再过不久连镇子本身都要并入边上的镇子。
赵妍他们就在白水溪南侧的荒镇上拍。
夏季刚过，又被水泡过一次的楼房外墙满是青苔，像是被邪物入侵的世界。
剧组收拾出一幢能住人的高层，工作人员许多都住着包括导演，实在不想住高层的几人自费住在白水溪对面条件简陋的宾馆里。
赵妍也住宾馆。
她刚到时还想学习导演艰苦的品质，在荒镇住了一天她就搬走了。
有时候就没必要跟男人学，就那房子里的气味，她就受不了，别说住了，每天在那儿拍戏都熏得她头疼。
“闹鬼”的地点就在工作人员住的小高层。
赵妍本来还想跟白訚和郑不言好好说说，结果两人快半夜了才到白水镇，一到郑不言就说饿，白訚就陪她吃宵夜，两人吃光了一箱自热火锅，一直指责在说对方车技不行。赵妍没能撑到结局，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就睡着了。
郑不言在吃饱之后情绪好了些，没有继续跟白訚聊，她承认追尾是她的错，但后续两人被讹又走错路不能全赖她。
白訚：就怪她。
作为一个大度的女人，白訚隔天也把事情翻篇了，她从这件事中得出一个教训——不能跟郑不言自驾游。
“赵妍呢？”郑不言起床后问同屋的白訚。
“拍戏去了，她这个戏大部分都是光线半暗半明的场景，戏都集中在早晚或者阴天。她说唐宋导演拍戏慢，又爱中途改戏，这部戏得等到小镇下完一场大雪后才能拍完。”
“中间不能停一停吗？”
“应该可以吧，可她不是才刚开始拍，还没到可以停的时候。我就是挺好奇唐宋导演的。”
“我也是。”
郑不言也会追圈里的热点，唐宋导演的事多少听说过一些。
赵妍在两人去外面吃了一圈早餐后回了宾馆。
“你们又好了？昨天一个个像吃了枪药似的。”
“说明关系再好，也可能没法一起自驾游。”
“我开车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快了点……”郑不言重申。
“打住！”赵妍伸手拦下她的话，“昨天你们就为了这个车轱辘话一直怼个不停，我不想再听一遍了。”
“好吧，说说你这儿的情况，我们刚刚正说呢，小镇上气氛挺祥和，一点也不像闹鬼。”
“以白水溪为界，溪北和溪南像是两个世界。下午你们过去就知道了。”
“我们可以过去？”
“中午过去随便逛，我们没有大中午的戏，也可以拍照，但在戏上映前不要发。”
“这么神秘？”
“主要是有怕有人摸过来。”
“围观？”
“捣乱。就唐导以前的绯闻女友有些死忠粉，见不得他工作好，一听说他拍戏就会来捣乱。他上一出戏拍摄时就很不顺利，中间不得不换景预算还超了。”
“上一部戏，是不是那谁因爱自杀那部。”
“就是。我们剧组私下在传，工作人员那边闹鬼就是她意难平来报仇。”赵妍说这话时表情有些疑惑。
“你觉得不是？”
“你们见过唐宋就懂了。”
“怎么了？他那么有魅力？”
“魅力……也是有的。”
她未尽的话吊起了两人的胃口，吃了中饭两人就去了白水溪南。
溪上的桥因为不再维护只有一座安全，这座唯一安全的桥上现在还架的路障，有专人守着，只有剧组的人才可以从路障通过。
过了桥，白訚就近感受一座没有生气被抛弃的小镇。镇里很安静，不远处小高层内传来的人声像是往日的低语，沙沙的风声刮起沉积的无用的旧事，带着让人不想翻阅的晦味。
“还挺干净，我以为会有很多垃圾。”
“听说这片区域以后会建成大型水库，镇上会派人过来清垃圾。”
“泥沙很多，”郑不言说完指着不远处扭动的生物，“还有蛇。”
“蛇可多了，工作人员住的地方就有。”
“你说工作人员遇鬼，会不会是受环境影响吓的？”
“大家都在猜，许多事不好求证，像是房间里有奇怪的响动、身后好像有人跟着这些，也不能证明什么。主要是有个工作人员放在椅子上的东西在其他地方找到了。”
“不是他忘了？”
“那个人正好有点强迫症，东西会放固定的地方。他认定是有人动了他的东西，可房间当时又只有他一个人。也是他说了之后，其他人发现自己也有东西被移动的经历，甚至有人少了东西。”
“少了什么？”白訚好奇地问。
“内衣裤。”
“不会是人偷的吧？鬼要这些有何用？”
“唐导手下的工作人员都在一起合作过好几次了，哪怕有新人进来，也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而且丢的内衣男女都有，外人又没有进来过，就很奇怪。如果有演员住这边，还有可能是私生，可演员都在溪北，剩下的工作人员……都是没想到人生会发生内衣裤被偷的一些人。
要真是鬼也太不挑了！”
“包括唐导？”
“唐导用的是一次性内裤。”
“他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吧……他对其他事都很钝感，别人问他有没有丢东西时他说没感觉，后来他们帮他去房间一找你猜他少了什么？”
“什么？”
“他房间的被子不见了，都不见好几天了。前几天降温，他是把行李箱里所有衣服团一起熬过来的。别人说了他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没有被子，明明第一天他曾盖过还嫌热。”赵妍越说越嫌弃。
白訚明悟，“我现在觉得那些女演员跟他分手，可能有其他原因。”
“我也这么觉得。”赵妍感概。
