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求死之人（1/1）

想死，好想死，恨不得现在就去死，好累，喘气好累，光是活着怎么就这么累了。

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不应该早就死在那一天了吗？

恶心的记忆在脑子里荡个不停，那个恶心的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凭什么要让自己来承担这一切啊。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三天还是七天后，菲利亚的意识已经相当的脆弱，令她不甘心的是就算一直不吃不喝也没有要死的感觉，就算一直睁着眼睛不睡也没有要死的感觉，放任自己不管完全不会死。

当她想要搜自杀的时候，身体就会不受她的控制，她知道，是那个叫作“暝”的家伙在阻止她，跟她同用一个身体的家伙，那个恶心的自己对他的印象很模糊，自己没继承多少关于暝的记忆，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家伙会阻止自己寻死。

“为什么要阻止我，没了我，你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了！”

菲利亚骂道。

暝没有给予她回应，真实的菲利亚是什么模样他早就有所预料了，问题在于这样的菲利亚为什么能突破死亡抵达这个世界。理论上只有绝对的意志才能战胜死亡，而她这种完全的自我毁灭性人格很难完成死生的逆转。

对菲利亚的人格进行全面的解析，得到的结果实在是太过混乱，就像是杂合体，她其中什么都包含了却又什么都不是，颇为有意思，实在太有意思了。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暝真想把菲利亚的灵魂切成最小单元再逐一检验分析，可惜他得留着菲利亚的灵魂来让维持这具身体的平衡。这不是他或者菲利亚有人就能独占的身体，怎么说都是魔女的身躯，想要驱使总得有点代价，一份灵魂是完全不够的，至少得两份。

独占身体，还是不要想了，能成功的话肯定会方便不少，但失败了可没有后悔的机会，暝不会去做杀鸡取卵的愚蠢之事。

至于这个菲利亚，暝不担心她会怎么样，只要她将最初的情绪宣泄出去，她会知道怎么做才是明智的选择。

比起戴着假面的菲利亚，真实的她更加脆弱且坚强，脆弱与坚强是相反的词语，但在矛盾的人身上是可以同时出现的，她若真的一点生的可能都没有，那假面是不会出现的。既然存在着渴望活下去的假面，那真实的她必然会接受自己活着的这个事实，并且会继续活下去。

活着可不是可以选择的事情。

“真可恶啊，不管是魔女也好，还是你也好，还是我自己也好，都是那么可恶！”

歇斯底里了许久，她不清楚时间过去多少，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没有衡量时间的参照，她自己的身体也不会因时间流逝产生变化，她稍微有点朝着真正的魔女转化。不老不死不受时间约束的怪物，也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好是坏，菲利亚肯定是不满意的。

她的心沉了下去，在这里待上多久她都不会抵达死亡的，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待到变成一块石头，也不会获得心灵上的安宁的，能让她安宁的就只有死的寂静。

躁动，不安，静不下来。

菲利亚推开沉重的房门，推开特制金属铸成的铁门在她现在的力量看来没比推开一扇木门困难多少。

在外等候她的是四只手的安娜，两两环在胸前，一上一下多少显得某部位突出一些。

原本希奈也该在这里的，但是她被教廷的人给叫走了，只能给菲利亚留下以后再见的言论。

“你怎么还不走？”

菲利亚一开口就是没好气的说道，她不知道安娜是什么东西，也不关心安娜怎么样，看到这个家伙在自己面前就很烦躁。

这不是安娜的错，而是此时菲利亚看谁都不顺眼。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安娜四只手在身前对手指，尾巴也在地上画圈圈。

“爱去哪里去哪里，别在我眼前烦我！”

菲利亚一点耐心都没有。

“你不是自由了吗？追逐你的自由去！”

自由，菲利亚对此嗤之以鼻，活着的生命又怎会自由，死去之后也不自由，这个词语从发明起就只代表着自由并不存在。

只要能驱赶走烦人的家伙，无所谓了。

“可是……”

安娜还想再说些什么。

“别可是了，赶紧给我滚！我也不需要你的怜悯，我好得很！”

菲利亚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身上流露出的情感是恶心的关怀。

自以为是的家伙高高在上的关怀，对着那些残缺的家伙流露出的一点关心，真是恶心。

“……”

安娜张张了嘴，什么都没说，没啥精神地走远了，就算知道对方只是远远地看着自己，菲利亚也没打算再多做些什么了。她讨厌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所有人，这些人本身是无辜的，她不会迁怒太多。

过错是那个该死的魔女犯下的，可那个魔女已经死了，还用身体作为囚禁她牢笼，现在已经成了不容更改的事实。

就算她想要放弃活着这件事，身体里的另一位住客暝会阻止她。寻死是能在一瞬完成的事，死亡的痛苦在于逐步走向虚无时无力的挣扎，不管怎样后悔都不会减少痛苦，反而会因为身体失去绝大部分机能而只感受得到痛苦。在肮脏的血液中感受自己的生命逐步走向终点可不是什么好体验，但终点之后的宁静是永恒的。死去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再为如何活着而烦恼。

现在她又该何去何从，活着的人总得考虑自己的去处，死掉的人或许还能轻松不少。

要去做吗？

在菲利亚的记忆里留了几件事，克洛诺丝要求的王冠还在希奈手里，离开地下城后就没见到的两个人，阿蒂斯和海菈。

都与此时的她没有关系，她可是真正适用“过去的我与现在的我没关系”的人，这可不是为了避免麻烦的切割，而是她的思考方式交流习惯完全性的改变。

那个短暂的菲利亚不过是她对死亡的恐惧而产生的片面的自己，现在渴望着死亡的她才是假面之下的真实。