她们说着就到了剧组住的小高层，大楼不算地下总共12层，底下几层被水没过，剧组工作人员主要住在五层六层。
会挑这栋楼入住的另一个原因是水电接入方便，房间也还算干净。
电梯不能用，她们上去得爬楼梯。
“什么味？”郑不言一走进楼梯间就闻到一股呛人的味道。
“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底下肯定有东西在烂。”白訚笃定。
“其他人也这么说。我们入住之前请人来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尸体。不过地下车库都是黄泥，也许泥中糊着什么也不一定。”
“就不怕是死人？”
“不像是死人，更像是动物，味道比较腥，可能是狗。”
白訚话音一落其他两人都看向她。
“不愧是你，你们学校教的真杂。”
“为了给我们学校留点形象，刚刚的话就当是因为我的个人小爱好得出的结论。”
“更吓人了。”
三人开着玩笑。
“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也不怕得病？”郑不言替工作人员担心。
赵妍摇头，“上面味道不重，他们还定期消毒。”
果然，越往上臭味越轻消毒水味越重，不管是哪一种味道，都让人上头，白訚已经手动捏鼻，听到有人过来才松开保持一下形象。
“赵妍？你回房间呀？”
来人正是唐宋，看到赵妍寒暄了一句，目光定在了白訚身上。
“他不知道我搬宾馆住了。”赵妍小声跟她们解释，朝唐宋点头，“是呀，这两人是我的朋友，来探班的。”
介绍了两人的名字，赵妍看他一直盯着白訚，不由问，“唐导是不是看过白訚的综艺？”
“没看过，”唐宋直言，大步走到白訚面前盯着她的脸，“太完美了，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五官，非常适合剧中的人物。白小姐，你愿意试戏吗？有一个角色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演员，我本来都放弃了，直到看到了你。这一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唐宋长的不差，留着干净的短发，穿着白短袖牛仔裤，脚上穿着白球鞋，很像普通的男大学生。但他的眼神极有神，盯着人看的时候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白訚定力极佳，听他夸赞也不为所动，只有些好奇，“是个什么角色？”
“人见人爱的角色。”
“展开说说……”
然后，唐宋开始讲解起电影中完美如天使的女配，而这个女配戏份不多，一场甚至不是戏而是去拍一张笑的如花般灿烂的遗照，最主要的戏是她面无表情地捧着她的遗照出现在小镇的各种场景中。
导演是有点子黑色幽默在身上的，原来这就是人见人爱的角色。
白訚一点也不想演，偏偏唐宋一直拦着她跟她安利，说到激动处脸都怼到她跟前了，真是一点社交距离也不懂。
“我有一个交换条件。”
“什么？”唐宋一看有戏，这才没有继续死缠烂打。
“我想知道你跟之前几位女明星交往开始和结束的因由，你不用具体说是谁，就说印象最深的三个吧。”
“印象最深？那肯定是上一部戏的女三，就去年的事，我还记得呢。”
“她？她还活着吗？”
“啊？应该活着吧，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所以你不知道她自杀入院？”
“她自杀入院了？”唐宋一听摸出手机，“什么时候的事？”
“有半年了。”
“半年了，那伤应该已经好了。”
他说完有放下手机的意思，却被三个女孩瞪着不得不拿出手机翻对方的号码，一翻发现对方就在聊天列表里，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过来的。
“唐宋，你没有心。”
“人怎么可能没有心，没有心不就死了。”他说着冷笑话，准备回复她。
白訚以为他会问她近况，谁知他竟然问：“我们算分手了吗？”
消息没有发成功，对方把他拉黑了。
“她还活着吗？”他抬头问她们。
她们同步冷漠摇头。
“活着就行。是我追的她，一开口她就同意了，刚刚分手了。其他人……我上上回谈恋爱的是谁来着？”他挠挠头开始回忆。
“算了，我不想知道。拍戏的事你问我经纪人马若君，她也是赵妍经纪人。我只有这两天有空，你要拍得快。”
“很快，正好中午就可以拍，你的戏就得全在大中午才对味。啊，对了，你有没有男朋友，我现在没有女朋友，又可以交新女友了，有兴趣别错过。”
他直球地说完，非常油地冲她挑眉。
“没兴趣，我正在上升期。”白訚拿出经济人教的借口挡了回去。
“太可惜了，你挺漂亮的。”
他说完就去联络马若君，留她们三人在走廊面面相觑。
“我衷心地祝他孤独到老，他就不配有女友。”白訚面无表情地说。
“只要他继续拍戏，肯定继续有美女送上门，说不定将来这些美女还会欢聚一堂为他庆祝得了什么终身成就奖或者80大寿。”
“别提，我有画面了。”
“画面中有你自己吗？”郑不言好奇。
白訚捂住自己的脑袋摇头，“我死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